他们把他紧紧捆在大槐树上,然后将他的手掌用长钉丁在树干上。

    那张先前看时,还略显的白皙和干净的脸上,如今青青紫紫,不见一块好皮,其中有一只眼睛里汨汨地淌着血,那血沿着眼眶淌出来,如眼泪般滚落在脸颊、下巴上。

    他们割他沾满泥水的一大块衣袍,塞进他的嘴里。

    那块布上,即是泥,也是血,他们……

    我尝试着体会那年轻贼偷的痛苦、绝望,越想越凄怆。

    活人之躯,怎么承受得了这天大的痛苦。

    我颤抖着将自己埋在先生的腰间,难过地问他:“这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年代,为什么白天还那样平静祥和的村庄,为什么那些看起来如此温柔和善的人能够凶恶至此?”

    我此时方明白,为什么刚才先生说,刀子这种东西,在凶恶之徒手里才是凶器,而在常人手里它不过是个工具,那么,对那贼偷来说刀不过是一个开门的工具,那么反正呢,那人手里看似无什么杀伤力的东西,又有哪一样不是凶器呢?

    当众人围过来的时候,贼偷想的并不是拉一个人来做人质,或是能几个垫背拉几个,他只是把唯一属于自己的武器扔到地上。

    “或许三四十年,或许七八十年,早都已经过去,什么年代也不重要了。”先生的声音第一次显得如此苍老而古朴,充满智慧,有种撼动心灵的质感。

    在空荡荡的夜空里,他就像是一个慈悲的佛,即使早已穿透红尘俗世去,仍旧会为了众生植根与心底深处的恶而感到哀伤。

    他的声音明明近在耳畔,但又如此遥远,一字一句,都像铁锤般,一锤一锤打在我心脏深处,又像是一盆冰寒的水,流淌于血管间,传遍了我的全身。

    又是一阵风过,老槐树的枝叶间再次发出那种,“唰唰……唰唰……唰唰……”的声音。

    像是恶鬼横行人世间,又像是为了绑在它躯干上的人在哀痛,但是缓了一会,再仔细一听也不过是普通的,风吹树叶的声音……

    “对不起先生,我总是后知后觉。”

    “说傻话,这世上就算有再多聪明狡黠又揣摩我心思的人又怎样呢?我只愿意是你,哪怕我们心灵不那样契合,我也情愿和你慢慢磨合,改变。”先生手摸着我的头,语气好似一个长辈安抚受了委屈的小辈。

    空气里有一股斑驳的湿凉,浸到我的灵魂,在心里顿生出一股悲哀来。

    老槐树参天高,也是附近最高大的树,枝叶就像是一把撑开的绿色巨伞,它根系蔓延宽广,几乎布满整个村子。

    凌晨的时候我和先生坐在树上,眼看着他们在粗暴地将贼偷手上的钉子取下,贼偷又是一阵痛苦的嚎叫,然后他们踹着他,如同踹只猪,或是一只狗那般。

    他们将他关在一间废弃的牲口里,他们不许孩子靠近,说里面是凶恶吃人的妖怪,大部分孩子深信不疑。

    白天的村子里仍然十分平静,孩子们欢愉地在树底下的斑斑血迹上嬉戏打闹,到了夜里,两三个村民去废里找贼偷泄气了。

    人刚一推门进去,烧得昏昏沉沉的贼偷就浑身开始发抖。

    “嘿!他还晓得怕。”一个年纪大约三四十岁的中年村民笑道。

    另一个汉子颇为憨厚地走过去对他拍了拍脑袋,温和地笑道:“莫怕莫怕,今儿个不打你。”

    那贼偷仿佛是听到的他的安抚,颤抖着的身子渐渐平静了些。

    他们也不知道是谁想出来的法子,他们拿刀在里当着那年轻贼偷的面开始砍竹子,一刀一刀,铮铮地响,响得人了发颤。然后他们将那一小节竹筒子劈开,又从竹筒子上又削下十几根竹刺来。

    然后……

    他们走过去,两个人抓起那贼偷的两只手,五指紧紧抓牢。

    拿着竹刺的那人,将那竹刺沿那贼偷的指甲肉中间,就连空气里都仿佛都轻轻的“呲!”了一声。

    他拿着那针一样长的竹刺沿着那贼偷的指甲肉中间,扎了进去。

    那年轻贼偷凄厉地惨叫着,眼里的因痛苦而出现的迷离一扫而空。

    他大叫着:“求求你们,杀了我吧!”

    然而他的惨叫没有引来同情和怜悯,有的只是施暴者更加放肆和愉悦的大笑。

    一种作为兽的原始形态开始在这破壁颓檐之间蔓延。

    竹刺扎进第一根手指,十指连着心,那年轻贼偷的一声凄楚惨叫极大地快慰了他们的心。

    然后是第二根,第三根……

    有一个手指在扎的时候因为那贼偷挣扎得厉害,竹刺只扎了一半,然后便断在指甲里面,扎竹刺的那人不甘心,又拿起一根新的竹刺,继续从肉和指甲的接缝处插了进去。

    贼偷更加痛苦的惨叫!

    我死死的盯着他们每个人脸上的表情。

    年轻贼偷面目凄凉,光是看的痛苦而残破的身躯,我都能感觉到他的心如死灰。

    而插那竹刺的人,他们脸上有一种尽情凌虐,施暴之后的快感。

    我从来不知道,人的笑容会如此狰狞可怖。

    我死死的看着他们,如同以往看那些突然出现在我面前的恶鬼一样。

    但先生捂了我的眼睛,不让我继续看下去。

    “好了,你这般样子,我们如何再看下去?”先生平静的地我耳边安抚道。

    我平静下来。

    月落日升,又是一日。

    家常里短的时候,施暴者向人炫耀他昨天夜里的丰功伟绩,如同炫耀他扛回百斤粮食,或是种出多少庄稼。

    于是第二天夜里,又有人来。

    是个年轻女人和她的丈夫。

    这一夜,男人扒了贼偷的衣裳,他拿刀割下贼偷胸前的两粒****,后又切了他两块新鲜肉胳膊,交给女人,让她拿块绢布包起来,就在女人刚要把肉包起来的时候,见丈夫还要再割。

    女人似乎有些不忍,犹豫着说道:“他是个强盗,这强盗的肉还是少给娃子吃吧。”

    “你懂个屁,你看以前那些犯大罪的人,就是千刀万剐,那肉都还要抢哩。”虽然这样说着,但好在男人也没有继续下刀。

    贼偷痛苦的哀哀声越来越弱,最频繁的是胸口的呼吸起伏,他身上,又是血腥味,又是屎尿的臭味。

    第三天,来的人也带了刀,他们突发奇想,想试试将人的耳朵割了以后看他还能不能听到声音,于是这群白天和蔼慈善的暴徒拿刀割了年轻贼偷的耳朵,怕他死了,他们还给他治伤口,甚至还轮流喂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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