丰爱军赶到龙关村时日头已经西斜,绿油油的农田里空无一人,油菜花开的正旺,淡黄色一片,随着微风徐徐摇头,落日给它们染上金色。晚霞如火,在天边潇洒地展示着它美丽的光泽。

    美丽是永恒的,每天出来落下的太阳管不了人间的悲剧,要是此刻来个刮风下雨什么得,丰爱军的心情也许能好一点。吉普车先来到祠堂,门口围了不少人,看见一个当兵的下车走进来,自动把路让开。

    丰爱军进入祠堂,满目是白色的挽联与白幡,村里的老者守在应吉成的棺材边,应吉成的灵堂已经设好,照片已经摆上,香烟缭绕,哀声四起。应氏家族又一个堂主的谢世,使应氏家族所有人悲痛万分,应吉成是那么好的一个人,好人就不能够长寿吗。

    他死的太惨,他是被人活活给气死的,气死他的人现在还逍遥法外,不过有人传来消息,这个人中了一枪,打在命根子上,从此将绝子绝孙,也算是他最好的报应了。

    不用问,谁都知道这一枪是谁打的。

    丰爱军悲愤地来到应吉成的灵堂前跪下,他是长者,在长者面前跪下不是丢脸的事情。丰爱军与应天龙亲如兄弟,应天龙的父亲就是他的父亲,自己来龙关村接兵时见过应吉成,一个多么慈祥,亲切的老人,身体结实,双目有神,颇具仙风道骨,握着他的手说:“我把天龙交给你了,不管他今后有没有出息,剩下的路由他自己走,关键时刻你要狠狠推他一下,拜托了。”

    那情景仿佛就在眼前,如今物是人非,天地相隔,应家父女同时谢世,女人进不得祠堂,老天爷不公,死了死了父女两还相隔那么遥远。

    丰爱军流下眼泪。

    与村里主事的长者商量,应家的亲人现在只剩下了应天龙。

    尸体总不能露天放置吧,得入土为安,应天龙被押在派出所,丰爱军说我现在就是应伯伯的儿子,我来做主,下葬。把他们父女两埋在一处,黄泉路上也好有个照应。

    没有人表示反对,一致通过。

    第二天一早准备出殡,丰爱军说起棺时需要真正的亲人摔盆的,这个我代替不了,你们等着,我以自己的人格担保,把应天龙接回来。说着上了汽车往镇里驶去。

    丰爱军的汽车冲进镇政府时,县公安局的警车也刚刚准备出,两下碰了个对头。

    丰爱军跳下车拦住警车说:“我找你们的局长。”

    卢局长下来:“是丰营长,有什么事情你仅管说。”

    丰爱军问应天龙现在在哪里?

    卢局长回答在警车里。

    丰爱军说:“卢局长,应天龙是部队上的人,即使犯了法也轮不到你们来把他押走,军队有军事法庭,我们自己会处理,请把人交给我。”

    卢局长回答的更干脆:“应天龙是上面指示要带走的,我只是执行上级的命令。”

    丰爱军也斩钉截铁地说:“我也在执行上级的命令,人你们不能带走。”

    卢局长说:“丰营长我不想与你为敌,请你让开。”

    丰爱军说:“我也不想与你为敌,请你把应天龙交给我。”

    卢局长说我要是不答应呢?

    丰爱军说除非你的警车从我身上压过。

    两下是剑拔弩张,气氛变得紧张起来。

    就在这千钧一之机,两个人几乎同时接到电话,卢局长神情严肃,只是说好好,我执行上级指示,马上把人交给部队。

    丰爱军回答:“是,又接着说我想耽误一天,等应家的葬礼完成在把应天龙带回去,我以自己的人格保证,绝对不会出任何问题。是。”他一个立正:“谢谢长的理解。”

    应天龙被带下来移交给丰爱军,去掉手铐脚链。丰爱军也不捆绑他,而是关切地看着他:“天龙,我可是向长拍了胸脯的,保证你不会跑。”

    应天龙说:“营长你这是说的什么,我是男人,一诺千金,跑什么,是死是活**朝上,不会出卖自己的战友的。”

    丰爱军说:“好样的,就是回去挨枪子,也要站的直直的去迎接子弹,你说是吧。”

    应天龙回答说就是,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怕个球。

    卢局长在一边听着他两的对话,想笑笑不出来,这是两个什么样的兵呀,用视死如归来形容还是不过瘾,视死如归毕竟是看见了死亡而舍生取义。可是他们根本就没有把死放在眼里,这种时刻还配合的那么默契,问答之间体现了他们深刻的友情,已经越了任何情感。

    丰爱军来到卢局长身边:“卢局长,谢谢你的理解和照顾,你们也辛苦了。”

    卢局长微笑一下:“丰营长就别客套了,你赢了,人被你带走了,总比回县城要好的多,我也是吃粮听差,有些事情我是无能为力呀。”

    丰爱军说理解理解,我们就此告别。

    两人握手言别。卢局长上了警车说开车。

    丰爱军也上了车,对应天龙说我们回龙关村。

    汽车越接近龙关村,应天龙的脸色越沉闷,牙齿咬的咯咯响。快到村口时应天龙突然说:“营长,请你停一下车,我要下去透透空气。”

    丰爱军把车停下:“你下去吧,我在车里等着你。”

    应天龙没有回答,开门跳下车,往前走了几步,突然蹲下身体,双手抱着头,在那里一声不吭。好半天,他猛的站起来,突然就跑开了,跑的飞快,漫无目标的跑,东移西窜地跑,一会儿不见了身影。司机说:“不好,他是真的跑了。”

    丰爱军稳坐在车里,一动不动地说:“他会回来的,他是在泄,等泄完了,我们在进村时,就不会有麻烦了。”

    果然,半小时候,应天龙回来了,满头是汗,步履变得沉重,不过脸色好多了,拉开车门坐进来说:“营长,开车吧。”

    汽车直接来到村中央的祠堂停下来。

    应吉成的棺材就停放在祠堂的门口,一边是应凤菊的棺材,两口棺材并排放在一起,四周围满了龙关村与周围村落赶来的乡亲,人山人海,却没有丝毫响动。

    花圈白幡把两口棺材遮盖起来,棺材上放置着应吉成与应凤菊的遗像。应凤菊站在田地里,背景是蓝天白云,身穿素色衣裙的应凤菊面朝镜头微笑着,美得令人心颤。

    应吉成也在笑,笑的胡子都在抖动,这绝对是从内心深处绽放出来的微笑,笑的那么的开心。

    应天龙不敢下车了,应天龙躲在车里,双腿软颤,几次想迈腿,就是迈不开。

    人们在等着他,应家唯一活着的人下车。棺材前面的地上,放着一只瓦盆,黑色的瓦盆在阳光下闪着光芒,代表死神的黑色呀,要亲人把它拿起来,在摔下去,这是起灵的信号。

    摔盆的人躲在车里,迟迟不肯下来。

    没有人说什么,更没有人不耐烦,女人看不下去了,低头用衣角开始抹眼泪,男人都攥紧着拳头,悲愤欲绝。

    丰爱军对应天龙说:“兄弟,你是男人,这个时候腿可以软,但是我绝对不会来搀扶你,我要你自己走出去,走不出去,跪下来爬,也得给我爬出去。”

    应天龙全身一震,突然就拽开车门下了车,下了车的应天龙没有走过去,双腿一软跪下了,两只手扶着地,一步一步爬起来,一点一点的朝棺材移动着,没有眼泪,没有表情,好像是一截木头,会移动的木头。

    乡亲们都在看着,屏神俭息,看着这个从龙关村走进部队,立功受奖,成为军中精英的小伙子。他身穿军装的照片曾在龙关村乡亲们手里传递过,应凤菊曾挨家挨户地报着他立功受奖的喜讯,应吉成曾摆下酒席请乡亲们前来分享他的快乐。这些事情仿佛就生在昨天。

    昨天的欢乐怎么就那么快演变成今天的悲伤,对于一个还年轻的小伙子,他能够承受住如此严酷的打击吗。

    天良何在,这是全体乡亲心里愤怒的呼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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