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出茅庐,张倩见自己的推断得了小白认可,心下欢喜,理了理思路接着说到:“阴神冲煞本来是很寻常的病状,也比较容易诊治,但小孩八字相重,天生阴强阳弱,阳不关阴,一受到外邪冲撞,阳魂动荡,就容易招来更多的阴神,我刚才探他的根骨,眉台盘缠手脚冰凉,应该已经是百鬼缠身了,而且五心泯眠……”。

    说到这张倩言语踌躇了下,回头见小白一脸鼓励之色,才接着说道:“应该是连阳魂都失了几道”。

    说完,张倩小脸一脸担忧模样。

    张倩的心思小白能理解,小孩这种症状,是十分危急的了,她心性善良朴实,碰到这情况难免替病人揪心。

    “恩,要怎么治呢”小白问道。

    见小白一副老师考学生的模样,张倩没好气的白了他一眼,没直接回答小白问题,而是撒娇道“哥哥欺负人,我那有这本事啊”。

    转念踌躇半晌,才又接着说道“百鬼缠身,正常情况下只要摆八卦阴阳颠倒阵,点魂灯镇阳魄,结命锁,用五行**阵牵引就可以祛除,但他现在连阳魂都丢了几道了,那经得起折腾呀”。

    说到最后目视小白,狡黠之色不掩。

    她这点小心思小白岂能不明白,要是小孩真无法医治,她肯定不能这样说,无非是想表明怎么治我还是知道的,可见还是用功学习了的,只是初学岁小,道行还不够,要医治的话,中间有些手段还不会施展,力有不殆嘛。

    小白无言一笑。

    张倩与小白是师徒相得,一切尽在不言中。可小孩亲长们听了这话,却难免心里焦躁,纷纷张嘴鼓噪了起来。

    张倩话里的内容他们虽不能完全明了,却不影响他们对形势好坏的判断,张倩方才那样讲,就仿佛小孩已是不治之症了,任谁是患者家属都得急眼。

    只有官夫人仍神色平静,喜怒不彰。

    小白淡淡的扫了众人一眼,也不言语,无言对峙,待他们都安静了,转头向张倩微微一笑,和颜悦色问道“那总有办法对小孩的病状稍加压制下吧”。

    小孩亲长刚才那样,张倩心头多少有些恼火,语气有些不耐的说道“早晚焚香颂祝,请祖宗光耀、土地清神;施静心咒,延绵自身福泽气运;午时杨柳鞭身,祛污除秽”。

    这都是江湖术士针对阴神冲煞惯用的伎俩。

    早晚焚香颂祝,请祖宗光耀、土地清神说的是焚纸燃香,祭拜祖宗先人、当值的地神、八方的清贵福神保佑,延下福泽庇佑小孩子,静心咒则需要刻画符箓,即通俗意义上开过光的符箓,施加于小孩,护佑小孩神魂不继续遭受阴邪侵袭。

    至于杨柳鞭身,这话通俗易懂,说的就是用杨柳枝鞭打小孩身体,有祛邪的功用。

    “还有没有?”小白接着问。

    张倩想了想,补充道“还有一招,白虎冲煞”。

    小白笑着点了点头,同时心中暗自一叹,张倩学道巫医的秉性还是不错的,可惜太早失了元阴,又历经苦难,导致阳神根基有缺、心性复杂难明,注定神识精炼困难,从而在符箓这方面成就有限,偏偏道法巫医又离不得符箓,想来就叫小白惋惜。

    小白好几次都忍不住想用从刓兴得到的迦罗多诀来帮张倩强行精炼壮大神识,但都忍住了,一是他自己都还没完全掌握这门法术,二是他心中对这门法术有些隐隐的抗拒。

    从老头子那学来的东西虽是杂七杂八的,巫道佛神都有,但理论根基还是建立在道学上的,对迦罗多诀这种魔道法诀忌讳得很,十分担心这种扰乱天地纲常的法术给自己埋下什么隐患。

    “等以后再说吧”小白在心里又一次对自己这样说道。

    见小白点头首肯,张倩心中高兴,先前因为小孩亲长鼓噪带来的一些不快,也转眼消散了。只是仍不拿眼去看对方,仿佛他们不存在一般。

    小白却不能这样,转身看了向少妇说道“把小孩抱过来,我瞧瞧”。

    少妇目视官夫人,见她点头,才接话起身答道“好的,麻烦徐师傅了”。

    先前已经报过小孩生辰,算来已经有三岁了,个头已是不小,少妇抱着很是吃力,但边上众人看着少妇费劲模样,却无人搭手,这情景瞧着怪异,小白却点了点头。

    小孩阳不关阴,几道阳魂遗失在外,不管是体内存留的魂魄还是遗失在外的,都受不得阳气冲撞,男子阳气重,肯定不宜挨小孩太亲近,更别说搂抱,小孩的父亲自是自能看着不能代劳。

    离体的阳魂游荡在外,混沌不明,天性却又亲近于小孩亲近之人,为了维系这点联系不至阳魂逸散离去,这就需要于小孩亲密之人贴身陪护,时时不离,这么一筛选下来,符合的就只有孩子母亲了。

    少妇抱着小孩过来,小白张眼看了看,伸手探了下小孩的脉关,略一沉吟,右手作剑指凌空刻画,须臾一道静心咒完成,其后一指点在小孩天庭,便让对方抱了回去。

    “我刚才给小孩加持了静心咒,可保他几个小时无虞,等会就是午时了,张倩陪着你们去宠物市场转转,有什么不清楚的问她就好”。

    小白话音刚落,孩子亲长随即鼓噪起来,先前他们一直冷眼旁观,此时再也无法忍耐,起身斥道“徐师傅,你要弄清楚,你这次能够从警局出来,我家是出了大力的,你这样随意打发,是不是太不讲情意了。我们既然能够把你捞出来,就能够……”。

    也是,对方费了偌大的功夫来求医,所见却是小白师徒二人对答半晌,在小孩额头鬼画符的点了一指,小孩也没有什么反应,仍是昏睡不醒,看不出有什么不同,然后又将事情推诿给一个小姑娘,怎么看都透着一股没当回事的随意。

    这事搁谁,谁起急。

    “祥子,住嘴”,不待对方说完,官夫人肃然看了孩子父亲一眼,呵斥说道。

    孩子父亲满脸桀骜,却在官夫人一声呵斥下,立即就闭了嘴。

    小白轻轻笑了笑,并不以为意。

    别看刚才官夫人拦住了孩子父亲的厥词,但话都已经说到了这里,话里没说完的意思在场诸人又有谁不明白的呢。以官夫人之于众人的威严,以及其打断孩子父亲话的时机看,没准这她也是打着借孩子父亲的嘴来表示她同样的不满之心呢。

    对方这些心思小白自是懒得去理会的,以眼神制止住张倩等人听到对方不敬之言后的不忿,简约交代了几句,就将对方打发了出去不再理会。

    待小孩一家人离去,客堂就只剩下许小露、楚铭、陈晓敏和胡医生几人了。

    这架势明显是小白有话要和两个徒弟说,但胡医生也不管自己插足其中窘迫与否了,就是赖着不挪窝,没办法,毕竟是熟人,总不能撵人吧,小白只好叫人又新续了茶水。

    看胡医生模样明显是有疑问要问了,小白不用想就能猜个大概,晒笑着摇了摇头,随即发现下坐在下手的许小露等人都是差不多的模样,更是哭笑不得。

    尤其是许小露大眼睛眨啊眨的,这些日子难得见着这丫头有什么东西引起她兴趣的,小白心中莫名一疼。

    于是不等胡医生开口,小白就开口给这几人解说。

    “命格什么的,是从小孩面相根骨中看出来的。八字相重呢,说的是小孩出生年月日,与时辰的干支相合,这个算命的都会,排四柱,基本和小学的四则运算法则差不多,有固定的套路,公式也是固定的,把出生时间带进去一算,就得出来了”。

    话了,见几人听着感兴趣,尤其是许小露,小白于是又说得详细些。

    “当然话虽如此,其实也不是真这般简单,比方说,不能准确知道小孩落地的时间,落地,说的是小孩出生时,完全从母体分离出来的瞬间,有时候也有把小孩出生后哭出第一声算作是落地时间的,这个估计绝大多数做父母的都说不上来,这时候,就需要结合小孩的根骨来准确推算了。

    根骨呢,游方术士嘴中最玄乎莫测的东西,关乎一个人一生的运势消长,其实也没那么玄乎。

    树有年轮,岩有断层,天地万物本身都会记载着自己年岁的东西,人也是一样,叫做根骨。

    根骨测算出一个人的生辰八字,这是最肤浅的运用。

    天地奥秘,很多东西是难以用道理来辨析的,就拿根骨来说,人一生下来,根骨上就会衍生出繁复难明的脉络,承载着人一生的命数运势,当然脉纹也不是一成不变的,初期相对简寥,随着自身气运、年岁的变化,会不断的衍化繁杂。

    人刚生下来那会儿,脉纹简寥,根骨上也就刻画着这人一生大致的运势变化,记载着人一生的成就,比如说这人命格富贵,有当官的福分;或是根性浅薄,是个吃苦受穷的命之类的。

    这是先天的择取,但当官的还分呢,当小乡官和当宰相都是当官,却是天壤之别,这是最终的结果。根骨脉纹之初,两者之间却不会有这么大的差别,而是依据后天的情况,根骨上的脉纹不断衍化,造就了运势的变衍。

    打个形象点的比方,脉纹的衍化和电脑编二维码程差不多,起先只是简单裁定这个事的对错,为了涵盖的更加准确,对与错之中又还有种种情况需要一一囊括,情况之中又有细微差别的,等等不一而足。

    原本很简单的一个判别的编程句子,等把这些情况都涵盖了,就已经十分繁复了。

    根骨脉纹亦是如此。

    只是这方面的知识复杂难明,没人能说自己完全明了了的,穷其一生,能洞悉十之一二就已经是天才艳艳之辈邀天之幸了。且这些知识一般是师徒相承,没有什么文字记载,懂的人都秘而珍之,不懂得人就越发不懂了。

    不像电脑程序那样最基本的原理确定下来,变化万千也可以照本宣章。

    当然这其中的差别也不能一概而论,人是万灵之长嘛,受天道看重眷顾,那么承载人类秘密的根骨,其秘自然也是秘中之秘。既然其关联那么大,自然没人敢著书立说,把这个秘密宣扬出来,不然把书一看,谁都知道自己命数了,人人趋避祸纳福,那岂不是乱了天地纲常。

    泄天之大密,永世不得翻身都是轻的,估计更可能的是不等书写完,小命就已经玩完了。

    跑江湖的算命先生给人算命时总是将“天机不可泄”挂嘴边,基本也是这原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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