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锦楼偏僻,并不易找。

    在邱枫的引领下,七拐八就,方才堪堪寻到。

    但却里面,闲人爆满。

    不仅有大厅,偏室乃至内阁尽然不缺。

    柳胥入内,见喝茶的、聊天的、调侃的,乃至贩买、抛售情报的,各类形色,可谓忙跌不休。

    这白锦楼并非独占情报鳌头,恰而相反,它允许乃至为其它情报贩卖者提供场地。

    这样一来,此处倒也真成了情报中心。

    各方的消息,都向这里汇聚,随之又通过一个个购买者,传向皇城各地。

    大厅甚阔,人满为患,又各自成堆。

    柳胥寻了个空余旧位,两人坐下。

    早有小厮眼睛明亮,动身招待。

    “上一壶好茶!”柳胥吩咐。

    “客官要什么价码?”那小厮问道。

    白锦楼势大,小厮常年于此做事,虽语气客套,却也有强势的感觉。

    柳胥并未生气,径直问道:“不知都有什么价码?”

    这话一出,小厮明显一怔。

    天下竟还有到白锦楼来,不清楚规矩的?

    显然是初次。

    所有不由的,又望了柳胥两人。

    又见柳胥黑袍锦绣,气度不俗,自知也是哪府的公子,故而道:“一楼有瓷壶、砂壶、玉壶。但若觉不够味,还需到楼上去!”

    “那就上瓷壶茶水吧!”柳胥道。

    小厮的面貌突有不屑,生硬道:“麻烦客官,五十两银子!”

    说着同时,托盘伸了过来。

    柳胥也不生气,只做向邱枫示意。

    邱枫入怀,掏出一锭银子,施然扔到托盘内,哗哗作响。

    态度并不怎么好。

    一周前,邱枫来这处,自己一人也便没什么。

    却今日,他带柳胥过来,依然遭受冷目,多少是心里有气。

    小厮面目变了变,但终究没说什么。

    下一刻,收起银两,径直下去。

    不多时,步子矫健,又端着新茶过来。

    那小厮,手脚利落,置壶、摆杯、递托盘,可谓行云流水。

    托盘内有一张黄纸,此刻摆在柳胥面前。

    柳胥目光温和,取旧位短毫,轻然下笔。

    施然写下徐青二字。

    小厮接托盘,将黄纸翻过,就此下去。

    柳胥二人只埋头饮茶,并不说话。

    不过半炷香的时间,那小厮便回转,二度将托盘递了来。

    柳胥端着瓷杯,正在做饮。

    下一刻,低头望向黄纸。

    噗...

    突然间,一口清茶喷了出来,并连连打了两个咳嗽。

    这一喷不要紧,小厮的衣服、托盘黄纸,乃至桌位上,尽然是茶水。

    登时那小厮就怒了,似是要发火。

    却邱枫忍不住做笑,也自向黄纸望了望。

    却这一望,他竟先一刻出声。

    “他奶奶的!”邱枫骂道。

    因为黄纸上,回了三字,东城区。

    五十两银子,买这三字,他焉能不骂?

    “想到白锦楼来找茬,你们也不打听打听?”那小厮突然怒道。

    这话一出,原本热闹的大厅,立时声音渐弱了不少。

    且都向这儿望来。

    不少人心道,又是两个倒霉的家伙。

    白锦楼的规矩,历来森严。

    “实话说,今日来,确是找茬!”柳胥不疾不徐道。

    “好啊,来人!”那小厮一声轻喝。

    事实上,小厮尚未发话,有三四名打手业已包围了过来。

    “倒好大的阵仗!”邱枫握剑站身,突然怒了。

    都说泥人还有三分火气,尚且他做为东城副司使,竟被这般对待。

    “不知道几斤几两的东西,都给我扔出去!”这时执事过来了,怒然发话,威势十足。

    在梨园这一亩三分地,即便是龙也得盘着。

    邱枫没说话,也不有任何动作,此刻望了柳胥一眼。

    却柳胥突然间笑了,平和道:“既然我来了,便不必怯收脚。休说它一个白锦楼,就是你将整个梨园给掀了,我也震的住场。”

    这话一出,邱枫忽然有了底气。

    眼前这男子,可还没让他失望过!

    下一刻,邱枫抽剑,率先出手。

    大厅虽阔,但却场地不足。

    然邱枫全然不顾及,一剑起,威势无披。

    那四人登时一吓,立即运刀怒劈来。

    当!当!当!

    一时间,刀光剑影,桌椅翻飞,哗哗作响。

    柳胥在剑气刀光中,安然饮茶。

    四名打手虽强,却与邱枫比起来,差距尚还远。

    故而不消一盏茶的时间,邱枫收剑,四人半死不活的躺在了地上。

    再看桌椅,祸坏了竟不下数十张,满地都是茶壶瓷片。

    此下情形,不像是打架,更似是咂场子。

    下一刻,执事怒极,一声轻喝,立时又过来七八名武师。

    是以打算以多欺少。

    却这时柳胥起身来,握起墨锋,风轻云淡,道:“你去把咱们的人也叫来,让他们也看看数量。”

    邱枫抱拳,迈步行动。

    却众打手拦住出口,显然是不让。

    这时黑衣执事笑了,苟屑道:“你以为自己还能活着出去!”

    柳胥没说话,他的步子不大,此刻终于走到邱枫身前。

    唳!

    一声龙吟,墨锋出鞘。

    一寸寸墨光,在剑鞘下绽放。

    那光,那般幽寒;那剑,那般冰冷。

    这一刻,所有人都是一怔。

    原本见柳胥面容,不少人便有猜测。

    此际长剑上,墨锋二字出,便是明证。

    问墨锋剑梅青寒,在这东城区,谁人不识?

    少年斩龙,官拜司使,一夕覆灭望月阁。

    这任意一件,都是彰显不凡。

    下一刻,剑体尽然出,柳胥手执来,正色道:“我不走,要你们送!”

    一时间,执事的面容有些尴尬。

    人有名,树有影。

    墨锋剑梅青寒六字,让他不得不屈情。

    故而转身吩咐身后人讯然通知楼主,并一脸赔笑道:“不知是梅司使亲到,是刘某有眼不识泰山了。”

    却柳胥不再回话,因为对方档次还不够,他只抛去一个目光。

    邱枫立时会意,只身出了锦楼。

    黑袍执事眼见邱枫离去,有心欲阻,却又终归没有。

    一切尽在柳胥眼中。

    只见对方这个神情,柳胥便知,这白锦楼的水并不浅。

    明皇亲赐的皇城司使,都有心敢留,背后的势力,可想而知。

    故而柳胥也不有其它动作,此刻以剑拄身,与众打手对峙。

    哒哒哒...

    然而下一刻,有脚掌踩踏木阶的声音发出。

    柳胥寻声望去,似是有人要从楼上下来。

    其他观望者亦是一惊,此际一一望去。

    “咯咯。”楼阁较窄,木阶甚高,人未现,便有铜铃般咯笑声发出。

    柳胥不疑,想来该是所谓的美人楼主。

    下一刻,窄窄木阶上,一双布棉白鞋,落入众人眼中。

    而后那白鞋下移,两条修直挺立的玉腿出现。

    哒!哒!

    周遭很静,不有嘈杂音,只有女子的白鞋踏落中空木阶而发出的声响。

    人儿越来越迫近,所有有好奇心的观者,都秉住呼吸。

    相传这女子是个极有灵气的美人儿,却很少有人见过。

    下一刻,所有人见到。

    腹、胸、颈,直至面容。

    她很美,但不出奇,只能算做是姣好。

    抑或用清纯来形容。

    因为她的美,她的容,有一种自己的气质,亲近人但又清冷。

    女子身着一袭白绒短裙,两肩披着白色的绒绸,收落到小腹手中。

    “梅大人,如何有空到小女子这里?”那女子道。

    声音细致,语出纯粹,众人听罢,皆是一惊。

    因为这声音,是童稚音,与牙牙学语的女童儿一般模样。

    “闲着无事,就来这白锦楼喝喝茶,见见所谓的美人儿!”柳胥调侃。

    “咯咯...那不知茶水味道如何?听闻梅大人昨日刚赎了相府的千金,今日就来见我,不怕那姐姐吃醋?”女子含笑道。

    “这倒不怕!她的容倾绝天下,两厢一比较,便也无心其他人。”

    听到这话,女子盈盈而笑,但却笑意中有些生冷。

    “至于茶水,味道是不错,就是太贵。”柳胥又道。

    “实在抱歉的紧!我这白锦楼,这么多年了,就这个价!”女子语气越发不好。

    “都说颜值能抵价!那不知白锦姑娘,看我握剑英俊潇洒的份儿上,以后喝茶能不能减些价码?”说着时刻,柳胥陡然握起了墨锋。

    墨锋应风,轻然一动,空气分子簇簇作响。

    “你这颜值,可还不够!送客罢!”女子对柳胥的威胁丝毫不屑,陡然轻喝。

    一语出,两位武师立时动作,近前来做请手势。

    “哦,是吗?那你今日,可还真送不走我了!”柳胥的嘴角微微勾起。

    “刘雍,送客!”女子温然道。

    “梅司使真要动动筋骨才愿意走,刘某便陪你过两招!”黑袍执事过来,面容依旧温和。

    只是手中握起了长刀。

    长刀幽冷,泛着白晃晃的明光。

    同一刻,柳胥提墨锋而动。

    周遭空气突然骤降,满屋雪絮开始飘荡。

    那雪片幻真,全然由真元所化。

    所有人的目光,皆迷离起来。

    包括白锦。

    下一刻,柳胥动,墨锋应着飞雪追刺而来,直取白锦脖颈。

    这一剑,十足的迷幻,使人意料不及。

    然同一瞬间,比黑袍执事先有动作的,是那白裙女子。

    她亦不凡,一声娇喝,后退开来。

    那速度不快,却十二分的惊艳,小脚轻踏,真元暗然运转。

    每退一小步,身体便迷幻一分。

    数息之后,墨锋来至,剑下已不有人。

    柳胥目光中有一丝惊容,继而收束墨锋,再出第二式。

    这一式,仍在风雪中,所有人都看不清明。

    但能听到漱漱音,清晰入耳。

    下一刻,墨锋破风,径直来到。

    又取女子的颈。

    白锦事先是有反应,但却此际依然一怔,因为这一剑太奇妙。

    奇妙到身处剑气中,她找不出破绽。

    这一剑,来至身前,来至身后,也来到身侧。

    若不破解,她必授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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