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三

    他的速度飞快,真气在体内运转,带动他的身体轻盈的仿若飘飞的羽毛。

    两天后。

    斜阳晕醺着即将结束的光芒,洒在草尖,洒在树梢,洒在风里。寂静而美好。

    这一片起伏的原野里,吹着寂寥的风。

    他轻轻跃上官道旁一颗大树,抬眼往远处打量着。

    腰间缠着一块兽皮,用以遮羞。

    有车行,装饰华丽的车马,许许多多装饰华丽的马车,绵延出远远一行,在道上缓缓行着。

    打头的,是八匹神骏异常的大宛良马拉着的华贵至极撵车,金玉珠宝diǎn缀其上,紫色与明黄色交织的帘布遮住了内里人的容颜。

    这一行人,怕不是有上万!

    随车的是一队鲜衣怒马的官兵,衣甲明丽,兵刃泛寒,列队整齐,行走间步调一致,明显一支身经百战,训练严格的军队。

    为首的是一身着将军战甲,身材壮硕但脸庞清秀俊俏的xiǎo将,他腰间悬着一镔铁磨制的明晃腰牌,御林军!

    马车上所乘究竟何人?竟用得着三千最为精锐的御林军护送!

    他们,又将去到哪里?

    他们为何出现在这起伏不平的群山间的荒野中。

    树冠里的刘云皱了皱眉头,他不知道自己刚才的想法发生在这群人身上合不合适。

    但他依然下了树,朝着那队人走去。

    修真练道之人,本不须顾及那么多,因为,他们修炼的最终目的,只是为了逍遥。顾及多了,反而惹的道心不稳。

    为首的xiǎo将终于发现了他这个在荒原上慢慢移动的xiǎodiǎn,虽然树隙里光影交错,虽然他的身影在树隙间时隐时现。

    xiǎo将向后举起手,示意身后的队伍停下。

    有传令兵,拿出手中的旗帜按照xiǎo将的手势挥舞。

    军士整齐停下,没有一丝杂音,静静的,停在了那里,纪律何其严明!

    他一夹马腹,身下的战马已向着刘云急奔而去。

    刘云的胡须已垂到了腰际,满满的蓬松一簇,甚至遮盖了半边脸颊。

    头发随意用一根草藤扎起,凌乱异常,散落在他的肩上,额角眉梢。

    只在腰间裹了一片兽皮,他的上身。

    形同野人。

    这些,都是次要,关键是,关键是,他的背后,背着一把如门板般巨大的刀!

    xiǎo将看着他背后的大刀,眼底闪过一丝凝重,这个男子,绝对很强!从他的兵器便可看出,武者中,能使用如此巨大的兵器的人,无一不是绝强之人,因为,巨大,就意味着沉重。

    警惕,瞬间,他就警惕了起来。

    他在刘云的身前猛的一勒缰绳,战马长嘶,唏津津中抬起两条前腿,人立而起。

    刘云在他身前静静的看着这xiǎo将,等待着他的下一步行为。

    背后的一轮夕阳,映衬着刘云的身影,略显孤廖。

    战马的前蹄在空中停顿了约一个呼吸时间。

    这是在示威,这是在威胁。

    xiǎo将一如以前遇到这种情况般大喝:前方何人?还不速速避让,你可知车上护送何人?

    刘云看了一眼远处打头的马车,説:不知。

    xiǎo将眼里流淌着一丝忧伤,仍然喝着:那是平安公主!速速避让,不然,定将你捉拿,视为试图行刺的乱党!

    这种荒原,这样的怪人,他心里警惕大增,所以説出了这样近乎蛮横的话语。

    刘云眼里漫上了一丝笑意,这样的感觉,有些新鲜不是吗?

    他説:可不可以借我一身衣衫?我这副模样,四处行走多有挂碍。

    xiǎo将听到这样的话语有些愕然,他几乎以为他听错了。

    这怪人,是来借衣衫的?

    这让他的心里产生了极端荒谬的感觉,向御林军借衣衫?

    他的警惕越增,若真是借衣衫的,便是给他一套又何妨,这男子,始终让他感觉到危险啊!

    他望着刘云,慢慢开口:你真的要借衣衫?

    刘云轻轻diǎndiǎn头,笑看着这xiǎo将。

    当朝隶制清明。圣上仁厚,百姓安居,军队严明。

    朝廷对百姓是极好的,这种草民问御林军索要衣物的事情虽从未发生过,但,面对这样怪异的男子,xiǎo将选择应承了刘云的要求,这样,这怪异男子説不定会离去。

    他不想与刘云发生冲突,就算有一千军队,想要杀掉能使用如此沉重兵器的武者,恐怕,也要付出几十条人命。

    他説:你站在这里别动,我去与你拿一套衣衫。

    刘云真的没动,他看着xiǎo将骑马又回到车队。

    xiǎo将先是向马车里的人禀明了情况,在得到了允许之后,他方拿了一件玄色锦袍回到了刘云面前。

    将锦袍扔到刘云手中,他説:现在,你还不避让?

    刘云拿了锦袍,眼底浮现一丝笑意,这群军士不错,他其实只是来碰碰运气,没想到真的如尝所愿。

    他转身,已迈开步子。

    风吹过他凌乱的须发,将它们向后扬起。

    但有一只手,突然撩开了马车的窗帘,她扭头往刘云看了一眼。

    如同有所感应的,刘云也回过了头,看向了马车,看向了那个扭头往自己望来的女子。

    他的瞳孔猛地一缩!

    这怎么可能?

    是她吗?会是她吗?可能是她吗?

    他的眼底闪烁着痛苦与迷惘。

    不是她,为何要让马车中的女子出现在自己眼前?

    不是她,为何要这般相像,无论是面容或者神态。无论是气质还是神采。

    他几乎怀疑许多年轻死在他怀里的女子复活了!

    这世间,怎么可能有两个如此相似的人?

    他转过头,咬了咬牙,大步向着前方走去。

    女子将窗帘放下,刚才的怪人,给他一种很熟悉的感觉呢。

    残阳留下最后一抹金色后,沉入了天际最遥远的地方,他的身影,犹如嵌入了,这落入西山的残阳里。

    一样的不甘,一样的无可奈何,一样的落寞。

    草尖柔软的触感,树梢在光影下错乱,风,在跳动着沉默,沉默里,是一丝悸动。

    回山。他现在很想回山,看看师傅师娘,看看师兄们。

    他也是今天才发现这官道的。

    官道两旁,是层层叠叠仿佛没有尽头的荒草和大树。

    两天了,他都狂奔了两天了,至少走过了五百里地,才发现这么一处官道。

    官道意味着人烟,但他一头又扎进了深不见底的丛林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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