庞大的海船上装的满满的,我手里拿着货物清单看了半天,还真够全的,从盐米到衣料,还有各种铁器木器,乱七八糟的眼着眼晕,到起锚的时辰了,因为要保密,也没人来送我们,一身的军服早就换成了船夫们常穿的粗布短袍,船上的规拒还不少,比如说不能说沉字,不能说落水,吃完饭不能把碗扣过放,绝对要听船老大的,不能在甲板上乱扔东西,吐痰,我费了半天劲才记清楚,正琢磨着怎麽还有一条不准吃落在船上的鸟时,这两艘船就开了.

    看到船开了,我心里一阵的兴奋,刚到这里时我就被大海迷住了,碧波万里,天高云淡,有时看着那极远处的点点帆影,我曾羡慕的不得了,后悔当初自己入错行了,没早到海边来,也去做个水手该有多好,也像他们一样自由自在,那时肯定要比我现在轻松的多,趴在第三层甲板上的最高点向船尾那激旋的白浪下望着,幽深,碧绿碧绿的,海面下的世界一定非常美吧,会是什麽样呢?我想的都有些头晕了,越想越好奇,越想越觉得神秘,我甚至有种想跳下去的冲动,就这样迷迷糊糊的想着,看着,最后,我吐了,吐的哇哇的,中午那自己花钱买的3oo斤驴肉刚送来时我是头一个扑出去的,抓了块2斤多重的就吃,全吃完了又弄了5个包子塞牙,我都忘了是谁告诉我的了,上了船就没好吃的了,要走1o天左右,趁着还没上船,能吃多少吃多少吧这他妈是谁说的?我现在狠不得一脚踹死他.

    像条死狗一样趴着,那如画的景色再也不能让我沉醉了,我现在看不见别的,只能向一只大号的净桶使劲,东西吐没了就吐酸水,酸水吐没了就干呕,大桶装了个半满,我也软成泥了,躺在舱中那窄小的木板上,我暗下着决心,下次再也不坐船了,只要是有水的地方一概不去,赌咒誓回去一定让郑雄那老东西好看,我把这半桶东西都扣他脑袋上.

    昏睡了足有一天半,感觉晕的不是那麽利害了,肚里饿的火烧火燎的,管他一会吐不吐,先找吃的要紧,像个没有脚后跟的饿鬼一样扶着墙一顿乱找,俩面饼一块咸牛肉下了肚,这精神头又上来了,兄弟们怎麽样了?我吐的时候他们把我送到一个单人舱了,好像是有人说不忍心看我死在他们跟前,难不成就我一个吐的?走到大通舱里一看,一个没少,正分着伙拿着骨牌玩捉王八呢,虽然脸色都有点白,但还真没有我这窝囊样的,很好,我放心了.

    走到他们中间往铺板上一躺,我又要睡,这时一个兄弟推了我一把道:别总躺着,去外面见见风,还有啊,没事别像盯着你那柳姑娘一样看水面,要往上看,再盯着水面看你还会吐,记住啊.

    我没答他的话,站起身来晃晃悠悠的上三层甲板上去了,他说的还真管用,看天就不晕,低头看水肚里的东西就往上拱,我找了个宽畅不绊人脚的地方一躺,抬头看着天上飘过的白云,还有不时落在船上的海鸟,那入错行的感慨又冒出来了,真美,正感慨的物我两忘时,感觉有人拍了我一把,我歪头一看,是这次帮我们互市的一个老者,只见他把手中的一只大葫芦往我手边一放道:你晕船很利害呀,现在好点了?来,喝点这个.

    我忙坐起来道了谢,抓起葫芦喝了一口,是蜜水,这老头会享受,我又灌了几大口后递回给他道:多谢老人家,真好喝.

    那老头笑道:你都快把肠子吐出来了,现在喝进嘴里的没有不好喝的,本来船上有治晕船的药,你那些伙计可真不错,见你倒了进来就翻药,船老大不给,结果跟船上的水夫们都打起来,我能看出来,你这2o个伙计都有两下子,对付那帮水夫像抓鸡一样,这还是留了情呢,后来是我劝开的,那防晕药我也没让给你吃,头一次坐船一般人都这样,熬过去就好,要是现在吃了药,下次你坐船还好不了,那药是给女人们准备的,咱们用不着那个,你不会怪我吧?.

    我听完笑道:多谢您老了,我要怪您这个不是跟混蛋一样了吗,这样也好,我现在觉得比刚上船时强多了.

    那老头笑了笑,然后正色说道:小后生啊,跟我说句实话,你们这2o多人去夷州要干什麽呀?现在的夷州,可不比1o几年前了,以前那里的人拿我们当客人,现在,都拿我们当仇人了,这几年曾有几个想互市的人到过夷州,但全被那里的人杀了,货也抢了个精光,咱们这次去,恐怕是不太好办啊.

    他说的这些我早就知道了,但也没办法,军令一下容不得我们犹豫,明知道前面是刀山也得闯,其实我早就打算问问这随船来的老人,让他帮着出个章程,但这两天吐的都忘了自己姓啥了,也没法问,现在是时候了,想到这里我笑着问这老人道:老人家,您怎麽称呼呀?做这个有多少年了?.

    那老头看着我笑道:小后生,你到先盘问起我来了,我姓牛,干这个有几十年了.

    我点头道:看来您来没少跑夷州呀,但您老既然知道现在危险怎麽还来了呢?家里需要钱?.

    只见这老头苦笑着道:钱有命重要吗?我家里虽说不富裕,但也没到这等米下锅的地步,家里的儿孙孝顺,现在万事都不用**心了,我这次来,不是为了挣那几十两银子,是为了还债,当年做过亏心事,现在是还的时候了,我这把老骨头也拖不了几年了,趁着还能动,把该还的都还上,要不死了也闭不上眼,你说是这个理儿不?.

    我听的有些头大,还债?看来这债还不是钱债,要弄清楚,谁知道他欠的是什麽债呀,别是欠了这海龙王的,待会他在一头跳了海,那我这趟可麻烦了.想到这我赶忙问道:您老说做过亏心事,但我看着不像啊,虽说咱们没认识多久,但你是个好人我可能看出来,您说说这事,没准我还能帮的上忙呢.

    那老头呵呵一笑道:想听?容易,但你要跟我说实话,你们是不是兵?我知道你们是要上岛,但上岛要干什麽一定要跟我讲明白,不然别想我能帮你什麽,想来硬的我就跳海.

    真有跳海的心啊,先用话遛遛,等看明白在说别的,想到这我看了这老头一眼后笑着道:您老人家为啥能把我们当成是兵呢?先跟我说说这个,从哪看我们像兵的?.

    那老头转过头去盯着海面缓缓道:我今年55岁,从15岁起就跟着我二叔跑船,4o年了,什麽人没见过,看你们的手掌就知道是常年拿刀的人,这我没说错吧?但要说是山贼也不对,你们讲理,而且全都识字,人人都有一身好功夫,这也没说错吧?你们的军纪很严,不会虽便下手伤人,还有,这2o多人往那一站都有股子山崩不变色的威风劲儿,所以我才说你们是兵,还是一群不一般的兵,对吧?.

    我叹了口气,这老头眼够毒的,到了这一步,那我就说实话,反正在这船上也不怕他能送出信去,还有好多事要靠他呢,剩下的这几天多留留心,真要觉不对,不用他跳我也把他扔下去.

    我无奈的低头看了看这双标准的拿刀手,然后嘿嘿笑道:老人家,您看的真准,我们的确是兵,跟您说的一样,跟别的兵是有些不一样,我们是唐兵,这次到夷州来是要杀掉早些时上岛的贼军,他们有3oo人,您别吃惊,我们就是干这个的,还是有备而来,不会吃亏的,我知道1o年前隋朝的人马在岛上干的事,但我们不是那样的兵,不祸害老百姓,这您要相信我,从您刚才的话里我能听出来,您怕我们上岛会对那里的人不利,对吧?您的亏心事恐怕就跟当年隋军在岛上的屠杀有关,所以现在才这样小心,说实话,这趟差事我心里没底,不是怕那3oo贼军,怕就怕跟岛上的土人交涉不明白,万一真伤了和气哎那3oo贼军想在岛上筑城久守,他们后面还有大批人马要上岛,我们已做防犯了,这是一群被逼的无路可走的狼羔子,不能留他们在岛上长住,您也看这两艘船上的货了,这不是来要跟他们换的,是我们怕伤了和气准备白送的,您是久经风浪的人了,我想骗也骗不了您,您老对这岛子熟,要有能跟当地人接上头的办法就说,只要我们能做到的就全照办.

    这老头摸着胡子笑了,然后点着头道:这是实话,我信你,我给你讲讲当年的事吧,当年隋朝的兵是我领上岛的,当时也没多想,那带兵的将军说是上岛去画图查地型,我一想既然是咱们朝廷派来的人,那就领着去吧,就把他们领到岛上当地人的村中去了,结果进了村这群兵就变了,又杀又抢,还抓了那村里的主事问一件什麽东西的下落,也没问出来,结果杀光了村里人才回来,第二次又派兵时我没去,举家搬走了,听说那次又杀了不少人,第三次我亲眼见的派了1万多人去,那海船船帆都把半边天遮住了,听说这次都快把岛上的人杀光了,又抓了好几千人回来,我伤心啊,后悔当年领他们深入到岛的中心地带去,那村子如果我不领路,这些兵是找不到的,这十年来我一觉得没好睡过,闭上眼都是血,大人小孩遍地的尸体,做孽呀.

    我听完后深深的叹了口气,口中说道:老人家,这是无心之过,您也不必自责了,当年隋炀帝倒行逆施,不光夷州这一个地方被他荼毒过,现在是我大唐的天下了,那样的事不会在有了,您刚才说要去还债,这债您是怎麽个还法?能讲给我听听吗?.

    那老头从怀中掏出个东西道:还债,我要把这个送回去,还想把从前的互市在建起来,岛上穷,也落后,这几百年来一直都靠互市才能换到必要的东西,1o几年前停了,如今不一定变成什麽样了呢,真要能在重开互市,我就是死在岛上也值得.

    我点了点头,佩服这老头的为人,接过他手中的东西一看,却是一只雕刻的很古朴的小人,浑身上下金光闪闪,我拿手掂了掂问道:老人家,这个是什麽?怎麽是金子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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