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长弓脸上带着黑灰之气,心中踌躇着要不要吵醒在卧房休息的李知廉。整理提供听吴师爷讲,大人心情不佳,自从午后就一直在卧房内休憩,本来借自己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在此时去叨扰李知廉,但是衙门外正躺着五具尸体,此等大事却是耽搁不得。犹豫再三之后,张长弓还是硬着头皮敲响了李知廉的房门,恭声道:“禀告大人,易府管家易清在衙门外求见。”

    “哦?”不久之后屋中就传出一声闷哼,任谁都能听出大人对于自己的打扰十分不满,“出了什么要紧不得的事情!”

    张长弓自叹一声晦气,要不是衙门中的差役捕快几乎倾巢出动,自己也不愿来触这个眉头,只得更加分外小心地道,“大人,易管家带了五具尸体,此刻正在衙门前等候大人面见。”

    “什么?”房门终于‘吱呀’一声打开,脸色有些阴沉的李知廉披着袍服从房间里走了出来,紧蹙着眉头道,“你说什么?五具尸体,到底是怎么回事!”

    “具体详情小的也不是太过清楚,似乎是有人谋害了五名代易家老爷出家的僧人。”

    “代易林出家的僧人?”李知廉心中疑惑,但是见张长弓也说不出个究竟,只好强自收拾有些纷乱的心情,让张长弓代为整了整衣冠,就往衙门口赶去。

    李知廉一脚刚刚踏出县衙大门,就看到了地上一字排开的五具尸体,每具尸体都是身着僧袍,剃了光头,头上还有较新的戒疤。

    易清见到李知廉的身影,连忙拱手施礼,沉声道:“大人,易府发生惊天血案,还请大人代为作主伸冤啊!”

    李知廉虚扶了一下躬身行礼的易清,直接进入了正题,“易管家,还请将案件详情细细道来,本县定然会替你们作主。”

    易清面带哀色地摇了摇头,指着地上的尸体道:“家主年轻之时受过佛门恩惠,一直不敢或忘,前日终于花费重金购得五张度牒,寻了一名游方僧人替五位易家子弟剃度出家,算是还了当年的因果缘分。五位大师今日一早便从易家庄出发,起程前往成都大佛寺。可是午后几人就被发现陈尸在了离易家庄十里之外的荒地之中,身上的度牒也是不见了踪影。老爷知晓此事后大为震怒,便命我带着尸体前来衙门报案。”

    “竟有此事?”李知廉上前查看了一下尸体,果然发现几人都是死去不久,沉吟了一下又道,“易管家,不知当时可有什么人目击杀人经过吗?”

    易清叹了一口气道,“几人被杀之地乃是人迹罕至的荒郊野外,尸体也是一位上山采药的郎中意外发现。易家庄已然悬赏了一百两银子寻找目击此案之人。”

    “哦!”李知廉心情沉重地点了点头,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整个县衙已然为查找逆贼一事忙得不可开交,怎么又出了这等人命大案,而且苦主背后站的还是易家,却是敷衍了事不得。想到这里,李知廉肃然道,“易管家,还请带话给易林老爷,本县一定会加派强将精兵,尽快查清此案,给易家庄一个交代。”

    易清闻言自然再三表示感谢,李知廉寒暄了几句送走了一脸悲痛的易清,便命张长弓先找几名仆役将尸体停放到衙门之中,张长弓刚刚领命而去,远处街口便走来了几个身着差服的身影,李知廉定睛一看,不由心下疑惑,怎么张大经和徐逍遥会走到了一起,莫不是出了什么大事?

    徐逍遥等人也是看到了衙门口的李知廉还有几具尸体,连忙收起了兴高采烈之色,三脚并作两步地奔赶了过来。

    几人匆匆参拜见礼之后,张大经便问道,“大人,怎么会有这许多尸体?”

    李知廉将案情简单讲述了一遍,几人却是变了脸色,张大经犹疑地道,“他们也是要去成都大佛寺出家的僧人吗?”

    “大经,你此话何解?”

    张大经看了一下徐逍遥,见其没有回答之意,便将今日下午发生的连场变故,原原本本向李知廉禀告了一番,因为发生的事情实在是太过跌宕曲折、头绪纷杂,费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让李知廉明白了下午发生的所有事情,期间吴师爷也是闻讯易家凶案一事,来到了县衙门口,听完张大经的叙述,不禁和李知廉两人面面相觑,愣在了当场。

    “这么说太湖水盗已然成擒?”李知廉尤自不信地追问了一句

    “一共有三名反贼被陈山寒击毙,其中两人就是通缉的太湖水盗‘翻江龙’曹变蛟和‘锦旗贼’甘霸天,可是另外一人却非是‘小张顺’,而是一名货真价实的公公,若不是他那神情兼备的一出好戏,陈山寒也没有那么容易上当受骗。”张大经说着便从怀中取出了装有千年紫参的玉盒,徐逍遥也是将圣旨递了上去。

    李知廉打开玉盒,不禁赞叹了一下世间竟然还有如此宝物,又小心地翻看了一下圣旨,将之递于了吴师爷,吴师爷长期替家兄李知孝参赞朝中大事,自然是懂行熟路之人,验看了圣旨上的几个印鉴后,便点了点头,“本朝大宝共有十七方,上面盖的正是其中的‘皇帝之玺’,中书门下两省的大印也是没错,这圣旨的确是如假包换,千真万确。”

    李知廉深深看了吴师爷一眼,心道莫非这就是家兄在心中所提的‘禁中不稳’的真相,当今皇上为了皇后能够一个月不上朝,真不知该作何等评价。

    吴师爷自然知道李知廉眼神所含的意思,轻轻点了点头,不过此事不便在此时此地商量,便转换话题道:“这么说来那太湖水盗正是杀害易家五僧的真正凶手,想不到这桩悬案竟然也如此顺利了结了!”

    李知廉闻言也是大为开怀舒畅,想不到自己真的一语成偈,虽然张大经言语中有些避重就轻,但是以他的老道,却是不难听出此事的功劳几乎完全归功于徐逍遥还有那红衣女子两人。这个年轻人真是自己的无双福将啊!就这么出去转了一圈,就将济王余孽案、易家五命案、蒋氏兄弟案、钦差被杀案全都完美了结了?而且还机灵地带回了紫参还有圣旨,将此神药交到京中,家兄必定能够再度受赏高升啊!

    想到得意之处,即便以李知廉的修养也是情难自禁,对着几位捕快大赞了几句,“好啊!好啊!”不过李知廉此言虽然看似冲着所有人而去,他的眼睛却是从来没有离开过徐逍遥半刻。

    吴师爷看到张大经和李衡似乎对李知廉的反应有所失落,连忙在旁补救道:“张李二位捕头这几日协助追查反贼一事,也是劳苦功高,现在总算是功德圆满,想来赵将军得了几人尸体后,不日就会回京了。”

    李知廉经吴师爷的提点也是点头道,“对!对!两位捕头的功劳,本县定会让赵将军写在请功状之上。”

    张李二人连忙谦虚叩谢了一番,寇冲冠却是有些不解地道,“三名水盗只得两人,怎么就能算了结了呢?”

    李知廉和吴师爷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笑了一下,却是没有回答寇冲冠的问题。其实答案十分简单,朝廷之所以为了三名水盗劳师动众,说白了却是项庄舞剑,意在沛公。自从皇上在史相的扶助下登上大宝之后,济王就成了最大的隐患。今次谋反一事就是将其置于死地的大好机会,可是济王的那份罪己状却将自己描述成了为贼胁迫。从抓捕的那些水盗小角色口中,也是得不到济王府和水盗勾结的证据,抓到三名水盗匪首就是为了得到这方面的证据。如今济王府的太监和水盗却被发现共谋不轨之事,那么济王自然难逃一死,只要济王一死,抓不抓水盗已经是无关大局,没有了济王的大义名分,几个水盗又能成得了什么气候呢?

    趁着李知廉和吴师爷心情大好之际,徐逍遥拉出了吕木,提出希望能将其收进‘人’班一事,李知廉对于爱将所请,自无不准。吕木上前谢恩之时,却是有些心不在焉,眼睛不时瞟着李知廉手中的玉盒,想要开口求取紫参为娘子治病,不过徐逍遥却是在吕木将要开口之际,在其背心偷偷写了一个‘不’字。吕木虽然不明其意,还是将到了嘴边的请求忍了下来。

    几人又兴致勃勃地在衙门口商量了一下善后之事,何人去查抄陈家庄,如何通缉陈大忠,还有寻找几位真钦差尸体,这些都是必须料理之事,不过今日天色已晚,安排进行这些事情都要等到来日了。

    草草商谈议定之后,李知廉便捧着圣旨和玉盒,拉了吴师爷回了书房,想是急着要商量要如何应付和赵汝桂之间的功劳分配。张大经和李衡也是各有去处,‘人’班几人兴致不减地围着徐逍遥回味了一下今日之事后,最后也是放差散去。整个县衙门口只剩下了徐逍遥和吕木两人。

    “徐捕头,”吕木好不容易等到两人独处,连忙道出了心中最为关心一事。

    徐逍遥神秘地一笑,拉着吕木走到附近一条小巷之中,从怀中掏出了一个小布包递给了吕木,吕木不明其意的将其展开,一股异香顿时扑鼻而来,这不就是千年紫参吗?

    徐逍遥看着吕木惊讶的表情,微微一笑道:“趁着众人被难民官军冲突一事引开偏厅之际,我将每根参须撕了一小段下来,这三小根的分量合起来应该和一整根参须无异。快些回到蔡家村将之交于叶大姐,医治你的娘子吧。记得要尽快毁尸灭迹,我可是担了天大的风险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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