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这画就是老夫的,老夫怎么会偷自己的东西呢?”李逸民第一个抱屈起来,对着徐逍遥无奈地苦笑了一下,示意其出来主持一下公道。

    徐逍遥也是颇为意外地道:“李萧,你怎么会有此想法呢?”

    “我?”李萧迟疑了一下,见到徐逍遥给了他一个鼓励的眼神,才又鼓起勇气道,“李老爷为什么要监守自盗?他的话里已经明确道出了动机。徐捕头要求李老爷发言时,他不经意地说了一句‘知道老夫收藏这幅宝画之人本就不多’。事发之前,徐捕头和李老爷闲谈时,李老爷又提过一句‘墨妙轩’的老板曾经向他索要过藏画。这两句话分开来听,没有什么可疑之处,但是只要一相印证,潜藏的动机却是浮出了水面,李老爷是想把嫌疑引到到‘墨妙轩’的老板身上。只要李老爷的对头沾染了官司,长兴县就是他们‘风雅斋’一家独大,自然就能轻易度过现下的难关!何况李老爷的父亲也算是间接死在了‘墨妙轩’老板的手里,更是添加了几分他栽赃陷害对方的动机。”

    说到这里,李萧也觉得自己彷佛成了侃侃而谈的徐逍遥,全然没有了一开始的青涩和顾虑,顿了一顿,继续中气十足地道:“其实找出本案的真凶还有一个终南捷径。跟随徐捕头办案这么久,最深的感触只有一个,那就是徐捕头的每一句话都是深藏玄机,徐捕头的每一个神态都是暗含机锋。只要能够对徐捕头的神态言词留心观察、仔细揣摩,就不难推知此案的真凶!徐捕头刚才让李老爷第一个发言,说是为了能给愚鲁的我们一点启示,当时我就觉得徐捕头的笑容有些玩味。为什么徐捕头会有这个玩味的笑容呢?因为他所说的启示不是其他,而是暗指李老爷就是真凶!”

    李萧一席话尽,众人都是表情各异,徐逍遥虽然不知道他们心中想法,自己心下却是有些飘飘然,这王霸之气莫不成已然强到了如此程度?

    徐逍遥捂嘴咳嗽了几下,将自得的笑意掩饰过去,随即又是换上了风清云淡的表情,淡淡道:“李老爷、李少爷、翠蝶,想来你们此刻都是满腹的不满和疑问。现在我就将几个手下的解答稍加串连一下,希望能给出一个令在场众人都满意的答案。”

    徐逍遥不顾李家众人的反应,又对着几个‘人’班捕快道:“这次的案情如此复杂,你们能将疑点说出了七七八八,也算是聊慰我心了。不过你们还是漏掉了一些疑点,比如李少爷第一次在库房门口看到我们为什么会是惊奇迟疑的表情呢?为什么身体肥胖的李少爷在守宝的时候会来回看蜡烛呢?为什么李老爷看到那张留条是那么痛心疾首呢?为什么李老爷放采薇图的箱子和其他名画不一样呢?为什么李老爷差点失神在采薇图上捏出褶皱呢?为什么知道天外飞仙要来,你们徐捕头不去县衙搬救兵呢?为什么夏日时分,取暖的壁炉里会放着柴禾呢?为什么那些柴禾都是一尺长短形状相同呢?只要用这几个疑点的答案再串连上你们的推理,整个案情的真相也就呼之欲出了!”

    徐逍遥先是指了指寇冲冠,“冲冠所言句句在理,李少爷和翠蝶的确是有心针对天外飞仙,但是一切都是做得太露痕迹,纸条上的留名、兰花香粉、白布,几乎所有能够证明盗画之人就是天外飞仙的证据,都是出自你们两人之手!其实从见到李少爷第一眼起,我就对你起了怀疑,为什么你对家中有捕快会是惊奇迟疑的反应呢?知道天外飞仙晚上要光临贵府,有捕快在府中不应该是安心轻松才对吗?从这一点就不难看出,李少爷非常不想今晚之事有捕快参与。为什么?因为他自己才是真正的盗画之人!正是出于此点考虑,我才没有到长兴县搬救兵,如若真能抓到天外飞仙,关上的城门又算得了什么?”

    “正所谓‘知子莫若父’,以李老爷对自己儿子的了解还有那纸条上的破绽,也是明白了李少爷的图谋,所以才会那么痛心疾首,大呼‘家门不幸、流年不利’,这里的家门不幸指的并不是接连遭贼,而是李少爷的行止让李老爷心寒而已。至于纸条上的破绽是什么?王老哥已经说过,为什么纸条上会指名要偷‘天女献花图’呢?而且‘献花’两字还被飞刀射书的那把飞刀钉出了破洞。对了,清源不是也提过为什么要把‘贵府’写成‘寒舍’吗?这么多反常之处的理由只有一个,因为李少爷的这张纸条是从别处依样画葫芦描摹下来的,但是描摹的蓝本里却是没有‘献花’、‘采薇’、‘贵’等字眼,只有‘寒’、‘天女’等字眼而已,所以李少爷的字条才会成了那个样子。李老爷熟知儿子的笔迹,又是正经的读书之人,自然也就能看出其中的玄虚了。”

    王公道拍了一下额头,恍然道,“原来是这样,可是既然李老爷已然看出了破绽,为什么不当场揭破呢?”

    徐逍遥看了一眼脸色铁青的李家众人,继续道:“李老爷不喝破儿子的诡计,只是因为他想出了一个顺水推舟之计。只要李老爷有心,府中的事情又如何瞒得过他的耳目,和李少爷合谋之人虽然只有一个翠蝶,但是其中的一些动作却是落在了李老爷派去监视两人的家丁眼里。李老爷知晓其子的大致计划后,便也布下了一些手段。”

    “其实李少爷的计划十分简单,那就是事先掐断了四支蜡烛的烛芯,希望能让让四支蜡烛同一时刻熄灭,所以李少爷才会拖着肥胖的身躯,不时查看蜡烛,他查看的是不是其他,而是蜡烛是否燃烧一致而已!与之合谋的翠蝶自然知道大致的蜡烛熄灭的大致时间,所以借着送馄饨的机会进入库房,把我们从摆放画轴的八仙桌旁引开。果然蜡烛几乎同时熄灭,翠蝶和李少爷便借着黑暗开始了自己的图谋,李少爷当时会大声尖叫,也是为了掩饰翠蝶的行动而已。想来两人的计划只是随便拿一幅画轴,因为每一幅都是价值千金。但是早有防备的李老爷自然不会让他们得逞,先一步将画轴全都抱在了自己的怀里,翠蝶只能无功而返。之所以我知道上前抢画之人是翠蝶,是因为借着家丁试图点燃火绒的那刻,看到了扑向李老爷的翠蝶!”

    其实徐逍遥根本没有见到翠蝶扑向李逸民,只是自己在借着那一息的微光冲到李逸民处时,手中触摸到了一样绵软之物,正是女子的胸部,从胸部的大小规模来判断,根本就不是钱安安的级别,倒是和翠蝶的大小十分符合。这也是自己之后要借机盯看翠蝶的胸部的原因,天可怜见,这一切都只是为了办案而已,和好色下流却是扯不上一点关系。

    吕木沉吟片刻,消化了徐逍遥的推理,却是问道,“可是那四名死在库房门口的家丁是怎么回事呢?”

    “那四名家丁是吃了翠蝶的馄饨而晕倒的!为什么我们吃了馄饨没事,外面那四名家丁吃了馄饨却会晕倒?自然是翠蝶姐碗中的作料有所不同。对上四个失去知觉的家丁,即便是翠蝶这等娇弱女流,也能轻易将其神不知鬼不觉地杀死吧?据我猜测,李少爷和翠蝶本来的计划应该只是迷倒几人而已,但是翠蝶生怕家丁醒来后会有所怀疑,才会下了毒手一了百了。所以李少爷听到四名家丁的死讯时,才会惊吓过度而气喘发作。翠蝶,你为了一己私利,竟然杀害了四条人命,心肠何其毒也!”

    “!”翠蝶花容失色地退开几步,惶急地想分辨什么。

    徐逍遥却是无心理会这等狠毒妇人,挥了挥手道,“让忤作验看一下几人肚中食物,自然就铁证如山。你再怎么抵赖也是没用!”

    众人都是没有想到这个美貌丫鬟竟会是杀人凶手,连忙退开这名俏婢身边几步,翠蝶倒也不见了刚才的惊惶,只是脸上阴晴不定,不知转着什么心思。

    吕木点了点头,“原来是这样!可是翠蝶既然没有偷到任何一幅画轴,那幅采薇图又怎么会不见了呢?”

    李萧接过吕木的问题,“那是李老爷自己偷了这幅采薇图,问题的关键是没人出过库房,那采薇图怎么会从库房消失不见了呢?”

    徐逍遥收起对着瞪看翠蝶的目光,淡淡道:“这就是李逸民的顺水推舟之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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