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已经过去一天,剑冢之外已经有弟子回归,将仙剑与师父观瞧,诸峰首座表情不一,有的弟子只不过拿了一把普通仙剑便迫不及待地回归道场,当真鼠目寸光;有的弟子却是福缘不浅,上古名剑都能侥幸获得,比如这刚回来的吴起,那把龙渊引来多少注目。

    单説姬殇,迷茫之下一直向剑冢深处走去,随性的他竟然忘了安排回去的时间,就这样走着,遇到无数的剑,拿起,放下,失望而去。

    “掌门,刚才五灵分光镜感应到有弟子走出了结界范围,这可如何是好?”一位长老慌忙走到玄青身边,在耳边低声説道。

    “派众长老进入剑冢,接应选剑弟子,催促其尽快选剑然后离开剑冢,剩下一炷香的时间你们再回来。”玄青没有声张,只是对这位长老言道。

    这剑冢早在玉玑子来太和山脉之时便已存在,以他的道力只能打开一炷香的时间,神念扫过便知内里仙剑无数,是个远古仙魔战场,越到深处便暗藏凶险。传至青莲之后,众人借六峰灵脉,可维持剑冢三天开启时间,可剑冢内自成规则,一切术法都不得施展,便在危险边缘设置五灵结界,感知界内发生之事。

    姬殇越走越远,早已超出结界之内,他也感觉到周身有所变化,天际昏暗,气息污浊,山穷水恶,仿佛又回到了“泰阿”制造的那片血海之中。他在一座山丘之下歇息,却总感觉腰间有冷意传来,好似剑意侵袭,不像普通的岩石,联系这一路所见的奇观,猛然惊醒,退后数丈,果然发现眼前的山丘好似插入地面的巨剑,只是蒙上了一层尘土,在岩石凹凸处隐约是两个字“巨阙”,山丘ding部有锈迹锁链盘绕剑身,好似蛟蟒盘山,端的险恶异常。姬殇暗叹:如此巨剑需要多么高大的巨人才能挥舞啊,我还是尽早远离吧。

    哪知下一幕更加凶险,在一片死沼之中,紫色的气泡时有冒出,中间的土丘之上有一柄细长之剑,剑身曲折,极为单薄,不似一般,在剑柄出有一颗墨黑的玉珠,光鲜美艳,勾魂动魄。姬殇远远观瞧,却不敢近身,在林中的直觉告诉自己:越是美艳的事物,往往愈发致命。果然,不多时就见那颗珠子光芒一闪,一团紫雾出现,化作一只比雄鹰略大的鸟儿,黑身赤目,于周遭徘徊,所过之处,腐蚀殆尽,在一柄极为向金蛇的剑中抓出一条通体金辉的xiǎo蛇,落于沼泽上,吃了起来。

    姬殇轻捂xiǎo嘴,没想到,竟是传説中的“鸩潜”。在玉虚一脉的文籍中有记载,玉虚子曾与一善用毒的高手过招,那毒道高手出手狠毒,只手间便涂炭生灵,手中仙剑有鸩鸟精魂盘旋,处之即死,但最终道法不如玉虚子,被镇压,换个身死道消,不想他的仙剑却在此,竟然还能捕食剑灵,端得一把大凶之剑啊。

    如此险象环生还是趁早离去为好。姬殇绕道前行,肩头的xiǎo黄已然无精打采、昏昏欲睡,他自己也是对此次选剑失望之极,奔波劳累,却没有一把剑适合自己,如此在傍晚时分,姬殇正靠在一棵歪脖子树旁休息。令人奇怪,他自沼泽绕道以来,一路至此,并没有再遇任何仙剑,就连猛兽也是少之又少、几不可见,山谷一片死寂,只有姬殇兀自发呆,哦,还有xiǎo黄在肩头xiǎo睡。他也是胸口憋闷,选剑也不称心意,起身冲着宽广的山谷大吼一声:

    “啊……”

    声音回荡在山谷之中,向着远方传去,还将熟睡的xiǎo黄惊飞,引来一阵鸟鸣抱怨。“呵呵,xiǎo黄,我们不找了,走,离开剑冢,回家。”

    话音刚完,只听见从远处一人高的草丛中传出“唰唰”的摩擦声,由远及近,速度之快,起初只是一个黑diǎn,待姬殇反应过来时,“咣”一声,插在了距离他一尺远的石子路上。姬殇震惊之余,定睛打量此物,乃是一把“破剑”。剑身大致长三尺六寸五分,比一般剑要足足长出六寸有余,外面的剑鞘将剑身包裹无法观看,倒是这剑鞘,通体皂黑,有青色莲花覆绕其上,看着应该是木质,有部分棱角出磨损严重,在剑肩处并无护手,而是两侧雕刻盛开的莲花,只是莲花黑亮,给人一种妖艳美,剑柄微长丝带缠绕,剑头只是比剑柄稍粗。为何此剑在自己喊完之后出现,难道想跟随于我,只是此剑一看便知凡物,怎么会在剑冢之内?

    姬殇看着这把没有出鞘的长剑,心中好奇,走上前去,握住剑柄便要拔出剑身。忽然脑海“嗡”的一声闪现出画面。

    在一阴森诡怪之地,无数狰狞的鬼魂飘过,一潭黑得死寂的湖水之上,一座看不到尽头的桥梁,沟通着彼岸,桥上长满了鲜血般嫣红的曼陀罗花,一男一女,站立两头。

    “有芯无花,

    有花无芯。

    花开千世,

    世世别离。”

    一女子,黑发飘散,红丝系于中间几缕秀发之上,一diǎn俏红diǎn立眉心,眼前的发帘遮不住她绝世的容颜,黑色束腰宫装下,显露的肌肤,白皙似雪,指若削葱根,莲步轻缓,一步,一步,向面前背着他的男子走去,眼中哀怨痛心,道不尽的不舍。就算佛祖在此,也会发出悲天悯地的怜惜,我见犹怜啊!

    “你真的决定了?这些事又不怨你,我去和师父解释。”女子到得此时依旧不死心,希望还有回旋余地。

    那男子看着水中冤魂浮现,轻捋肩前的黑发,一声哀叹,身后及腰的三千烦恼丝无风摇曳,一身黑装融于阴暗,右手一甩,一把带鞘长剑立在女子面前。

    “我俩缘分已尽,你走吧,自立门户也罢,逍遥自在也罢,忘了我吧!”男子最后声音低糜,好似没有勇气一般。“我是看透了他们的虚情假意,这一战我败得心甘情愿,师尊説得对,我道心不稳,一切咎由自取,无奈众叛亲离,只有你相伴左右,也罢也罢!”

    画面一转,却是有一看不清容貌的黑纱老妇,毕恭毕敬地手捧一碗药汤,不敢直视面前之人。

    “奈何桥上话凄凉,

    只因世间多无奈。

    转身忍罢千夫指,

    奈何到头仍负卿。”

    男子一口饮尽碗中汤药,忽有睥睨之势,见及那瑟缩老妪和桥下岸边的一众xiǎo鬼,仰天长笑:

    “呵呵……怕什么!我又不会吃了尔等!师兄啊,好算计,我服了。”随后纵身一跃,便消失了。

    随即脑海画面转淡,姬殇在最后也只是听到女子的低吟:你若不离不弃,我便生死相依,这,是我曾经的誓言。

    姬殇看着眼前的长剑,不想这柄剑竟和如此凄美的故事有关,真是可怜世间有情人啊。这柄长剑,好似特殊的木材制作,和剑鞘一样通体幽黑,青色莲花缠绕,在剑头处刻着“青萍”二字,平凡至极,甚至看着有些残破。“青山今安在,萍水忆相逢。”姬殇不知为何突然口吐诗句,有一种无处话别离的伤感。

    只是在他睹物伤怀抚摸剑身的时候,突生异端。那青萍剑忽然不知为何,剑锋扫过姬殇的手腕,须臾割破脉搏,精血便喷将出来。原来这剑竟是邪物,姬殇只见自己的血液洒在剑身之上,瞬间被其吞噬,惊骇之余就挣扎着想要与剑分离,不想那剑好似和身体粘在了一起,分离不得。眼看着鲜血从手腕处流出,顺着剑柄流向剑身却无能为力,体会着体温逐渐的下降,灵魂有种飘然离体的感觉,眼前变得暗淡:难道就这样结束了吗,也许这样便能回到那魂牵梦绕的蓬莱吧?

    正在姬殇生死存亡之际,怀中有一物“唰”的飞了出来,正是噬魂珠,它游走姬殇全身,好似有所迷茫,但紫光闪烁,冲向姬殇手中的剑。“噹”一声碰撞,竟然拼了个势均力敌,但是随着精血加速的流失,青萍愈发的强势,噬魂珠隐隐有招架不住的态势,只见噬魂珠不断敲击剑柄处,磕碰着剑头,想要将青萍振飞,无奈紫光渐弱。片刻的沉默,姬殇看着缠斗在一起的两样东西,逐渐昏死过去,闭眼之前只看到了遮天黑压压的鬼物飞来。原来这噬魂珠见打斗不过,竟不顾姬殇的警告,将无边无际的孤魂野鬼招了过来,不断吞噬壮大自己的力量,好似注定的冤家对头,要与青萍一争高下。它二物争斗,却不想还有一只醒悟的xiǎo鸟在一旁观瞧,如今见得姬殇性命堪忧,xiǎo黄两眼有赤色闪过,便朝姬殇的右手奋力一啄,一声脆响,剑和珠子竟同时掉落下来,漂浮在空中争执,四周鬼哭狼嚎,阴风密布,就连草木的生机都不断被夺取。xiǎo黄此刻不知为何,眼中时有赤色光芒闪现,好似天生厌恶这污浊鬼物一般,也加入了打斗之中。

    这方天地煞是好看,只见嫣红的鲜血沾染在剑和珠子之上,妖媚而又诡异,一只黄鸟扑扇翅膀,时而啄一下剑身,时而挠一下珠子。在三者扭打之际,姬殇身体出现浅淡的金光,腰间的木牌也是银光闪现,他手腕处的伤口逐渐愈合,只是因为一时失血过多,昏迷不醒。空中已到了白热化阶段,三者各施手段,扭打作一团,青萍剑剑锋一转,佯攻噬魂珠却转道斜刺xiǎo黄,xiǎo黄猝不及防,被刺破爪部,鲜血直流,洒在了剑身和噬魂珠上。猛然间周围一片炽热,就在xiǎo黄鲜血低落之时,仿佛置身熔炉,周围剩余的鬼物哀嚎之后便化为飞灰,噬魂珠和青萍剑更是如临天敌,各自一震,老实的停留在空中,xiǎo黄受伤跌落云头,但并无大碍,只是那两样邪物如今却共同迎敌,只和那一滴精血争斗,三者力量加上姬殇的鲜血,最终在剑头处妥协、凝固。

    一切归于平静,飞剑落地,插在地面之上。还是那把青萍剑,只是在剑柄尾端有一颗紫黑暗淡的珠子被几滴暗红带金的血液凝固在一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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