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千叶是个容易快乐的人,一路下山,只见到处奇山怪石,灵泉老树,都是难得一见,仙山自然盛景,再经人力雕琢,自然远远不是桃源村群山可以比拟的。他一路观赏这样美轮美奂的景色,心中好生痛快。

    自从被碧天罗所伤,包裹丢失,他便是身无分文,只得打野为食,餐宿山林,一路可谓极为艰苦。

    如此向北而行,不知过了多少时日,秦千叶一打听,方知已然来到了万圣山下,顾名思义,此处正是万圣教开宗立派之地。万圣山方圆千里,也算不得什么高山险地,只是此处离南疆群山不远,仿若是门户,故地理位置却是非常重要。当地人告诉他,从万圣山再往东北走,要不了一个月就可以看到明珠河。再沿河而行,自然可到达北邙山。这样的走法,就不虞走错路了。

    这日秦千叶走到一个xiǎo镇集市,此处人口虽比不上当日遇上王馨的那府城多,但叫卖声却也颇为厉害。他这些日子常行走于荒原野地,已经许久不曾见过这种热闹了。不禁又想起石家村那些人,心道,不知大哥过得可好,有没有魔派中人再去闹事?此时已是午间,正是众家炊烟之际,闻得那飘来地阵阵饭菜香味,秦千叶肚子立马‘咕咕”作响。当下也没多想,便在一个拐角处找了间客栈,叫店家烫了壶酒,切了两斤牛肉,正准备好好吃一顿,以解多日疲惫。

    突然听到一声”xiǎo二,拿酒来。”此人声音不大,却使人觉得浑厚而有穿透力。秦千叶忍不住抬头看去,只见那人已经到了眼前,“xiǎo兄弟,我可以坐这里吗?”他嘴角上扬起轻微弧度,笑问秦千叶。这么一个风度翩翩又极有魅力的男人,一袭紫色长袍,修长的身材,肩膀的宽度刚好显示了他的力量,即便是男人见到他也不禁想多瞧几眼。好一个俊逸洒脱的男儿,秦千叶心中叹道。

    那人见秦千叶笑而不答,只当是默认了。也不再问,微笑着坐下,道:“在下袁轩,不知xiǎo兄弟怎么称呼?”

    秦千叶闻言回过神来,暗道:这个男子相貌气质非凡,当真是万中无一。当下不敢轻视,连忙道:“xiǎo弟秦千叶,刚才为兄台不凡的外表所惊,疏于回答,得罪之处,还请见谅。”

    袁轩甚是豪爽,哈哈笑道:“天下如此之大,却能与秦兄弟相遇,便是有缘,何来见谅一説。一人独饮无趣,你我对饮如何。”

    秦千叶大喜,笑道:“袁兄既有此意,那是最好也没有了。”

    此时店xiǎo二已替袁轩送了一壶酒来,袁轩目视秦千叶,笑道:“难得有对饮之人,一壶酒实在太少,xiǎo二,再送两坛酒过来。”

    秦千叶闻言,也是微微一笑,道:“这般看来,袁兄的酒力定然不错了,既如此,像这般用xiǎo杯喝酒,实在难安腹内酒虫,不若换大碗如何?”袁轩一愣,立时便哈哈大笑起来,道:“秦兄弟这个提议甚好,正是男儿本色,xiǎo二,赶快换大碗来!”

    两人一见如故,纵情畅谈,不觉酒已经喝了大半。正酣之际,袁轩突然长叹了一口气,目视碗中之酒,黯然道:“别人説酒入愁肠,化成相思泪,当真不错!”秦千叶蹙闻此语,登时一愣,诧异地问道“以袁兄之洒脱,莫非竟也有什么放不下的事不成。”袁轩苦笑道:”即便是神仙也未必真能四大皆空,我不过一个凡人,怎会没有烦忧。”

    “袁兄神色黯然,看来此事必是令你极为难了?”秦千叶好奇的问道。

    袁轩闻言,沉思了片刻,脸上神色转了几转,突然展颜笑道:“刚才之事,不过是我一时忘情失态而已,实无甚大事,不想竟扫了秦兄弟的兴致,实在该罚,”説罢,也不等秦千叶言语,顾自连饮数大碗酒,才又道:“这些年袁某游荡天下,极少能遇见像秦兄弟这般善饮之人,今日我们便不谈它事,只管开怀畅饮如何。”秦千叶见他神色,心知他必是不愿説出心事,当下也不再问,笑道:“这样最好!”

    两人大碗大碗的倒酒,一口口的喝掉,不觉两大坛子酒都已见底,旁人见他们这般喝法,都是见所未见,不免暗暗称奇,均想,天下竟有这般能饮之人。此时两人也有了几分醉意,袁轩好似仍未尽兴,见酒坛已空,连忙喝道:“xiǎo二,再上酒来!”秦千叶也是喝得兴起,心中烦忧正好寄予酒中,见他如此,岂不正合心意,连道了几个“好”字,大笑道:“今日最是痛快不过,袁兄,你我来场大醉如何!”袁轩闻言,连声道好,心道,这位xiǎo兄弟酒量惊人,难得又如此豪爽,倒也难得一见,可惜自己身份特殊,不能与他长交。

    此时xiǎo二已将酒送来,两人也似乎有了默契一般,不再多言,只顾大口大口的喝酒。不觉天色已暗,店xiǎo二连忙过来掌灯。两人虽是好酒量,这般痛喝,也不免有些醉了,话便也多了些。

    袁轩突然问道:“秦兄弟手持长剑,想来也非常人,眼下有何打算。”

    秦千叶闻言,微笑道:“袁兄,实不相瞒,xiǎo弟虽然懂了武功,却向往仙道,一心想游览天下,看能否遇见机缘,拜入仙人门下。只可惜无人相引,机缘命薄,至今未能如愿。”

    “哦?”袁轩楞了一下,“天下仙魔两道对立,更有鬼、妖两道相随,旁门左道三千,秦兄弟为何独独认定仙道呢?”

    秦千叶对各派之事本就所知不多,经他一问,一时不知如何回答,心道,修仙问道之事我不过是从叶姐姐和宋姑娘那里听到一些,其中详情如何,我怎知道。又见袁轩正微笑着盯着自己,显然正在等他回答,猛然警醒起来,此处乃是万圣山的势力范围,而且万圣山却是属于魔道一系,自己在魔道势力内谈仙道之事,已经不妥。何况这位袁兄气质不凡,又知仙魔事,该不会就是万圣山的弟子吧。当下只得含糊道:“我只是个俗世凡人,哪里知道原来神仙还分这许多宗门的。”

    袁轩见他説的含糊,不由微微一笑,道:“不知秦兄弟学成之后打算何为呢?”这问题在秦千叶心中早已思索了千百遍,自然回答的爽快,毫不犹豫地道:“练成之后,我便可以降妖除魔,救回父亲。那时,我再游历天下,在我能力所及以内,决不让魔教为非作歹。”

    “降妖除魔,救回父亲?莫非你父亲被什么妖魔抓了么!”袁轩忙问道。

    秦千叶一时口快説出心中之事,不由暗暗后悔,只是到了此际,索性不再隐瞒,只得将十年前发生之事大致説了一番,因想起叶恨秋当日叮嘱他不要将真生化玄天所在轻易告诉旁人,便胡乱説了个山洞,连九天玄玉等事也一字未提。袁轩听他説的悲痛,倒听得很是认真,只是当秦千叶提到万圣教主之时,神色立时一变,眼神也是复杂至极,好似在替秦千叶叹息。秦千叶也发觉到他神色有异,却只道他初听到这等厉害的妖魔,在替自己惋惜,当下也不为意。不过总算知道这袁轩绝对不会是万圣教的弟子,不然自己这番话一出口,必无幸免。

    待秦千叶説完,袁轩方长长的叹了口气道:“难怪秦兄弟对魔教成见如此之深,原来竟有这等隐情。只是那万圣教有人虽然恶极,但未必教众人人如此,不然你我在万圣山山下谈论这些,只怕就有性命之忧!”

    秦千叶闻言,不由纵声长笑起来,只是他神情却是悲愤至极,殊无半diǎn笑意,当下便将自己在石家村所见细细説了一遍,恨声道:“袁兄此时可还觉得万圣教只是一人为恶么?”

    袁轩听到这番述説,神色不由一阵黯然,心中好似在极力思考,过了半晌,他突然大笑起来,道:“这世间本是弱肉强食,不要説是魔道中人,即便是那些所谓的仙道也未必个个清白,俗世的官员皇族不也是踏着百姓的白骨享乐么。谁又能够肯定石村杀人的一定是万圣教的弟子呢,难道就不能是那些心怀险恶的仙道修者么!若我説自己正是魔道中人,你可相信?何为仙道,又何为魔道?”他説完,神色虽然郁郁,但説出了心中所想,似是释然了几分。

    秦千叶被他一问,一时讷言。只因他以往接触的那些仙道之人,都是心地绝好的人,心想仙道既然以天道自居,定然便不是坏人,因此在石家庄听説那些惨事后便觉得杀人者一定是魔教中人。却从没想过什么才是仙道魔派,加上他后来听到宋青儿説起二十年前那场大战,心中早将魔道中人视成穷凶极恶,须知他既已经定青儿他们是好人,与他们为敌的自然便是坏人。但真要説清楚什么才是魔,什么是仙,却实在不知,此时经袁轩一问,反倒糊涂起来。他只好讪讪的笑了笑:“袁兄你把我问迷糊了,你的话虽有道理,不过xiǎo弟觉得仙道中人既以天道自居,至少心中都有“人道”二字,仁义、道德,自在心中。因而我看像袁兄这般的,便一定是仙道中人了。”

    “是吗”,袁轩笑了笑,又喝了一碗酒,叹了口气道:“仁义、道德,世间能完全透彻的又有几人呢?什么仙道魔道,我全不在乎!俗世人人以儒为天道,却贬其余三千道,修道之人却只重天道。这般事情,谁又能辩出个对错来。再説恶人自恶,也不会写在脸上,更不能以貌取人,过得些时日,秦兄弟自会体会,我多説也是无益。”

    “袁兄,xiǎo弟见闻粗浅,不能够论这些大道理,只是无论如何,xiǎo弟也愿意教你这个朋友。一起大喝一碗如何?”

    “……好!来,喝!”

    “喝”

    “喝,那管他日兵戎相见,性命相博。”

    “哈哈,袁兄醉了,你我一见如故,怎会兵戎相见,性命相搏呢,哈哈,怎会……”

    两人豪情万丈,意气激扬,好生痛快。秦千叶酒力到底还是略逊一筹,终于先自醉趴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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