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天白自然明白柴影若这番话所言何意,心里倒也多少有些赞同,那夜在江边,若不是屠非常出手相助,掌毙东厂雕心鹰爪聂流之,不过屠非常也曾说过,要将此事归在自己身上,可直到如今,也并未见东厂对自己有什么举动,想必屠非常当夜不过是威胁之语,并未如此上禀吴鼎定。至于柴影若,而今不过是对顾层云心有恨意,可这两位东厂年轻才俊,今日在此当面对质,究竟谁人所说属实,却也着实有些难以分辨!

    “池镖头,当年南京那一趟镖,该当不是你亲自押运罢?”顾层云眼光鄙夷瞧了瞧屠非常,却是向着木厅之内有些神色慌乱的池胜海道:“事到今日,你也不用太过顾忌,此事吴督公深知于你无关,你只需讲出当日之时便可!”

    “……不错……”池胜海沉默半晌,这才缓缓抬头,眼光连屠非常看都不敢看一眼道:“当日那五千两金货,的确打的我南京镖局的印记,按说该当由我或是南京镖局镖头押运,可验镖、封镖、起运、乃至从何路途起运,都是屠总镖头亲力亲为,其余之人,一概不知,咱们只说这一趟镖,怕是贵人所托,因此总镖头不敢大意,至于……至于……顾公子所言其他之事,池某……池某一概不知……”

    “只此就够了!”顾层云冷笑点头,转过来身来道:“区区五千两黄金,堂堂远扬镖局总镖头便如此在意,足见这其中必有蹊跷!”

    “顾层云!”屠非常一脸怒气,两眼冒火道:“五千两黄金不多,可我父亲向来行事极为谨慎,如此小心在意,必是托镖之人大有来头,我父亲如此作为,并不为过,你据此便污蔑我父亲,才是真正居心叵测!”

    “屠少镖头不用着急!”顾层云伸手在怀中一掏,摸出一封书信来,扬了扬道:“这一封书信,乃是当年起镖之前,屠总镖头写给易刀神的密信,其中所写,乃是请易刀神半路相会,不过其中词句,颇令人费解,今日就请柴总捕还有少林武当两位,念给大家听听!”

    “吾兄台鉴”柴正接了书信,神色狐疑打开,同孤叶本明两人对视一眼,清了清嗓子,朗声道:“镇岳一别,恍惚二十余载,兄足不出川,弟久在江汉,今有一难事,弟亲入川一行,望兄略施援手,再展雄风,所经之处,已遣人送达兄前,望兄务必携令郎同至,弟置酒遥盼,切切!”

    这一封信读了出来,金顶上群豪均都面带诧异,武林之中虽常常将巴蜀刀神跟屠远两人并称,可从未听说过这两人有什么私交!似乎远扬镖局十三总管之中,也以巴蜀总管为最弱,无论财力武功,均不过泛泛而已,所接的也大都是官府托镖,极少有客商所托,其中固然有唐门势雄一方,他人水泼难进的道理,可也跟屠远从不亲往巴蜀有关!可从这书信来看,两人非但有些交情,甚或当年还是相识之人!

    “镇岳?”柴影若也一脸惊讶,暗自咀嚼道:“莫非是华山镇岳宫?难不成他们两人是华山派的人?可怎么从未见华山派弟子使过他们两人的武学?”

    “怎么会是华山?”费正在前面一回头道:“华山派许多年都没有高手,再说了,他们两人一人刀法精奇,一人掌剑称雄,华山派要是有这等武学,早跟少林武当相提并论,何必只是守着西岳而已?”

    要说这些人之中最为惊讶的,乃是易棣,他从不知道自己父亲还接过屠远一封书信,更不知道屠远跟自己父亲还有交情!更为诧异的是,这书信之中,分明已是提到自己,却并未提及易昔,不知这屠远要自己父亲带着自己前去赴约,是什么意思?

    “荒谬,简直荒谬绝伦!”屠非常原本也听的一脸愕然,可渐渐脸上神色便见迟疑,突的一声冷笑,指着顾层云道:“想不到你为了构陷我父亲,竟然出此假造书信的卑鄙手段,武林之中,何人不知我父亲跟易刀神只是闻名,从未见面,你这镇岳一别,又从何来?既然我父亲要见易刀神,何必又见他家公子?纵然我父亲碰上棘手强敌,若是连易刀神都不济,难道他那公子,反倒比他父亲强么?唐门跟易刀神有亲,敢问唐掌门,那位易公子刀法造诣究竟如何?”

    “易棣刀法造诣不浅!”唐先甲略作沉吟,心里也是狐疑不定,只不过这一问毕竟没有什么古怪地方,咳了一声道:“要说在武林之中同龄之间,可说其中高手,可跟易刀神比起来,恐怕还差了些年月!”

    在场都是武林中人,唐先甲这几句话,如何听不明白,分明是说易棣虽得他父亲巴蜀刀神真传,可这火候还差得远,只不过此事终究是细枝末节,不少人此刻已然觉得屠非常所说有理,毕竟假造一封书信不难,许多人已是眼光疑惑看向顾层云,看看他究竟还有什么话说!

    “呵呵,屠少镖头不要急。”顾层云轻掸了一下衣服,神色轻松道:“屠总镖头跟易刀神是否相识,这暂且不论,至于为何要易公子同往,在场之人,除了你之外,怕是无人可知,不过你说这封书信乃是假造?怕是有些偏颇,柴总捕最善辨认真假,今日在场之人,也有见过屠总镖头笔迹之人,何不大家一起辨认辨认,看看是不是屠总镖头亲笔所书?”

    “哈哈哈哈哈……”屠非常也不知是怒是笑,抱着肚子前仰后合,半晌才笑声渐收,指着顾层云,颇有几分凄苦道:“姓顾的,你莫要忘了,这在场之人,唯独你我二人跟众人不同,你去过的地方,我也去过,要论模仿笔迹,那里乃是天下之冠!别说是柴总捕,便是我父亲此刻复生,也认不出来这笔迹真假!”

    “两位稍安勿躁!”柴正拿着那封书信,翻来覆去看了几遍,眼里微微一亮道:“屠少镖头,我问你一事,你父亲向来书信,用何处纸张,何人所造?”

    任天白在人群之中,略作思量,又摇了摇头,屠非常所说的地方,自然是东厂,其中高手不少,要描摹别人字迹,自然不是难事。可柴正此问,分明是想从这信纸源头上找出蛛丝马迹来,怕是也有几分不妥,东厂若能伪造笔迹,那这纸张必然也能造假,如此一来,岂非是真假难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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