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思思并不理会厉上峰,自去看那洞壁上的插花。

    当晚厉上峰同白狼在洞外燃了篝火,烤野味喝酒。

    季思思随便吃了点就进去睡了,那对“父子”则喝了个通宵。

    季思思第二天早晨醒来,洞外已不见了白狼,只厉上峰一个人坐着闭目养神。

    “他呢?”季思思问道。

    “走了!”

    “走了?去哪儿?”

    “不知道,等我们离开,他自然会回来!”

    季思思没听明白:“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我们在这儿,他就不回来,赶我们走呗!”

    “为什么?你们吵架了?”

    “吵架?老子这辈子唯一不会做的事,可能就是逆他的意,怎么吵得起来?”

    “那到底因为什么突然要赶我们走?”

    “因为什么?因为你呗!不愿你在这儿吃苦受罪!

    我这父亲什么都好,就是心太软、太善!

    隔了二十多年才见到我,为了你这么快就让我走!”

    听厉上峰语气中颇有责怪自己的意思,季思思委屈道:“我又没说什么?”

    “算了,收拾收拾,这就走吧,反正很快会再来的!”

    秋露草木润,空山鸟虫鸣。

    厉上峰、季思思仍是两人双鞍共一骑,在这个静谧、沁凉的早晨南出阴山。

    东边的日头总算爬过了这山的最高峰,映照出峰顶一个似人非人的身影。

    那身影遥望着逐渐远去的两人,一动不动,如石似铁!

    “你去过京城吗?”厉上峰突然问道。

    “没有。”

    她当然没去过,因为她遇到厉上峰之前,根本就没离开过龙游县!

    “那正好,便带你去逛逛京师!”

    ……

    京城,金銮殿。

    “这么说,这件案子还真是颇多疑点!”

    天子听了三司的会审报告后说道。

    “禀圣上!”李徳放走出班列道,“依臣所见,疑犯狡诈多辩,其言不可轻信,应注重实据!”

    “李大将军!”裘太师立刻把话接住,道,“三司受圣上钦命会审此案,你我无论身居何职,都不应妄加评断!

    听说龙游会审时,段指挥使也动辄出言抒发己见,原来是上行下效吗?”

    李徳放阴阴地回道:“太师,我知道那疑犯是你家姻亲,我说的话不中你听!

    但咱们身为朝廷重臣,不应该时时事事都为圣上分忧吗?

    该大义灭亲的时候,还是要大义灭亲呀,太师!”

    裘让哼了一声道:“若三司查实此案真系贺卓武所为,老夫便向圣上请旨,亲自将他正法!只怕有些人是欲加之罪!”

    李徳放道:“他都畏罪潜逃了,分明是做贼心虚!”

    裘让道:“你怎知他不是怕被构陷,冤屈而逃?”

    “我……”

    “好了!”天子开口拦住了李徳放,道,“二位爱卿莫再争执,朕先问贺侍郎几句,贺侍郎!”

    “臣在!”贺卓文应召出班。

    “这厉上峰是否确有其人?”

    “禀圣上,厉上峰是早年武林黑道上的人物。

    二十一年前万木寺的血案,便是他带头做的!

    一般也认为他被困死于万木寺后的往生林中!

    故而家弟指其为真凶,的确容易令人质疑!”

    “一般认为?那你怎么看?”

    贺卓文略微停顿了一下道:“臣只相信眼见为实!”

    天子点点头道:“嗯,有道理!不过贺爱卿啊,无论令弟是否真凶,这逃狱之罪是难免了,还是得尽快将其归案,你可明白?”

    “臣明白!刑部海捕文书已发,臣也正四处追查!”

    “嗯,这就好!”天子突然叹口气道:“话说这底下的县衙大牢都是如此不堪吗?若歹人全像这样跑将出去,岂不祸害了朕的百姓?”

    贺卓文却道:“圣上勿忧,依臣看,逃狱之事屡有,但成功者千中无一!

    这次家弟能得逞,皆因当日龙游县衙大牢巡守配备极不合理所致,别地县衙应不致如此!”

    他这话表面上是在宽天子的心,实则是在插蔡文彬的刀!

    李徳放忍不住瞪了贺卓文一眼,贺卓文只装作没看见。

    果然,天子问道:“这龙游知县是谁来的?”

    贺卓文答道:“龙游知县姓蔡名文彬。”

    “蔡文彬?”天子回了回忆,道:“哦,想起来了,就是他当年自愿从兴元府少尹的位子上调去的,为此朕还在朝上夸过他,想不到竟如此失职!

    革了吧,知县由县丞暂代,日后有合适人选再去补缺!”

    “圣上……”李徳放欲为蔡文彬求情。

    天子一摆手打断他道:“大将军,此事勿再多言,朕没治他个失职之罪已是法外开恩了!”

    李徳放反应也是够快,立马改口道:“圣上仁德,蔡文彬那是咎由自取,臣绝不会为他求情,臣是要为步军都指挥使段山岳请功!”

    “哦?段指挥使所立何功?”天子问。

    “龙游大牢还走了重犯傅恩仇,段指挥使快马追截,在峒州城北格毙傅犯!”

    “哦?听说那傅恩仇号称神拳,武功盖世,段指挥使竟能力斩此贼?

    好!当记一功!大将军以为该如何奖赏?”

    李徳放似乎深思了一下才答道:“臣认为可擢升其为轻车都尉!”

    “呵!”冷笑声来自裘太师。

    天子问道:“太师认为不妥?”

    裘让禀道:“回圣上的话,臣的确认为大大不妥!”

    李徳放提高了嗓门儿:“哪里不妥?”

    裘让不急不慢地说道:“其一,傅恩仇死不见尸,段指挥使说已将其格毙,却未带回尸首,单凭自己一面之辞如何请功?

    其二,听说那傅恩仇本就已是伤病不治之身,就是杀了他,也算不上什么大功劳!

    其三,段指挥使今年刚刚升任新职,这么快再升,于法于理都难说得通!”

    李徳放刚要反驳,天子却点头说道:“诛杀傅贼之事,相信段指挥使不会诓骗朕。

    不过太师所言也不是没有道理!

    这样吧,官职就不封赏了,朕赐段指挥使白银五百两,另赐御酒三杯,为段指挥使庆功!

    段指挥使,你可心服?”

    段山岳哪敢说半个不字,赶忙出班跪谢圣恩,谢完恩却不退回班中。

    天子疑问:“段爱卿有事奏?”

    段山岳本还在犹豫,天子一问,脱口说道:“微臣有事启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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