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江城外一山孤立江心如翼如峙。

    万脉东注一岛中立浮玉堆金团沙砌岸!削壁千仞危楼百尺而风卷波涛、云迷献岫极阴阳晴晦之胜恣攀援荣曲之乐山虽少而锦簇石皆奇而牙列足令胸臆豁然开展这便是蕴集着许多神秘的传说与英雄往的“天下第一江山”金山了。

    长江如带烟波漂渺中传来一缕歌声:

    “……东坡玉带诸葛鼓江山第一最分明天翻地转江湖汤且喜金山尚无恙塔顶尖尖一朵云犹笼净妙庄严相白蛇红玉两茫然只有朱颜犹未改朱颜绿鬓都飞去长空一抹横秋烟……”

    歌声低回于江水天云间江心汤来一叶孤舟。

    舟头一炉炉头一壶壶中茶香四逸。

    四逸的茶香中一个黄衣人垂目端坐在船头曼声而歌他全身动也不动心念彷佛已驰于往事之中。

    盘膝坐在他对面的是一个双目如星的轩昂少年。

    歌声顿处只听那黄衣人微喟道:“此歌乃是我多年前漫游此地所作不想旧地虽能重游人面却已全非了。”

    轩昂少年微微皱眉道:“前辈心中时时刻刻都彷佛在思念着一人却不知世上又有谁值得前辈如此思念?”

    黄衣人黯然长叹一声住口不语。

    孤舟汤到岸边黄衣人目中仍是一片阴郁之色。

    那轩昂少年正是展梦白深悔自己不该触及他心中的隐痛改口笑道:“闻道这金山寺中藏有周鼎汉鼓东坡玉带江南第一泉水所烹之茶更是妙绝天下只可惜……这金山未免太小了不足以令人一快心胸。”

    黄衣人缓缓道:“我漫游山海数十年本觉江南山势如拳石但如今我已深悟蒙庄秋毫之旨;心中自有穹庐便不觉其小了。”

    展梦白苦笑一声这种至高至深的理他这种热血奔腾的少年此刻自然还不能领受。

    抬眼望处只见嵯峨突的山势中漫山丛生的竹木花果间隐约露出了宏丽庄严的金山殿宇。

    展梦白胸襟方自一畅只见山路上已走下一列灰袍大袖的僧人为一人灰眉白袂手捧佛珠大步走到一个华服老者的身边朗声道:“寺中还有远来之客是以方丈不能同来相送还请施主见谅。”

    那华服老人微微一笑道:“老夫自来自去最是适意方丈大师若来远送反令老夫不安。”

    语声顿处目光一扫突地凝注到迎面走来的展梦白身上。

    展梦白亦是身子一震脱口道:“秦瘦翁!”

    这华服老人正是武林中的名医秦瘦翁!

    ※※※

    只见他微微冷笑一声再也不看展梦白一眼。大步自展梦白身侧走过笑声中满含冷淡轻蔑。

    展梦白怒喝一声道:“无行庸医还认得少爷我么?”脚步一横双拳紧握挡住了秦瘦翁的去路。

    秦瘦翁冷冷道:“闪开!”

    展梦白怒道:“你若肯快走一步我爹爹何至不治而死我含恨至今今日怎能不教训教训你!”

    秦瘦翁仰天冷笑道:“教训教训老夫?”

    展梦白厉叱道:“正是!”

    举手一掌拍向秦瘦翁的面颊!

    秦瘦翁动也不动展梦白一掌击出突听一声轻叱:“住手!”一缕风声斜击他腕肘之间!

    风声强劲展梦白收拳退步只见那灰眉僧人面沉如水厉声道:“少年人怎地如此无礼?”

    这僧人方才以掌中佛珠封退了展梦白的一掌显然亦是武林高手此刻佛珠犹在微微垂汤。

    展梦白忍住怒气道:“大师休得多事……”

    灰眉僧人双眉微轩道:“秦施主乃是金山寺中住客……”

    展梦白截口怒道:“却是杭州城里的无行庸医庸医杀人其罪更甚强盗大师你莫非不知道么?”

    灰眉僧人沉声道:“无论你说什么这里总不是你能随意动手之地还不快快退下去!”

    秦瘦翁冷笑道:“他若要动手也无非是自取其辱而已。”双手负在身后全未将展梦白看在眼里。

    黄衣人一直冷眼旁观此刻突然微微一笑道:“小兄弟你难道还没有看到这位老先生的保镖么?”

    展梦白目光一扫只见两旁的竹木中果然有人影闪动黄衣人接口笑道:“至少也有三个!”

    突听竹林中一声轻叱道:“不错正是三个!”

    叱声未了三条人影飞跃而出俱是满身疾装腰佩兵刃但面目之上却覆着一面黑色丝巾。

    展梦白厉声道:“朋友们藏头露尾究竟是谁?”

    为的一个黑衣人沉声道:“朋友你不必知道我们是谁!我们来自四面八方为的只是要保护秦老先生。”

    左面一人接口道:“普天之下唯有秦老先生能解“情人箭”之毒我们只不过是为天下武林朋友效力而已。”

    展梦白呆了一呆突地仰天狂笑起来。

    灰眉僧人道:“清净丛林不得喧哗!”

    展梦白厉声道:“你等苦苦保护着他恐怕你们中了“情人箭”时他便不会出手来救你们了。”

    右面一人沉吟道:“朋友你可是展化雨展大侠之子?”

    展梦白道:“不错!在下正是展梦白。”

    三个黑衣人身子俱都为之一震那黄衣人似乎也听起过展化雨的名字目光微微一变。

    灰眉僧人面色稍霁道:“你既是展大侠之子便不该如此无礼你可知道老衲与令尊亦是方外之友么?”

    展梦白退后一步灰眉僧人接口道:“让开道路老衲要送秦施主过去了。”袍袖一拂自展梦白身侧走过。

    黄衣人道:“小兄弟我们游山玩水多生什么闲气?”扯起展梦白的衣袖大步向山上走去。

    展梦白心念数转狠狠一跺脚正欲转身同去突听秦瘦翁冷冷道:“老夫终年都在杭州城里你随时都可前来生事老夫欢迎的很!”

    只见他拂袖而去再也不望展梦白一眼。

    ※※※

    那三个黑衣人呆了半晌其中一位呐呐道:“展大侠生前素为我等仰慕但人死不能复生……”

    展梦白厉声道:“快走!”

    黑衣人长叹一声相继垂而去!

    黄衣人道:“你可看得出他们三人是谁?”

    展梦白恨声道:“都是些趋炎附势之徒!”

    黄衣人道:“这三人都是北派劈挂掌的门下而且与你家必定甚有渊源不知你可想出他们是谁来?”

    展梦白道:“前辈一看他们行动便能看得出他们是那一派门下么?”

    黄衣人道:“不错!”

    展梦白长叹道:“我却猜不出他们是谁?”

    黄衣人微微笑道:“猜不出也就罢了!且让我带你去看一看那名闻天下的东坡玉带、诸葛铜鼓!”

    展梦白满心郁结随着他上了金山!

    只见那金山寺殿宇沉沉飞檐崇阁果然是庄严宏丽气象万千不愧为江南第一丛林。

    绕过香烟缭绕堂皇萧穆的大殿突贝五个灰袍大袖的僧人一排拦住了他们的去路。

    为一人合十道:“施主们要去那里?”

    黄衣人道:“求见方丈瞻仰瞻仰那天下闻名的周鼎秦书以及东坡玉带、诸葛铜鼓。”

    那僧人长髯垂胸地位彷佛甚高沉声道:“方丈室中正有佳客请两位施主改日再来。”

    展梦白道:“什么住客难道我们是恶客不成?”

    长髻僧人微微一笑口喧佛号道:“出家人眼中众生皆是佳客但方丈室中的客人早与方丈有约还请两位见谅。”

    话声方了突听一个娇脆的语声冷冷道:“什么?逛庙还要先约好的这倒是奇闻了。”

    展梦白转望去只见一个妙龄道姑一个黑衣女子一个白衣妇人已并肩来到他身后。

    这三人正是“华山三莺”中的“石莺”石灵筠、“铁莺”铁飞琼以及“银莺”欧阳妙。

    展梦白见到她们三人不觉一呆她三人见到展梦白神情亦不禁微微一楞其中两人立刻转过目光。

    只有“银莺”欧阳妙微微一笑稽一礼。

    展梦白还礼道:“三位……”

    语声未了“华山三莺”却已越过了他“铁莺”铁飞琼道:“方丈室中有客我们便看不得铜鼓、玉带了么?”

    长髯僧人道:“既使无客三位女檀越也是不能进去的。”

    铁飞琼怒道:“为什么?”

    长髯僧人道:“敞寺除了前面的大雄宝殿外一向没有女子涉足还请三位女檀越见谅。”铁飞琼大声道:“为何不许女子涉足?常言道:“我佛普渡众生”难道女子就不是人了么?”

    欧阳妙道:“三姝……”

    铁飞琼道:“你不要拦我我好歹也要看一看那铜鼓、玉带不许我进去我偷也要偷出来。”

    长髯僧人面色一沉道:“女檀越说话需得慎重一些……”

    突听一声女子的娇笑自后面殿宇中传出——

    “华山三莺”齐地面色一变展梦白亦是心头大怒暗忖道:“他说不许女子进去里面怎地有女子的笑声?”

    铁飞琼更是大怒喝道:“那里面可是女子笑声?”

    长髯僧人神色不动道:“不错!”

    铁飞琼、石灵筠一齐勃然作色就连“银莺”欧阳妙也有些沉不住气了道:“如此说来我们也就进得去的了!”

    后面的四个僧人身形一闪拦住去路!

    石灵筠冷笑道:“久闻金山寺的和尚人人都有一身世传的武功但出家人也不能以武欺人呀!”

    长髯僧人道:“里面的女客乃是方丈大师特许又是来自方丈大师心目中久已仰慕之处……”

    铁飞琼怒叱道:“你说什么我都不听今日姑娘是看定了那铜鼓、玉带了!”脚步一抬向前冲了出去。

    长髯僧人沉声道:“女檀越既是如此贫僧便只得无礼了!”袍袖一拂风声直击铁飞琼面门!

    铁飞琼大喝道:“来得好!”刷地一掌直切僧人右肘左手两指急点双目!

    那长髯僧人脚下半步不移一连挡了三招。

    黄衣人微微笑道:“金山僧果然身手不凡!”

    展梦白道:“只是有些欺人太甚……”

    突听一声“阿弥陀佛”自后传来。

    佛号之声清越入云余音飘汤在殿宇之间!

    ※※※

    铁飞琼身手微顿殿宇已走出一群人来。

    她一眼之下便看到其中两个女子一个云鬓华服容华绝代一个却彷佛是男儿打扮。

    展梦白目光扫处也看到这两个人了心头不觉一凛:“原来方丈室中的贵客竟是萧飞雨姐姝!”

    他再也不愿见到这两人了心念一转之间人已纵身跃起飞身而遁只听人群中彷佛有一个女子的声音惊呼道:“展梦白……”还有一个男子的声音大呼道:“展兄!那里去?”

    黄衣人眼神一扫目中微露诧异之色心念转处袍袖一拂身子突然轻飘飘飞了起来刹那间便无人影。

    人群一齐大乱“华山三莺”见到萧飞雨便悄然而去但萧飞雨却根本没有见到她们三人!

    她眼中只有展梦白惊呼一声:“展梦白!”便要飞身掠去却又被她身侧的萧曼风一把拉住手腕。

    萧飞雨道:“我只要见一见他……”

    萧曼风娇笑道:“回家去了还要见他作什么?你看看别人都在看着你你也不害臊么?”

    萧飞雨无法可施唯有满心惶急愤怒。

    那方自殿后走出的方丈大师面容亦是一片惊诧之色望着人影已去的殿脊低说道:

    “这是什么人?”

    他身后还有一群佳宾其中一人方才高呼了一声:“展兄!那里去?”此刻道:“那位便是展梦白乃是昔年杭州名侠展化雨的公子。”他嘴里说着话眼中却不住打量萧家姐妹奇怪展梦白怎会与她们有了纠葛。

    方丈大师微笑道:“原来林施主也认得挪位少年檀越但老衲奇怪的却是那黄衣人的一身轻功。”

    此人正是“九连环”林软红!除他之外那一群佳宾人人俱都是神情明爽的武林人士。

    只听方丈大师道:“诸位施主俱都见多识广必定可看出那黄衣人的轻功之高委实惊人只可惜他身法太快让老衲看不到他的面目。”

    ※※※

    暂不提金山寺中众人的惊异且说展梦白他一口气奔出金山寺之后方自喘了口气突听身后一人道:“小兄弟!你为何见了她们便要逃走?”

    展梦白心头暗惊这黄衣人亦步亦趋地跟着他他丝毫未觉。口中长叹道:“只因我再也不愿见着她们!”

    黄衣人目光一转道:“你不愿见谁?”

    展梦白道:“前辈!你可看到人群中那两个女子?”

    黄衣人道:“看到了。”

    展梦白道:“说起她两人的来历前辈想必也知道她两人乃是武林传说中“帝王谷”谷主的爱女。”

    黄衣人道:“那么你为何不愿见她?“帝王谷”又不是江湖下五门之地!见见她们有何关系?”

    展梦白长叹一声久久不语!

    黄衣人只见他眉宇间郁结着一种怨愤不平之气接口道:“莫非是她们欺负了你不成?”

    展梦白霍然抬头恨声道:“只恨我武功不高家门不幸飘零江湖才会被人如此轻视。”

    黄衣人默然半晌道:“她们怎样轻视于你?”

    展梦白道:“那姐姝两人中一人定要我随她回谷但另一人却屡屡讪笑于我说我不配入谷。”

    他此刻已将黄衫人视为知已是以言语毫不隐瞒。

    黄衣人突然轻轻一笑道:“我平生纵游天下也知道那帝王谷的所在你不妨随着我去……”

    展梦白胸膛一挺截口道:“我若不能练成惊人的武功便再也不愿见到帝王谷中的人前辈!我宁愿别人恨我伤我甚至砍了我的头去也不愿受到别人的冷眼轻视。我不能扬眉吐气又有什么颜面入谷一步?”

    黄衣人大笑道:“好!好!有志气!待我传授你几手功夫再加上你自天老道处学得的拳路包你到“帝王谷”去能扬眉吐气打得他们落花流水教我听了心里也舒服得很。”

    展梦白心头一动道:“前辈与帝王谷莫非也有什么过节不成?弟子我日后必定为你出气。”

    菁衣人笑道:“好!好!帝王谷中那般奴才我早已看不惯了只是不好自己动手有你代我出气当真再好不过!”

    他心中似是十分欢偷大笑数声又道:“半年后我便可带你入谷此刻先让你我领略一番金山风景。”

    ※※※

    那金山山形虽不大但万石奇列削壁千仞处处俱有奇丽的岩洞清婉的流水名花异木更是布遍全山。

    慈云塔高入云雾四角铁马随风而汤音韵锵然。门悬挂着一幅长联字迹古拙写的是:

    “但使此心无所住虽有绝顶谁能穷?”

    此刻夕阳已落满山苍茫。

    转上慈云塔便是高出群峰独立霄汉中的留云亭。

    黄衣人、展梦白缓步而登但觉天风吹襟烟云人袖心神为之大畅展梦白抬目望处只见亭中一碑写着:

    “江天一览”四个劈巢大字。

    突听黄衣人惊喟一声道:“亭中有人!”

    语声未了亭中已有两条人影飞起飕地两声掠人留云亭后身法之轻灵迅急令人吃惊。

    展梦白轻叱一声:“什么人?”

    他身形一长方待追去却被黄衣人扯住手腕。

    展梦白道:“见人惊起必非善类前辈何不一查?”

    黄衣人微笑道:“高山绝顶必多异人查什么?”

    语声未了突又惊“咦”了一声。

    展梦白随着他目光望去只见那“江天一览”碑后竟还有一条盘膝端坐的人影寂然不动彷佛入定。

    ※※※

    山风劲急吹得这人影长髯衣袂四下飘舞仔细一看赫然竟是方才送秦瘦翁下山的灰眉僧人。

    黄衣人道:“大师独览江山心中有何感慨?”

    那灰眉僧人动也不动生像未闻他的言语。

    展梦白怒道:“这种人何必与他多话……”突见黄衣人目光中露出了诧异之色一步走到灰眉僧人面前。

    展梦白随之而去目光扫处身子突地一震惊呼道:

    “情人箭!”

    这盘膝端坐的灰眉僧人身上虽一无伤痕但却早已气绝只因他当胸之中已并排插入一红一黑两根短箭!

    他面容如生双目却睁得滚圆目中犹带着临死前的惊怖之色彷佛他直到临死前那一刹那才现自己的危险。

    呼啸的山风中展梦白身子已不住颤抖起来。

    这僧人送客之后为何到了这里?

    他匆匆赶到这里显见是与人有约而约他的人却身怀“情人箭”!与他所谈不合便下了毒手!

    黄衣人心念一闪判定了此事生的情形大致必是如此!

    但约他的人是谁?所约的是何事?

    黄衣人百思不解暗叹一声目光四扫只见这留云亭中除了两根情人箭外便再无任何线索可寻。

    展梦白呆了半晌突地大喝一声翻身掠去!

    黄衣人袍袖一拂挡住了他道:“你要作什么?”

    展梦白道:“方才掠出的两人必定就是“情人箭”主人我与他仇深似海上天入地也要寻着他们!”

    黄衣人叹道:“那两人轻功之高在武林中可谓绝顶高手便是我此刻也追不到了何况你呢?”

    展梦白狠狠一跺足道:“又迟了一步!”

    就在这刹那之间突听满山钟声大震!

    亮的钟声自金山寺中响起直上霄汉!

    黄衣人沉声道;“此山必定已生巨变我们犯不着在此多事只要你信心不移何愁寻不着仇人的下落?

    他拉起展梦白直下山亭!

    ※※※

    钟声不绝突见一缕火箭自慈云塔上冲天而起!

    接着四条人影急如飞鸟自第三层塔上飞堕而下这四人衣袂凛风蜡蜡作响俱是灰袍大袖的金山寺僧人!

    展梦白脚步骤顿这四人已落到他身侧前后左右各据一方将展梦白与黄衣人团团围住!

    黄衣人目光闪处沉声道:“大师有何见教?”

    四个僧人面色沉凝目光炯炯眉宇间俱都带着一种肃杀之意只是凝目望着他两人却不答话。

    满山钟声更急!

    展梦白轩眉道:“我等游山而来并未冒犯贵寺更未对佛不敬大师们为何又拦住我们的去路?”

    一个高大僧人突地冷笑一声厉声道:“既然如此便请两位随贫僧到寺中一走!”

    展梦白怒道:“我为什么要随你回寺?”

    高大僧人道:“不去也得去!”

    展梦白怒叱一声一拳向这僧人当胸击去。

    黄衣人朗声笑道:“我正苦你没有练武的对手不易练成武功此刻这四人正好给你练武!”

    笑声中他身子突然飘飞而起落到第一层塔檐上。

    那四个僧人本待分出两人追踪于他那知展梦白一连四拳竟将他四人逼得谁也不敢妄走!

    那高大僧人身形威猛显见甚是孔武有力见到展梦白一拳击来不避不闪一掌迎去!

    拳掌相击“砰”地一响。那高大僧人只觉腕肘一麻身子一震不由自主地连退数步“噗”地一声跌坐到地上。

    展梦白一拳击去便再也不看他一眼身形一转双拳齐出右腿斜斜飞起踢向另一人手腕。

    那三个僧人那里还敢与他硬拼各各闪动身形避开一招那知展梦白招式不停身子一旋本来击向左边一人的铁拳突地击到右面一人的肩上那僧人禁受不住狂呼一声仰天跌倒!

    黄衣人临风笑道:“好好这一拳和蓝老儿的拳路简直一模一样只可惜左拳没有用上否则两人都倒了!”

    语声中那高大僧人已又扑上另一个跌倒在地的僧人却翻身跳下山去要知展梦白早已手下留情是以他虽被击中却未重伤。

    刹那之间苍茫暮色中已现出了数十条人影身形飞动向展梦白动手之处飞扑而来。

    其中一人身形犹急接连几个起落便已来到近前!只见他长髯飘飞正是方才那长髯僧人!

    ※※※

    三个僧人本已被展梦白拳风震得东倒西歪此刻齐地猛攻数拳退了下去展梦白冷笑一声也不追赶!

    长髯僧人目光扫过变色道:“原来是你!”

    展梦白道:“是我又怎样?”

    长髯僧人冷笑道:“我认得你!”

    展梦白道:“认得我又怎样?”

    黄衣人大笑道:“答得好!答得好!”

    长髯僧人变色道:“笑什么?你两人再也休想生下此山!”

    语声中数十个灰袍僧人俱已飞奔而来围在四周一个个俱是满面杀气手横戒刀。

    这些出家僧人此刻竟都变了凶神恶煞彷佛俱都与展梦白有什么血海深仇一般目中都几乎要喷出火来。

    展梦白大笑道:“我与你们这些和尚素来无冤无仇你们竟要动刀杀我难道这就是你们佛门弟子的本色么?”

    长髯僧人厉声道:“无冤无仇!哼!既是无冤无仇你为何不敢入寺你为何要动手殴打我门下弟子?”

    展梦白冷笑道:“我为何不敢入寺龙潭虎穴展某都敢闯上一闯何况你这小小金山寺!”

    长髯僭人道:“既是如此便请随我一行!”

    展梦白道:“走!”

    他平生最是受不得激将此刻胸膛一挺大步便走!

    黄衣人哈哈大笑道:“小兄弟这和尚惧你武功又怕你逃走想将你骗人庙里再好好地收拾你……”

    长髯僧人突地厉叱一声:“下来!”

    他身形笔直拔起凌空一拳击去。

    那知他拳势方出黄衣人又自轻飘飘飞起落到第二层塔檐大笑道:“就凭你能要老夫下去么?”

    长髯僧人怒叱声中足尖一点飞檐身形再次跃起。

    他身法迅急变式极快轻功端的不弱长髯飞舞中一招“骊海探珠”直击黄衣人肩下!

    黄衣人笑声不绝人便到了第三层塔檐。

    长髯僧人又惊又怒刹那之间连攻三招连跃三次却连黄衣人的衣角都未沾着半点。

    塔下群僧仰头望去只见那黄衣人身子已到了第六层塔檐上脚尖轻点檐角衣袂四下飘飞笑声犹自未绝风摇铁马他身子彷佛也要化仙飞去一般!群僧心中又惊又佩竟不敢出半点声音。

    长髯僧人连翻五层高塔真力已渐不支只觉塔下一片寂然鸦雀无声俯一望百十道目光俱在仰目而视!

    这百十道目光看来竟宛如是夜空中星群一般。

    ※※※

    长髯僧人怎肯在这许多弟子面前失去颜面暗聚一口真力身形突地再次跃起直扑塔顶!

    他这次已将全身真力孤注一掷身形之急有如冲天直上的旗花火箭直越过黄衣人之上落在塔顶第七层飞檐上姿势当真美妙已极塔下群僧贝到本门师长露了一手不禁轰然出了采声。

    长髯僧人凌空而立豪气大生纵声笑道:“你要上来还是要下去?”笑声如钟四山皆闻。

    黄衣人道:“下去的是你!”

    语声中他身形又自飘飞而起竟又越过了长髯僧人的身子直上两丈之后方自凌空扑下!

    那知他身形方落突听长髯僧人惊呼一声嗖地窜入了塔中仿佛又在这高塔里现什么惊人之事!

    黄衣人心念动处袍袖微拂随之掠入!

    只见这塔顶斗室中除了长髯僧人外竟赫然还有三个女子正是那“华山三莺”!

    长髯僧人呆了一呆厉声道:“你等为何躲在这里?”

    “华山三莺”心头虽吃了一惊但面上却不动神色。

    “铁莺”铁飞琼冷笑道:“这慈云塔人人来得难道我姐妹三人就来不得么?这倒怪了!”

    长髯僧人冷“哼”了一声道:“贫僧倒真的正在奇怪为何三位看不到铜鼓、玉带也就走了?”

    他目光回扫一眼接口道:“原来三位竟已将铜鼓、玉带悄悄偷了去这方法当真不错!”

    铁飞琼变色道:“你说什么?”

    长髯僧人面色阴森沉声道:“这本是姑娘你说出来的难道不出一日你便不承认了么?”

    铁飞琼道:“好呀!佛门弟子竟敢随便诬人为盗我倒要和你评评这个理看是谁拿了你的铜鼓、玉带?”

    长髯僧人道:“贫僧正要请各位回寺评理!”

    铁飞琼大声道:“走就走!”

    此刻塔下群僧已渐渐起了骚动之声。

    黄衣人暗忖道:“难怪这些和尚看来怒气汹汹原来是他们的镇山之宝被盗如此我倒不能不去说清楚了。”

    一念至此立刻道:“我也陪你走一遭吧!”

    身形一闪直下七重高塔轻飘飘落在地下不带半点声音当真有矫若游龙轻如飞絮之妙。

    长髯僧人以及“华山三莺”也各各自飞檐上飞落“华山三莺”虽以轻功闻名但却也不能一跃而下。

    展梦白见到“华山三莺”突又现身自不禁为之一惊但也不便多话当下随着群僧回到寺中。

    金山寺中更是戒备森严二百僧众此刻全都扎紧了衣衫手提着戒刀如临大敌四下巡防!

    大雄宝殿里香客早已绝迹四面的烛火油烛却已全都燃起只映得正中一尊佛像更是宝相庄严不可逼视。

    长髯僧人面色森沉道:“各位远来朝香本来俱是施主但此刻贫僧却不能再以施主来视各位了。”

    铁飞琼怒道:“我倒要听听你将把我们看作什么?”

    长髯僧人冷笑一声还未答话黄衣人已沉声道:“事已至此还不请你掌门方丈出来说话?”

    长髯僧人面色突地惨变厉声道:“你还要见我掌门方丈么?”

    黄衣人冷冷道:“事情若不分出皂白老夫不走。”

    长髯僧人仰面惨笑道:“你要走也走不掉的……”

    黄衣人突地轻叱一声:“住口!”

    他叱声中自有一种威严群豪见了他面上颜色早已心寒就连这长髯僧人竟也不敢再说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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