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须长发,白须白发,全身肌肉虬结,犹如金刚,但也挡不住那丝疲惫,那丝苍老,额头上那深深的沟壑。

    短短岁月烛阴老了,但也余威犹在,谁也不能小看,心中郁结着滔天的恨意,看的浪子羽心中发寒。

    “土泥鳅,你来这里做什么。”九子奇怪问道。

    烛阴淡淡回答道:“跟你一样,来讨债的。”

    九子转头回望浪子羽道:“你欠的债倒是不少。”

    浪子羽无奈笑道:“为什么不是向他讨债呢。”

    说完将手指向玄冥,有些明知故问。

    九子道:“直觉,我的直觉一向很准,能让这老泥鳅变得这般苍老,看来你杀了猰貐。”

    浪子羽微笑默认道:“不知道我要先还给谁。”

    九子嘟着小嘴无奈道:“他是长辈,我也打不过他,你自求多福吧。”

    他对浪子羽也是颇有好感的,但烛阴实力也让人有些畏惧,猰貐的死恐怕不止让他变老,也变得疯狂,谁若是敢插手其报仇,恐怕烛阴敢顷刻翻脸,视若生死大仇,九婴对九子却没这般重要,他还正常的很,所以也不想无故结下大仇,很是识趣的让了一步。

    烛阴平静道:“谢谢。”

    像是对九子道谢,可眼神却是死死盯着浪子羽,好像怕他跑了,猰貐的死必须有人陪葬,浪子羽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浪子羽自嘲道:“我好像死定了。”

    也许担心,也许不担心,浪子羽的心,让人看不透,甚至还带着丝嘲弄。

    烛阴脸色还是如常,还是那般平静道:“死不了的,我会将你永世压在钟山脚下,日日夜夜受尽水火洗练,超脱不得。”

    他的脾气一直不大好,甚至极为火爆,可谓一点就着,因为猰貐的死,也许烛阴真的疯了,变得这般的平静,太过反常了,若不是那苍白的长须,苍白的长发,和额头深深的沟壑,恐怕会以为他修身养性有成。

    浪子羽似笑非笑道:“好像比死更惨,我有点后悔了。”

    “后悔也已经晚了。”烛阴平静答道,似乎早已心如止水,波澜不惊,再没有什么能让他变色。

    浪子羽轻笑道:“我后悔心地太善良了,就凭猰貐的罪行,其实当初不该杀他的,该将他压入掌中,日夜受真火灼烧,受万剑戮心,方能赎罪。”

    烛**:“你想激怒我,却是打错了注意。”

    既然早已波澜不惊,心也早变成一潭死水,猰貐的死让他断情,却也让他忘情,也许再杀两人,就能让他彻底忘情,直达无情大道,实力更上一层楼,或可与五尊争锋。

    浪子羽也是维持笑意不变道:“看来我失败了,你快变成泥塑木雕了,将来烛阴可还是烛阴。”

    烛**:“是不是已不重要,从你和贰负杀了猰貐之日起,烛阴就不再是烛阴了,可能也就死了。”

    浪子羽讥笑道:“没人可以真正忘情的,从来没有,盘古因情才创此世界,无情之物早已烟消云散。

    连盘古都无法做到,何况是你,不过是一个借口而已,蒙蔽自己的借口。”

    烛**:“成与不成又能如何,反正你也看不到了。”

    说完就要当场轰杀浪子羽,倾尽全力,绝不容有失,无尽真炁直冲天际,天地变色,郎朗烈日之下,却又繁星高照,水火之气遍布万里之遥,直到千里,百里,百丈,将浪子羽牢牢困在水火阵中。

    浪子羽却毫无色变,还是轻笑的立于场中,立于水火之中,只因为他注意到了玄冥,注意到了玄冥那愈加冷冽的目光,心中也在叹息。

    双拳紧握,玄冥神色冰冷道:“你认识凰皇吗?一个如天使般的精灵。”

    声音很轻,也很坚定,更急迫,浑身都在微抖,语气是那样的冷冽,那样的轻扬,直入水火阵中,在烛阴耳畔响起,就算身心都在浪子羽身上,烛阴也是无法忽略的,不自觉的望向了玄冥。

    虽然不大,但那冷冽却是直入烛阴心底,让其有些发寒,好冷的人,好冷的语气,从未见过,也没在意过。

    只是初见,烛阴还是从玄冥那冷冽的眼神,冷冽的语气中,看出也听出了其中的杀机,来的莫名其妙,但又言之有理,让人无法忽视,这是个高手,一个快疯了的高手。

    虽然心底有些微抖,但烛阴面不改色,平静道:“我杀了她吗?”

    “穿着一件亮黄色的羽衣,戴着五彩翎冠,天真无邪,却又活泼可爱,热情似火,能够融化一切,能够让死了的心活过来,很美好。”玄冥的语气还是那样的冷冽,但明显话语却是变多,有些陷入了追忆。

    烛阴恍然道:“你说的是那只小凤鸟,很奇怪的一只凤鸟,居然不是南明离火所化。”

    玄冥道:“她懵懵懂懂,与世无争,你为什么要杀她。”

    冷冽被深藏了,换上的是一副平静的俊美脸庞,仿佛在于一个故旧在饮酒闲聊。

    烛阴淡淡道:“没有为什么,可能是她死期到了,在错误的时间,去了错误的地点,听到不该听到的话,说了不该说的话,所以她也只能死了。”

    心中也不免想到那个疯狂的午后,残阳似血,他的孩子被杀了,他唯一的儿子猰貐被杀了,被浪子羽与贰负杀了,他们是那样的狠心。

    烛阴的心也是狠的,更是充满着恨意,在林间,在钟山脚下,肆意的咆哮着,发泄着,怒吼着,吼着贰负,吼着浪子羽,怒吼声惊天动地,像四周扩散,无尽鸟兽,瘫软在脚下瑟瑟发抖。

    “你认识浪子羽吗?”一个天真的声音想起,一个亮黄色的身影来到场中,来到烛阴身前,天真的看着他,也打断了他的发泄。

    烛阴一双死寂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凰皇,淡淡道:“你认识浪子羽。”

    死寂的眼神,看的凰皇心里发寒,但她太过单纯,太过懵懂了,只当是错觉并未在意,睁着那双明亮的凤目,眼神是那样的无辜,语气是那样的天真:

    “认识,浪子羽大哥是好人,他对我很好,虽然没有玄冥大哥好,没有玄冥那个那样让我不想离开,但我也有点想他了,你也认识吧,你知道他现在在哪吗?”

    她跟着玄冥来到了共工部,北海之畔,距钟山数万里开外,虽然快了,虽然能跟他的玄冥哥哥在一起,但也有些无聊寂寞。

    玄冥事务繁忙,却是无法时刻陪伴在她左右,她是火的精灵,虽然天真,但也如火般的活泼跃动,又哪会呆的住,时常独自在周边游走,踩青,夜幕降临方才回去。

    这一天她又离开了共工部,漫无目的的在林间,山间游荡,却是阴影听到了有人在叫浪子羽,虽然没有她的玄冥大哥好,但也是凰皇为数不多的熟人,不免好奇寻去。

    去了不该去的地方,听了不该听的话,说了不该说的话,凰皇也就死了,死在暴怒的烛阴掌下。

    若是平日如此纯洁的精灵烛阴又哪下得了手去,但如今在恨意与暴怒交织之下已近疯狂,要摧毁一切与浪子羽有关的一切,这个精灵是浪子羽的朋友,那就只能死。

    这少女实力虽然不大,但浑身充盈一种无名火气,也甚是难缠,也是费了烛阴好大一番功夫,足足以**腐蚀三天,方才能一掌毙之。

    如今想来此火倒是古怪,毫无特性,却又博大精深,烛阴一身纯阳浊火也是有些亲近,在这少女身前毫无用处,恐怕非同凡响,也是作用非常,但烛阴在暴怒之下也是顾不得许多,怕是错过来机缘。

    玄冥冰冷平静的眼中透着丝悲戚道:“是啊,没有为什么就是最大的理由,难道还不够吗?”

    烛**:“你想为他报仇吗?”

    玄冥眼神如利剑般射出道:“想,所以你也该死了。”

    一剑劈出,至阴至寒,锐气纵横万里,甫一接触水火之阵立时烟消云散,直直往烛阴劈去。

    好冷的剑,好狠的剑,好奋不顾身的剑,虽不是实物,但却威力无穷,也让烛阴有些措手不及,不想水火之阵是这般的不堪一击,毫无防备。

    有些手忙脚乱,但烛阴实力也是胜过玄冥良多,电光石火之间就已做出变通,身形急速往后退去,双手一张,一面水火光网就已护在身前,堪堪将之挡下。

    玄冥的眼中也是只有烛阴,一剑无功也是毫不在意,左手负后立于当空,右手不住挥出,至阴至寒而又锐利无比的冰剑也是不住的往烛阴劈去,刺去。

    太过大意,失了先手,烛阴也只好双手不满水火之力,不时横推阻挡,身形上下左右逃窜避过,实在比之不过方才结网死守,也是有些狼狈,但也毫无大碍,只是暂时也失了还手的机会。

    “你不帮忙吗?他虽然占了先机,但实力毕竟差了些。”九子好奇问道。

    心中也是有些惊异,不想这白发青年却是如此强大,也是如此的冷,如此的奋不顾身,幸亏还未对上,否则还真难言输赢。

    浪子羽轻松笑道:“实力强就一定赢,玄冥本来就可怕,疯了的玄冥将更加的可怕,烛阴想要胜过,也不容易。”

    九子道:“奋不顾身,不惧生死的人,十分力,能使出二十分,三十分,也不知这老泥鳅如何得罪了这位共工氏。”

    “这只能他自己面对,他也不会希望有人插手的,朋友也不行,干看着也是无聊,不如我们也来了了债务吧。”浪子羽微笑提议道。

    九子无聊道:“还是算了,话虽如此,恐怕你也难以全力以赴了,胜之不武的事情我从来不做,看着老泥鳅如此狼狈,但也有些精彩。”

    劈石为案,浪子羽与九子两人围坐岸边,轻饮着小酒,惬意的欣赏着前方的美景。

    冷的像冰做的白发青年还在不住的挥洒着,书写下一方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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