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关刚过,洛阳的街头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店铺,门头陆陆续续开门迎客。朱由松只带了张元化一人,在洛阳街头乱逛。如今他还是戴孝之身,不敢明目张胆的带人出来溜达。

    张元化跟在朱由松身后,一双眼睛四处扫视,忧心忡忡地说道:“王爷,这条街上人山人海,鱼龙混杂,咱们还是回府吧。就算没什么危险,被人看到了也不好,王爷如今毕竟是戴着孝呢。”

    朱由松穿着一身蜀绣锦衣,外披着绸布青衫,春寒料峭的天气里,手里拿着一把折扇,一副富家公子哥的打扮。一边摆弄着扇子,一边说道:“怕什么,我分封在这洛阳,一辈子都少有机会出城。洛阳就像是个牢房一般,福王府更是牢房中的囚室,难得有机会出来清闲。”朱由松突然想起来,答应了劫迎儿送给她一个木偶,兴高采烈地说道:“元化,你看这人山人海中,净是些贩夫走卒,其实他们里面藏龙卧虎。走,我带你见识一个奇人,眼睛什么都看不到,仅凭耳朵听我们描述,就能雕刻出栩栩如生的木雕。”

    朱由松凭着记忆,走到当天那个摊位,却没看到那个中年眼盲的手艺人。如今这个地方,摆了一个小摊位,一个满头白发的的老叟在这里兜售一些小玩意。朱由松上前问道:“老人家,这里以前有个雕木头的,您可曾见过?”

    老头见朱由松锦衣玉带,原以为有生意可做,听他上来问话,有些失望地说道:“你说吴西峰吧,他得罪了一个大户人家的少爷,被人打断了腿,已经好多天没出来了。”

    朱由松听了,走近一步欺身上前问道:“什么?老人家,你从哪听说的?”

    老叟叹了口气,说道:“小老儿和那吴西峰是多年的邻居了,平日里经常走动。那天,我求他给我小孙子刻了个长命锁,正要去他家取。一群年轻人叫嚷着打上门来,揪出他就是一顿毒打。看他们穿着打扮,像是读书人,下手却忒也狠毒。小老儿看他们人多,不敢上前,等他们走后才把吴西峰扶进屋内。那些少爷打完人还不算,为首的那个还撂下话来,让其他人隔几天就来教训吴西峰一次。从那之后,果然隔一天就有他们得恶奴打上门来。可怜那吴西峰,本来就是个瞎子,现在更是命不久矣了。”

    朱由松气的双目充血,咬牙切齿问道:“可知道这些人为什么干这伤天害理的事?”

    “听说是,那群人因为吴西峰跟另一个公子起了冲突,势力又不如人家,被人打了一顿。这才迁怒于他,呸,这些欺软怕硬的怂包,就知道拿百姓出气。”

    朱由松面色铁青,沉声说道:“老人家,这里有十两银子,你今天且收了摊,带我去看看吴西峰。”

    老叟闻言大惊,十两银子,对他这种普通百姓,那可是一笔巨款。但是担心这位公子穿着比那些恶人还要华贵,害怕也是前去害人的,犹疑道:“公子,不知道找他何事,那人本来就是个瞎子,如今更是可怜。”

    张元化呵斥道:“你这老头好没道理,我家公子可不是那些欺压良善的畜生。

    朱由松打断他说道:“老丈放心,我与那个吴西峰有些交情,这次去是给他一个公道的。”

    老头这才放心,说道:“既然如此,我这就带公子前去,这些小物件才值几个钱,公子给的百倍都有了。”说罢,扔下摊子带朱由松他们前去。

    走到洛阳西郊,一个破旧的茅草土坯房前,木杆围成的院子,已经被砸的破破烂烂。一扇满是裂缝的木门,挂在门栓上,好像随时都会倒下来。张元化怕砸到朱由松,赶忙上前将木门移开。家徒四壁的屋内,一张床上,吴西峰听到声音,以为恶人又来了,艰难的蠕动身躯,往床角缩去。

    老头喊道:“吴西峰你别怕,这位公子说是你的故交,特意来看你来了。”

    朱由松看着这凄惨的景象,鼻尖一酸,上前说道:“老吴,你还记得我么?我是那天在你那雕了十几个丫鬟木偶的那个。”

    吴西峰这才不再害怕,艰难地说道:“小人记得公子,还没谢过公子打赏了小人好多钱财,才能活到今日。”

    朱由松上前扶住他,自责地说道:“是我害了你啊!”

    吴西峰坐起身子,倚在墙壁上,断断续续地说道:“公子切莫这么说,是那群人气量狭小,和公子有什么相干。小人这条命贱,微不足道,公子能来看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不过那群人随时会来,公子还是快些离去吧,别被他们发现伤了您。”

    朱由松扶着他,看着满身淤青,头破血流的吴西峰说道:“当天在洛阳街头,你虽然眼睛盲了,但是手执刻刀,木屑纷飞,顷刻间心里所想就能化成木偶,这份技艺当得起天下奇人。比那些狗屁不通,狼心狗肺的书生不知道高贵多少倍。你放心,他们就算不来,我也一个个去找他们,我倒要看看,这群狗贼能嚣张到几时?”

    吴西峰一生执着于木雕,与其说喜爱,更不如说有一股痴气。只是从小被骂做不务正业,今天听到朱由松的话,满身的疼痛似乎都不翼而飞。只觉得平生所受的冷眼嘲笑都不记得,是平生最快乐的一刻。

    张元化看他气色突然恢复,竟然面带微笑。附到朱由松耳边说道:“王爷,他这是回光返照,只怕是不行了。”

    吴西峰坐到床边,说道:“人生得一知己,死而无憾,我愿为公子再刻最后一次。”摸起床边的刻刀,在枕头下取出一块木头。

    朱由松哽咽着描述着,吴西峰顾盼神飞,不一会,一个缩小版的劫迎儿出现在他手上。第一次见识到的张元化,啧啧称奇,说道:“行啊,真有你的。”

    说完却不见吴西峰有反应,仔细一看,他已经面带微笑,死去了。

    朱由松取过他手里的木偶,对着吴西峰鞠了一躬。

    “不杀光这群狗贼,我誓不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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