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湛对赵善循死因也是大为好奇,因为照裘光寒所说,那必定是有人刻意为之。只是赵善循在军中威望甚高,平日与人相处也十分和善,基本可以排除仇杀可能。此事再推断下去便就只有一种可能了,那就是s箭之人似乎掌握了赵善循的某种秘密。

    这也算是一个讲得通的理由,毕竟家国安危之际,江湖人士每每敢于担当。若有人知道赵善循欲要领兵撤回京师去帮赵思燕达成企图,也有可能出现这样暗中行刺的现象。但裘光寒却困惑的摇摇头,毕竟江湖人士并无太多保密意识,若果他们知道了这样危险的事情,早就在江湖上传的沸沸扬扬了,却为何赵善循死后依旧没有任何这方面的消息?而且朝廷还按照极高的标准对其进行加封追谥,其后人也多得恩泽。

    “这个人不愿赵善循成事,但又不想所有事情都真相大白,莫非他也是参与了赵思燕的计谋?”杨湛警觉道。

    裘光寒深思片刻,却也没有什么答案。

    “这些年老夫回想此事,一直觉得之前忽略了太多细节。”裘光寒默默说道。

    “此话怎讲?”杨湛追问道。

    “当时结案后,老夫一直认为是赵思燕借议和派打压方侍郎而做的y谋,但当时朝廷却低调处理此事。虽事后在老夫与王大人的力谏下调整了许多驻军将领,但朝中见事态平息便唯有追究。这一点老夫一直想不明白,如此危险之事,朝廷为何能当作没有发生一样?”裘光寒说道。

    杨湛只冷笑一声说道:“朝堂满是j臣昏君,他们只要过得安稳日子,却哪里回去多管其他。”

    裘光寒却瞪了杨湛一眼,显然他对杨湛这样评价朝堂并不满意。至少在他看来,自己起码还算一个为国家尽心尽力之人。

    “j臣之j,不外乎是要死死收住自己利益。倘若当年金国因此事大举发兵南下,倾巢之下焉有完卵?就为这一点,他们也一定会仔细追究。但彼时权相、太师等人非但不追查此时,反而禁止我们对此发表观点,足见他们认为就算两国交战也无损其利益。”裘光寒鄙夷的说道。

    杨湛明白,按照裘光寒所说,这些当朝权臣只怕是已经和赵思燕做了某项协议,虽具体内容不得而知,但至少他们已经算是归附赵思燕了。这样的论断却着实听着骇然,毕竟之前郑伯梁所说的赵思燕,还是一个要托人谋取高官厚禄之人,却何来这么大的能量?

    “这只是当年忽略的一个方面,另外还有一个细节也是我最近才想明白的。”裘光寒说道。

    杨湛便用心倾听起来。裘光寒于是重点将赵善循死因细细说出。原来是有人预先知道了赵善循的动作,便先发制人的将其杀死,而且时间节点卡的非常及时,恰恰就在侍郎案案发前数日而已。如此便显示在这个案件背后还有一股力量的存在,只是它只出现了一次,后面便深深的隐藏了起来。

    杨湛感觉的出裘光寒所说的这股力量的神秘,因为它似乎对赵思燕的野心非常清楚,对其中关键也把握的恰如其分。他们所s出的这一箭,正好s在了赵思燕整个计划得以实现的要害之处。

    “看来是这股力量挽救了赵宋。”杨湛惊叹道。

    但裘光寒却摇了摇头,说道:“以当时情形来看,他们的这一举动确实是打断了赵思燕的计划。但他既然知道赵宋天下面临着这样的危险,却为何不揭露出来,反而任由事情随意发展?须知他此举虽然阻住了赵思燕,但金国却不见得会善罢甘休。”

    “赵思燕计划不能得逞,而去赵善循也死去,就算金人南侵恐怕也不那么容易。此人会不会是判断到了这样的局势才不声张的?”杨湛问道。

    裘光寒细细一想,却也觉得杨湛的分析有些道理。但就算边关守军有备,两国交兵总是代价惨重,如果能站出来揭穿赵思燕y谋,宋、金两国岂不是可以免于一战?想到这里,裘光寒却又难以认同起来了。

    “这一股力量明显不希望大宋灭亡,但又似乎期待宋金发生战事,却是什么样的人才会有这样心思?这才是老夫一直想不明白的地方。”裘光寒说道。

    杨湛这才明白过来局势的复杂性,但当前连赵思燕都尚未查的清楚,却哪里能弄清裘光寒后面所说之人?

    “也因此,老夫在侍郎案结案后坐立难安,便用职务只能私下彻查这些事情,赵善循必然是重点查探对象了。”裘光寒说道。

    裘光寒于是把自己对赵善循的调查细细说来,却是听得杨湛大为诧异。因为这赵善循虽出身于将门世家,也在军中多有裙带关系,但却对一个百姓出生的赵思燕礼遇有加。

    “郑大人也曾说赵善循曾私下找他给赵思燕安排官职,甚至还说军中有人称其为小将军,看来二人关系亲密非凡。”杨湛说道。

    裘光寒点点头说道:“虽赵善循亲自举荐,但郑伯梁还是没有给他官位,这一点还算尽职。但若说二人关系亲密,倒不如说二人关系紧密。”

    杨湛听不大懂裘光寒所说的意思,便好奇的网住了他。裘光寒便默然说道:“从老夫对其旧部进行的调查来看,赵善循在职时,赵思燕不仅可以随意出入中军营帐,甚至能左右赵善循做出一些调整。起先我以为这个赵思燕是赵善循的后人,但从其他近卫官兵描述来看,赵思燕对赵善循并无太多长幼尊卑之意,反倒是赵善循对赵思燕言听计从,处处受制于他。除此之外,赵善循还将赵思燕带着身边去各个军营结交掌权守将,须知朝廷向来警惕军队哗变,对军官往来把控的格外严厉,稍有逾矩必定大难临头。如果赵思燕是他儿子,岂不是太过冒险?”

    杨湛未曾接触过军旅,自然不懂其中守则规矩,如今裘光寒罗列出来后,却也侧面佐证了他的观点。

    “的确,若照裘大人所说,二人只怕连亲戚都算不上了。”杨湛困惑的说道。

    “所以我才说二人关系是紧密,虽不知背后缘由是何,但赵善循却是完全听命于赵思燕的,这便是我当年调查赵善循得到的最大收获。”裘光寒郑重的说道。

    杨湛听到这里便对当年旧案有了一个彻底的了解了。无论是之前的郑伯梁,还是当下的裘光寒,他们的话中都无一例外的证明赵思燕是一个比赵善循能量更为巨大的人,同时也更加坐实赵思燕私自召来金使,妄图两国生乱从中渔利的野心。

    但裘光寒接下来的话又让杨湛有些失望起来。因为他告诉杨湛,这个赵善循并无子嗣后人,当年的一干旧部也在方案爆发后七零八落,只怕难以找到什么线索能进一步追查下去。

    二人这般一番详聊,天色也渐渐暗淡了下来。杨湛虽已无什么可问,但见这裘光寒一把年纪尚且自己亲自烧炭取暖,却也是心中感怀不已。

    “裘大人一生为国出力,想不到老来却这般凄凉。”杨湛默默说道。

    裘光寒却不以为然的答道:“老夫自食其力,却有何凄凉可言?虽每月有少许斗俸,但老夫有手有脚,生活尚能自理,便将之捐赠了出去。”

    杨湛这才觉得眼前这位神情严肃的老人是如此的可敬,并对他恭敬一辑的说道:“晚辈初来庄园之时,见这府第如此阔绰,还差点以为……直到进来见到里面情景才知道裘大人乃清廉官吏。”

    裘光寒却白了杨湛一眼说道:“老夫为官一生,未取半毫非分钱财。这宅院虽是祖上传下,但老夫早年忙于职务,并未打理,如今老了也不想再破费些钱财去修葺。”

    杨湛见裘光寒说的豁达,对他的钦佩也更深了一层,便起身上去帮他烧起火盆中的木炭。但裘光寒却忽然想起什么来,便若有所思的望了杨湛一眼后问道:“当年主审之人皆知方侍郎案乃冤屈之事,遂对此事三缄其口。如今这些人大多归隐,你却如何得知我们的下落?”

    杨湛于是把黄山自在客陶雍的事情说了出来,但裘光寒听着听着却陷入到一阵沉思之中。

    “看来此事还没有完结呀。”裘光寒平静的说道。

    “裘大人是指什么?”杨湛追问道。

    “你可知道当年朝廷为何指定我们四人来主审此案?”裘光寒却反问道。

    杨湛摇摇头,朝局之事岂是他一个平头百姓所能知晓的?裘光寒于是将背后缘由说了出来,原来朝廷早已确定方侍郎非死不可,便派一些听话的官员来走个过场。但当时权臣却从中周旋,硬是将几个眼中钉列到名单之中。敢于冒死进谏的裘光寒和王钟吕当然算是他们眼中难缠之人,而虽被罢黜仍旧嘴硬的叶鼎臣更是如此。至于郑伯梁,虽无上述人等刚烈,但其不选边站队的立场却也为权臣所不容,于是也莫名其妙的被牵扯进来。原本简单非常的一件事情,经过他们的周密安排后,竟然变得离奇复杂。

    “权臣知道侍郎案乃棘手案件,若顺着他们的意思开展,就极有可能遭到军中正直人士报复;若不顺着办的话,则必定惹来龙颜大怒,却是无论怎么做都等同于置身火烤。”裘光寒说道。

    “原来诸位大人还有这般苦衷,可我一开始却还以为是你们设局陷害了外祖。回头想来,真是惭愧。”杨湛说道。

    但裘光寒却似乎并没有听杨湛说话,反而继续自顾自的讲到:“当年因叶大人也意识到事情可能会有这样的结局,但他不仅刚正之人,还多有担当,便一人揽下事情强行去面圣,随后便被罢黜流放岭南。可以说是叶大人凭一己之力将我们三人从困境中解救出来。因为这样一来,士兵看出了我们已经尽力,便不会再针对我们;而陛下大怒,要责罚也只能责罚叶大人一人而已。”

    杨湛听完裘光寒的诉说,才知道这四位主审官员皆是被人利用,却绝非陶雍所讲的那样是他们百般设计陷害了方万里。可陶雍为何非要一口咬定是他们在诬陷方侍郎呢?

    “陶雍只不过是当时权臣让赵思燕招募的一个江湖刺客,他岂能知晓这么多内情?另外,我与陶雍素不相识,更无任何冤仇,他为何要一起贬损我们四人?看来只怕是那些人见不得我们善终,想借你之手除掉我们吧。”裘光寒说道。

    杨湛不禁心中一紧,脑海里随即翻转起之前与陶雍交谈的情景,却发现无论是郑伯梁,还是裘光寒皆不见得是他所说的大富大贵纵情享乐之人。如此看来,陶雍当日所说必定有失偏颇。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如果真是像他说的那样只是见不得幕后真凶颐享天年,那这一切明显又都说不通。因为这四位主审官员只是朝廷指派来做个样子的,却无论事前事后都不与陶雍等江湖人士有交集,他又如何对这些人了解的那么详细,甚至连归隐后的落脚处都一清二楚?

    陶雍这样做很明显是要杨湛和这些当年主审侍郎案的官员起冲突,但他却低估了杨湛的对旧事的了解。如果杨湛只仅仅认为这是一件单纯的党派纷争,想必上去就会一刀杀了郑伯梁等人,但自从赤霄观与傅三思交谈后,杨湛已经渐渐认识到事情远没有这么简单。如此,他岂会对经手此案的故人轻易下手?

    但陶雍是当年派去刺杀方万里的江湖人士之一,事后也曾被人连番追杀而苟延残喘。如今摆明是权臣要对裘光寒他们赶尽杀绝,按理说陶雍应该不会再去帮那些权臣才对。

    难道这些权臣后来又收买了他?这样的念头在杨湛心里转了一下便打消了,道理非常简单,陶雍是知道当年旧事之人,那些人自然不会让他留在人间。如果不是这样,那只有一种情况能够解释的通,便就是当日在黄山所见并非陶雍,而是有人刻意扮作他的模样。

    杨湛如此一想,心头忍不住警觉起来。从这件事情来看,很明显是有人已经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和动作,并精心布置以引导他入局。如果杨湛果真照着陶雍所说去办,在确定这些人当年给外祖定罪后便必定将其悉数杀死,如此岂不离真相越来越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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