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想到,一个已经停产的国营企业,居然会有三个xiǎo时的会要开。任秋玲、肖科长他们坐在冷板凳上,等得非常的不耐烦,只盼着这家企业早diǎn倒闭了才好。

    任秋玲好几次次都走到会议室的门口,想一脚把门踹开,告诉他们:“不要研究什么国际形势、上级指示了,你们已经被时代抛弃了!”但是每一次她都忍住了。

    她走到窗户边,欣赏起楼下花圃中的大丽花,法国梧桐树上精巧的鸟巢,还有声嘶力竭歌唱的知了。

    窗外阳光明媚,楼道里却阴冷得可怕。她不禁抱紧了双臂,还是觉得冷。回头看一眼肖科长,发现楼道的阴影笼罩在他们的脸上,让他们的脸看上去生气全无,他们一动不动,像是中了什么邪一样。

    任秋玲叫声:“肖科长。”

    肖科长浑身一激灵,説:“啊?”

    任秋玲xiǎo声説:“我觉得这楼里的气氛好奇怪。”

    突然从会议室里传来热烈的掌声,想必那个老太太已经做完报告了。搬椅子声、人的笑声、聊天的声音一下子响起,把这空寂的楼道装得满满当当的。

    那个做报告的老太太抱着搪瓷茶盅出了会议室,还不忘回头给老人们鼓劲:“同志们,上级不会忘记我们的!”

    肖科长迎上去説:“请问,陈科长是哪位?”

    抱搪瓷茶盅的老太太爽朗的笑着説:“哈哈,我就是。有什么事请讲。”

    在紫铜公司的资料室里,陈科长双手抱着茶盅,坐在办公桌后,面露亲切的微笑,“原来是这样,你们查一个重要的案子,需要用到公司的矿洞分布图。这事好説啊!上级教育我们,要加强与其它单位的往来与合作,我们会尽全力支持你们办案的。”

    没想到事情如此顺利,任秋玲与肖科长都喜出望外。

    陈科长手一伸,“拿来!”

    肖科长一愣,“什么?”他开始以为是钱,后来想到这些老人思想觉悟极高,不兴这个,赶紧把自己的证件掏出来,双手递了过去。

    陈科长随便瞄了眼证件,随手扔还给肖科长,“我信得过你们!不用看证件。你们把上级的批条拿给我,我好把矿洞分布图给你们啊?”

    説真的,现在这个年代谁办事还拿什么批条啊?肖科长哪里想到还有这一出,只能软语相求:“老大姐,我真没批条。这案子挺急的,死了好多人了,您通融一下。”

    老太太靠在椅子背上,双手枕在后脑勺上,面带一种上级审视下级的神色,“xiǎo同志啊,这就是你不对了。出来办事,怎么不打听清楚呢?这矿洞分布图,是紫铜公司的商业机密。图纸一共两份,一份电子版的,存在国家矿产资源局的电脑里,一份纸质版的,存在我身后的文件柜里。按照程序呢,如果有人要看这份图纸,必须得有厂长的签字。没有厂长的签字,就是市长来了,我也不会给他看的。”

    她的身后,有一个大大的老式木柜,柜子上一把锈迹斑斑的大铁锁,锁眼儿好象都锈死了,不知道还能不能打开。

    任秋玲心急火燎的问:“陈厂长在哪里,我们去找他!”

    老太太説:“陈厂长上周去马尔代夫考察去了,现在还没有回来呢!”

    肖科长不禁大怒,一巴掌拍到桌上説道:“人命关天,我们哪有那个功夫跟你耗?你给个痛快话儿,这图纸你是拿,还是不拿?”

    老太太冷冷一笑,像个从容就义的英雄一样站了起来,“xiǎo同志啊,这就是你不对了嘛。你好歹也是干部,多少也懂diǎn道理。我告诉你——”她眯起一双老花眼,“只要我管着安全这块一天,什么人也别想通过我这条防线,偷看到那份图纸!”

    正説着话呢,一只肥头大耳的大老鼠从文件柜的一角钻了出来,扭头“吱吱”叫两声,像是在嘲笑老太太的话一样。

    “老鼠!”任秋玲惊叫一声。

    那老鼠“哧溜”一声顺墙角跑了。

    老太太有些脸红,“老鼠不归我管,我只管人。”

    肖科长大声説:“来人,把这老太太架开!”几个特勤队员上前要动手,老太太跳上办公桌,就跟举个炸药包似的举起搪瓷茶盅,大叫一声:“我看你们谁敢!”

    特勤队员们一愣神的功夫,老太太大叫道:“来人啊!有人要抢夺国有资产!来人啊!考验我们忠诚的时候到了!”

    本来紫铜公司早就停产了,那些老头老太太都闲得没事干,散会后基本就在走廊里听动静呢,听到这声喊,全都涌到资料室的门口,一个个摩拳擦掌的。

    任秋玲叹息一声,説:“我们走!”

    肖科长急得叫:“可是六diǎn之前不破案,你就会死!”

    任秋玲摇了摇头,坚定的説:“走!”领头走到资料室门口,那帮老头老太太可能要表现什么忠诚吧,抱着手臂堵着大门,目光却看着天花板,一动不动。

    任秋玲什么也没有説,只是掏出了那支两斤半,“我不是特务,不是敌人。”她説。

    老头老太太们脸上都现出了害怕的表情,一下子从门口逃到了楼道远处。

    任秋玲手里的枪曾经握在一个老刑侦的手里,这支枪饮过很多穷凶极恶的罪犯的血,煞气非常重。

    下得楼来,任秋玲坐肖科长的车离开了紫铜公司总部。

    “我总感觉,这幢楼像是一座坟墓,里面埋藏着上世纪七八十年代的一段时光。”任秋玲説:“那些人好象依然活在过去,依然指望着上级重视,依然在等着上级批条决定自己的行动。我愿意死在现在的阳光里,也不愿在那幢楼的阴影中永生。”

    肖科长被她説得脊背发寒,从后视镜中看了一眼那幢红砖砌成的二层xiǎo洋楼,“嗯,我也觉得刚才跟我们讲话的人没有一个活人,都像是死了好久的。我在特事处这么久了,当然一diǎn都不害怕了。”

    任秋玲没想到自己的话竟然被误解成这个样子,叫道:“喂!我只是打个比方!”

    红砖砌成的xiǎo楼上,陈科长手里抱着搪瓷茶盅,目光阴沉的看着院里。在她的身后,那些老头老太太都木然立着,脸上死气沉沉,像一具具行尸走肉。

    肖科长脸上一红,为了遮掩自己出糗,转移话题説:“如果今天下午六diǎn之后,你还没有破案,不管你死没死,这个案子都归我了。只要顺着武志军这条线查下去,凶手早晚会落网。”

    任秋玲微微一笑,説了声:“好!”

    肖科长没想到任秋玲这么干脆,也愣了一下,才説:“老魏头不可信任。这人有本事,但是不可靠。这部车,暂时借给你,在破案期间它归你使用。车后备箱里有矿灯、氧气瓶、登山索、军刺、帐篷这些东西,可能你下矿洞时会用得到。”

    任秋玲一听那些东西,就知道大多数用不上,她是去查案,又不是去野外探险,用得到什么帐篷吗?想来也是肖科长也是一片好心,只能説多谢。

    “如果我下午六diǎn之前没有破案,你注意一下董凤仙这条线,用老办法,暗地里跟踪,宁丢匆醒。先观察她一周之后再动手。”任秋玲説。

    肖科长听任秋玲的话像在交待后事,心里难过,竟然説不出话来,只是流眼泪。

    兔死狐悲,物伤其类。

    特事处这碗饭,没有那么好吃啊。危险性太高了,谁也不能预料明天自己将会面对什么。任秋玲今天的命运,未必就不是他肖科长明天的命运,所以他才这么难过。

    车到宾馆,肖科长像在向老师请教一样,询问説:“下一步,我们怎么查?”

    任秋玲説:“这样,你先回去等消息,我明天打电话给你。”

    肖科长突然説:“你是要打电话给一个通缉犯吧?”

    任秋玲吃了一惊,“你怎么知道的?你监视我?”

    肖科长苦笑一下,説道:“你可能听説佛门有个蒙山宗,但是你一定不知道,蒙山就在山东,距离陕西也不远。鬼语、炼尸、驱鬼这三大样,是蒙山宗的标志性神通——我并没有监视你,只是我们特事处有个懂鬼语的高手。”

    任秋玲异想天开,“为什么不请高手查查,武志军在什么地方?”

    肖科长叹息説:“你没接触过蒙山宗,不知道他们的每一项神通要施展的话,都有特别的限制。简单的説:杀伤人命太多的人,身带煞气,鬼不能近,也就不能查。”

    任秋玲苦笑起来,看起来自己唯一的希望就是梁右辉那个电脑高手,能够突破重重障碍获得那份电子版的矿洞分布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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