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秋玲走了,邹衍心无挂碍,准备大打一场。他的身前荡起波纹,然后他从解剖室中消失了。

    他发动了瞬息千里的道法,把自己传送到包围着种植园的那座高楼顶上。

    楼顶上有一个小型的花园。东浮市阿克夏公司当然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是这并不妨碍年青人把这里当成自己燃烧青春与梦想的地方,他们如此的热爱公司,甚至自发的在楼顶上种上花草。地上是一串红,墙上挂着绿丝萝,实木的花架上爬满了紫藤。

    种过花草的人才知道,在楼顶种花很困难。这些花草生长良好,表示他们的主人非常精心的照顾着它们。只是如今花草依然在,它们的主人却已经死了。

    邹衍传送到楼顶,本来只是想站到高处观察一下敌情,没想到敌人就在楼顶。在前面的矮墙边,有个肥硕的狙击手像狗熊一样趴着,把个大屁股对着邹衍,枪口瞄准了楼下的种植园。因为紧张,胖狙击手不时用手擦擦额头的汗水。

    邹衍轻手轻脚的从实木花架边走到胖狙击手的身后,抬起右腿,准备照着他的屁股给他个飞毛腿。刚抬起脚,他发现角度不好,又放下脚调整下位置。再次抬起脚,他又想:“这人只怕有三四百斤重,我还没有做准备活动,别没踢动他倒崴了自己的脚。”

    邹衍轻轻的歪歪脖子,活动手脚。

    胖狙击手老实的趴着,全神贯注的瞄准解剖室的大门。

    准备工作做得差不多了,邹衍这才甩圆了右脚,照着胖狙击手的大屁股就是一脚。胖狙击手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儿呢,就怪叫着像只超级肥的大青蛙一样飞出矮墙,划出一条斜线重重的砸在了种植园里,震得楼顶的花盆都跳了一下。

    这么大的动静,一下子就引起其他两个狙击手的注意了,两人一起站起来,抬起重狙对着邹衍。

    “别开枪!”邹衍叫道:“我自己跳!”猛跑两步,飞身从楼顶矮墙上越过,跳出楼外。

    两个狙击手知道厉害,赶紧把枪架到矮墙上,透过瞄准镜一看,只见邹衍脚踩半圆形高楼的内墙,身体与地面平行,像表演摩托杂技一样沿着高楼弧形内墙跑得飞快,身后还拖着一股浓浓的黑烟。

    两个狙击手都是外国人,见状不禁大摇其头,暗想:“果然中国不重视环保,连个修真者都尾气含量超标!”

    这座高楼与锣鼓岛上的悬崖连成一体,邹衍速度极快,几秒功夫已经跑到悬崖上。那悬崖上本来有一处缝隙,刚好容一人侧身钻进。邹衍闪身进到岩洞中,两个狙击手如梦初醒,对着岩洞连连开火。

    你别说,重狙的威力就是大,一枪过去岩石上就多个深深的坑,多打得几枪,悬崖都叫狙击手揭下一层皮来。

    反正子弹有公司报销,狙击手也不心疼子弹钱,瞄准了悬崖上的缝隙连连开枪。正打得开心呢,一片阴影爬上来,狙击手面前的矮墙变黑了。那阴影好象有生命一般,向两个狙击手包围过来。

    两个狙击手可不像胖狙击手那么笨,很快发现不对,举着枪撤离矮墙。那片阴影如影随形,像墨水一样从矮墙上淌下来,流到地上,依然步步紧逼狙击手。

    这时,远处传来“隆隆”的机械声,一辆坦克驰来。坦克后面跟着沈教授和近五百个岛上的员工,这些人排着整齐的队列,斗志昂扬的向高楼走来。

    本来种植园区的枪声一响,沈教授就知道遇到敌情了。可是岛上虽然实行军事化管理,毕竟不是正规的部队。别看平时训练个正步走齐步走还像模像样的,真遇到事儿这帮人也乱成一锅粥。

    好在岛上有外聘的三位狙击手,都是美军退役军人,他们建议沈教授说:由他们先行一步抢占制高点,沈教授再带部队过来增援。

    沈教授吼得嗓子都哑了,甚至出动了岛上唯一的坦克,底下那帮人才集合起来。坦克开到高楼下的过道里,对着悬崖上的缝隙就是一炮,“轰”的一声,那片悬崖一下子坍下半边来,把个种植园全给埋了。

    石块乱飞,打在坦克上“当当”乱响。沈教授吓得叫声“妈呀!”赶紧躲到坦克后面。一想那种植园花费自己十几年的心血,一下子就叫坦克给埋了,气得他用力拍着坦克屁股,手都打红了,那坦克神经大条,不知道痛痒,还在调整着炮管呢。

    高楼顶上,两个狙击手终于看清面前的阴影是什么了,原来是些小虫子如潮水一样涌来,把个楼顶都染黑了。这些虫子只有芝麻大小,数量却极其庞大。爬过花草,花草立即枯萎,可想而知它们的毒性有多么的可怕。

    两个狙击手举着枪威胁不知名的小虫子们,不过那些虫子智力低下之极,完全不知道枪的厉害,依然无畏的围上来。

    现在狙击手明白了,当时邹衍在高楼内跑时,身后带着黑烟——其实就是这些小虫子,他那时就在布蛊了!

    如果慧痴和尚遇到这样的情形,一定会大笑几十声——他想明白一个道理可以欢喜好几天的。但是两个狙击手哪有慧痴的修为?他们不但没有因为想明白了这个道理而高兴,反而觉得头皮发麻。现在楼顶上已经漆黑一片,只有两人脚下一米见方的地方没有被虫子染黑。两人一起看向楼梯间,那可能是他们唯一的生路。

    两个狙击手一起扔掉手里的枪,硬着头皮向楼梯间跑去。那个白人向黑色的虫潮踩去,虫子“嗡”的飞起,扑到他的头上脸上手上身上,一瞬间就把个白人染成了黑人。

    那个黑人的遭遇也差不多,不过他本来就是黑人,叫虫子染一染也没多大变化。

    两人一起大声惨叫,手舞足蹈起来。不过黑人舞蹈功夫不错,跳的像是伦巴;白人没什么舞蹈基础,只能乱比划。叫得几声,跳得几跳,两人一起倒地。楼顶上的虫子争先恐后的向两人涌来,很快的楼顶就变得非常干净,两具黑黑的尸体却肿了好几圈。

    狙击手的惨叫声传到楼下,五百来个用菜刀、铁链、木棒武装起来的工人都心里打鼓,一起看向沈教授。

    沈教授是军事迷,这时候他强作镇静,站得笔直,其实脑袋里乱成一团:是用三十六计中的哪一计为好呢?美人计是用不上的了,围魏求赵也找不到地方围啊?

    坦克还在“咔嗒咔嗒”的调整着炮管。这辆二战时的虎式坦克本来早就该淘汰了,不过沈教授买了过来修理一番,上点润滑油还能将就着用,要不怎么说德国造的东西就是皮实呢?

    从坦克的瞄准镜中,炮手发现了邹衍的踪迹。那个长发的修真者站在倒了一半的悬崖顶上,跟个导游似的举着面三角形的小黄旗,对着坦克一指。

    就听“嗡嗡”声不绝,无尽的黑色从高楼顶上如潮水一般倒流下来,把六层高楼全部染得漆黑。

    “快跑啊!”不晓得队伍中哪个叫了声,所有人都炸了锅,一窝蜂的向小型机场跑去。

    “稳住,稳住!你们这帮胆小鬼!”沈教授大骂起来,但是他自己都稳不住了,因为坦克开始倒退,他不跑一定被压成肉饼。

    人群一乱,毒虫“轰”的一声炸开了。无数的毒虫像黑雾一样卷向众人。

    坦克的盖子打开,驾驶员刚刚从坦克里冒出个头来,就被毒虫扑了个正着,惨叫几声就扑倒在坦克上。

    沈教授拼命的逃,这时有个人大声惨叫着跪到他面前,撕扯着自己的脸皮,只抓得血肉模糊。血肉中,还可以看到黑色的虫子蠕蠕而动,更多的黑色虫子扑到伤口上,把那人的头脸盖得严严实实。那人叫声嘶哑,很快倒地死去。

    沈教授后背以麻,绕开几步继续逃跑。小型机场上惨叫声不断,不时有人倒在地上痛苦的翻滚着。他跑了一会儿,身后渐渐安静了,回头看时,带过来的五百人横七竖八的倒了一地,但是一团虫子组成的黑雾形成一个圆球,对自己紧追不舍,又不敢过份逼近。

    前面就是一米五宽的水渠,沈教授虽然年约六旬,身体倒很好,平时这水渠他能轻松的跳过。但是今天却不一样,他吓得腿软了,用尽全身力气一跳,直接跳到水渠里。呛了好几口水才挣扎着爬出水渠。

    那些毒虫只在水渠那边嗡嗡叫,并不敢过水渠来。沈教授是科学家,脑袋聪明,立即明白了其中的原理:下雨之前,燕子低飞,原因就是空气中的水份足,打湿了飞虫翅膀。燕子为了捕食,只能降低飞行的高度。同样的,水渠里的水不断的在蒸发,那些毒虫害怕打湿翅膀落水,所以不敢过水渠来。由此看来,这些毒虫的飞行能力很差。

    沈教授想不明白的是:那些毒虫本来有机会攻击他的,为什么不咬他呢?现在也不是细想的时候。他一路跑来,只见路上汽车停开,商店里空空荡荡,街道上没有半个行人——岛上当然不止他带去的五百人,那些幸存者去哪儿了?

    很快沈教授就知道了答案,因为海滩边传来了汽笛声。他跑到海边,看到那艘载蘑菇去东浮的轮船缓缓的驰离码头,船上满满的全是人。沈教授用还剩的力气对着轮船大叫大骂,那轮船见他态度不好,不但不回来,反而越开越快!

    沈教授垂头丧气的走了回来,昔日热闹非凡的锣鼓岛现在安静得像墓园,海风刮进街道上没有关好的玻璃窗里,发出嘶嘶的怪叫声。

    沈教授走进一座城堡样的办公楼里,回到自己的办公室,他一下子流泪了:办公室里的保险柜大开着,公司的资金被席卷一空。

    沈教授把锣鼓岛当成自己的王国,但是现在王国的军队没有了,人民坐船逃跑了,还偷光了他的金库。他用含泪的眼睛看着保险柜,疯狂的笑了两声,转身走向窗口。

    来到窗口边,沈教授两手抓着窗框,右脚滑了两次才爬到窗台上,他向楼下一望,吓得紧紧的抓死了窗框,身体也向后坠着,生怕自己掉下去。深吸了口气,他闭上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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