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凤仙拒不交待武志军的下落,案件再一次陷入困境。

    如果以普通办案来说,任秋玲其实已经破案了。查明了真凶是谁,查明了真凶所在的大致范围,只要顺着这条线查下去,花上个三两月,武志军一定会落网。

    可是任秋至玲却知道,在九子鬼母的心里,只有武志军落网才叫破了案。此时已经是下午两点多钟,如果梁右辉没能弄到矿洞分布图,唯一的希望就是瞎打瞎碰,乱找一个废弃的矿洞试试。

    但是紫铜市本来就是建立在采矿业上的,可以想象,城市周边的大小矿洞至少也有好几千,就这么撞过去,在六点钟之前刚好撞到武志军藏身的矿洞的概率,跟中彩票差不多。

    “把她押下去!”任秋玲脸色极差的吼道。

    “你是谁啊?我为什么要听你的命令?真是的,不看你是女的我就揍你丫的。”肖科长一边在心里碎碎念着,一边坚决的执行了任秋玲的命令。

    任秋玲焦急的站起来,围绕着公园长椅转着圈。她的手在空中比划来比划去,像歌唱演员想要寻找到内心的那种感觉;她不时仰头看天,发出一声深深的叹息,像诗人写不出诗在回忆那些失恋的经历。

    一个特勤队员悄悄问肖科长:“她是不是在请神上身啊?”

    肖科长也拿不准,在特事处的传说中,任秋玲真有些神棍的特质,能看星象,会批八字。为了让部下崇拜自己,肖科长不懂装懂的说:“嗯嗯嗯,她这法术太高级了。你看她脚步凌乱,但是那叫做禹步,是道家请神专用的步伐;你看她手乱比划,但是我已经认出了接引印、无忧印和施无畏印,这是佛家的手印。任秋玲这次请神破案,集合了佛道两家的功夫,看起来她真的决定破釜沉舟、背水一战了——来了来了!”

    随着话声,任秋玲在长椅后面站住不动了,她目光焦灼的看着远处天边,双眉轻颦,如非如诉。她的两手一手在前,一手在后,五指都收缩成鸡爪样——不晓得这是不是鸡爪印,也不晓得鸡爪印是哪家的功夫。

    她静立几秒,突然间动了。

    众特勤队员都大惊失色,不晓得任秋玲请到了什么神附她的体,一个个都紧张的往后缩了下。

    但任秋玲只是拿出手机,拔打了梁右辉的号码。

    “对不起,您拔打的用户已关机。”

    虽然早已经预料到这种情况,任秋玲还是叹了口气。放下手机想了一会儿,依然不死心,再次拔打那个号码,还是提示对方的手机已关机。

    梁右辉是通缉犯,他不接任秋玲的电话有好几种可能:他可能已经被抓了;他可能被发现了,正在逃跑中;他可能没能攻破电脑的防线,主动放弃了。

    无论哪种情况,对任秋玲都是非常不利的。

    肖科长还在猜测任秋玲在想什么时,突然见任秋玲笑嘻嘻的向自己走来,“哟,这不是肖科长吗?”

    “这是中了什么邪?”肖科长看任秋玲笑得邪恶,心生警惕——他上过任秋玲的当,有些害怕了,“你想干什么?”

    任秋玲羞涩的笑着,走到肖科长身边,抓起他的一只手摇啊摇的,“肖大科长,你们处里有多少高手啊?借给我一天好不好?就一天,我保证过了这关就还你。”

    肖科长抹一把额头的冷汗,“没有,一个都没有!”这才明白任秋玲突然之间态度变好了,原来是因为她要借高手抵抗九子鬼母,好保住她的性命呢。

    任秋玲见软的不成,立即冷了脸,甩开肖科长的手,“我就看不起你们这些西北的男人,说话不算话,没有个男人的样子。当初你说什么来着?啊,只要我一句话,你无条件的全力支持我。现在关键时候到了,你就怂了?”

    肖科长被几句话将住了,拿眼睛左右一看,轻咳一声。隔得近些的几个特勤队员都非常懂事的自己站远些。

    “你指着我的鼻子骂我,然后把眼睛顺着我的耳朵边,看向我身后那座高楼——那是银行的大楼——楼顶水塔之上,你会发现一个身穿月白色衣服的姑娘,正静静的注视着这边。现在别看,低头!”肖科长轻吼。

    任秋玲伤心的低下头。

    “然后,你给我脸上一巴掌。我会用力的把你推倒在地上,但是你倒地的时候,要对着左侧面倒下去,确保自己的脸正对公园西北角的那株杨树。你会发现,在杨树上有一张伪装网——你不懂伪装网是什么,这么说吧,你会发现杨树树冠之上,寄生着另一株植物。那株叶片相对较小的植物之内,隐藏着一个人。”肖科长命令道:“现在,开始骂我!”

    任秋玲指手划脚的骂道:“你说你是不是一混蛋?你就是……啊……一混蛋。看看你干的那点儿事,真的只有混蛋才干得出来……”原来她平生很少骂人,骂人的词汇相对于街边妇女而言真是少得可怜,翻来覆去的骂,也只想出“混蛋”一个词儿。好在她表情丰富,又擅长肢体语言,倒帮了她不少的忙。

    一边骂着,她一边顺着肖科长的耳边望了出去,确如肖科长所言,在距离公园约两百米远的银行大楼楼顶的水塔上,站着一个身着月白色长裙的少女。那少女身背长剑,剑穗儿随风飘扬,她却一动不动的看着这边。

    距离太远,看不清少女的长相,但是那气度那姿态,分明就是一个从古画中走出来的仙子。

    肖科长怒道:“骂够了没有?”在任秋玲的肩头上一推,任秋玲顺掌倒下,眼睛却盯向西北角的那株钻天杨。果然,杨树之上寄生着另一种植物,但是哪怕有肖科长提醒,她依然看不到那植物之内藏得有人,就看到一丛浓密的、泛着绿光的叶片,像是塑料做成的。

    肖科长举拳欲打,嘴里却低声命令:“哭!”眼睛跟着一瞪。

    任秋玲知道肖科长不会无缘无故的叫自己哭,惊叫一声:“啊?”但是很快反应过来,轻声的啜泣起来。

    肖科长在任秋玲身边焦急的走来走去的,嘴里念道:“真是的,我也没有用力啊,你还装什么装?哎!你可真不经打……呼!对不起好不好?”

    本来知道是演戏,但是任秋玲这一哭倒想起很多伤心事儿来,怒道:“不好!”

    肖科长伸手说:“我都说对不起了,你还要怎么样?快起来,地上湿气重。”

    任秋玲推开肖科长的手说:“我自己起来,你站远一点。”起身走到长椅边,重重的坐下,抱着手臂生起闷气来。

    肖科长坐到她的身边,叹息一声说:“我们的一举一动,都被人监视了。”

    任秋玲装出不理肖科长的样子,低下头,却轻声说:“为什么?”

    “知道西门豹治河伯娶妻的故事吗?”肖科长说:“当年西门豹到了邺地,发现当地有一种愚昧的风俗,就是每年都会给河伯娶妻。人们为了取悦神灵,会把无辜的少女献祭给神灵,这样的风俗现在世界一些地区依然还存在。”

    “想象一下,那个少女是怎么样的惊慌害怕,她的父母怎么样强忍伤痛安慰她。在对一个少女疯狂的迫害中,邺地的百姓又会获得怎么样的狂欢。而现在,你就是那个被献祭的少女,只有你死在九子鬼母的手上,九子鬼母才会开心。刚才你看到的两个人,其实都是修行者。他们的任务,就是保证你在六点之前不会自杀。”

    任秋玲感觉到一种彻骨的寒冷,那是被所有人抛弃的寒冷。

    “这个命令,来自最高层。当年蓝锦的爱人是上海特事处的,自然认识很多奇人异士。本来凭着他的人脉,查明紫铜案是非常容易的。但九宫山掌门刚答应出手相助,就被人找上山门,打成重伤;腾冲的武德真君性如烈火,带领了门下精英弟子一十二人远赴紫铜,至今这些人下落不明;南海灵龟岛的竹笠和尚也答应了,结果他遭遇神秘高手,一身修为基本被废,现在只能在疗养院里靠氧气瓶勉强维持生命。”

    任秋玲奇道:“怎么会这样?国家都没有人管吗?”

    肖科长叹息说:“这个命令,就是国家下的。”

    “所有修行者、异能者,全部不准碰这个案子。这样的命令,只有最高层才能下达。与此同时,为了对老百姓有所交待,最高层同意在全市范围内采集血样,进行dna检测。最高层宁愿花四五个亿,也不愿得罪九子鬼母。”

    “在饿鬼道,九子鬼母的数量也不多,她们是最顶级的存在,据信只有二百来个九子鬼母。但是你绝对想不到,饿鬼道与人间道表面上是两个平行空间,事实上两个空间有交错点。如果一个九子鬼母在人间道遇害,可能会引起两个世界的大战。任何一个高层的决策者,也不可能允许这样的情况发生。”

    任秋玲抬起头,用怀疑的目光看着肖科长:“你到底是谁?”

    按照肖科长的说话,他的地位相当于李明博,但是就算二十个李明博加起来,也无法知道这么高级的机密。

    在特事处内部,会把机密等级划分为五级,分别用a、b、c、d、e五个字母来代表。肖科长告诉任秋玲的这些,至少也是b级的机密,李明博可能永远也没有办法接触到这个等级的机密。

    肖科长站起来,本来他就比任秋玲高得多,他站在任秋玲的面前,立即挡住了照向任秋玲的所有阳光。

    “你可以称我为有良心的人。并不是所有人都同意他们的举动的,你可以信任我。”他微笑着伸手,想友好的拍拍任秋玲的肩。但任秋玲只是静静的注视着肖科长,目光里满是警惕。

    肖科长没有再多说什么,转潇洒的走向关着董凤仙的那辆车,一边走,一边挥了挥手:“祝你好运!”

    车开走了,任秋玲眼前依然是阳光明媚。但是那团肖科长带给她的阴影,却深深的在她的心里扎下根来。

    任秋玲擅长肢体语言解读,同时兼学了微表情解读,从她出道至今,还没有被人当面骗过。但是肖科长成功的骗了她,更说明肖科长来历不凡。他应该精通自我催眠,也可能他是高级间谍,为了骗倒犯罪心理学家而专门培养了多重人格。

    多重人格可以骗倒测谎仪,骗倒犯罪心理学家。虽然世界上所有记录在案的多重人格都是自然产生的,但是,制造它的机制却并不那么复杂,极可能已经在间谍界广泛的应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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