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酒鬼眼看着面前萧万山的一双手掌随着功力的集聚慢慢泛红又渐渐变回回常色,微微颔首,感慨道:“这烈阳掌乃是当年酆都那老鬼闯荡江湖之时傍身的得意武功,看不出你xiǎo子年纪轻轻竟然练到如此火候已近大成,后生可畏啊,料想那酆都老家伙倒是当真待你不薄啊,哈哈哈。”

    萧万山见面前的老酒鬼张口闭口‘酆都老鬼’‘老家伙’的説个不停,心中微怒郑重道:“请前辈言语自重,勿要辱及家师,否则休怪晚辈无礼。”

    老酒鬼生性疏狂,之前説的老鬼老家伙本无恶意,见萧万山这么説,乐得哈哈大笑道:“你这xiǎo娃娃倒也有趣,就算你无礼又能拿我老酒鬼如何,也罢,玄帝老xiǎo子看中了你这娃娃眼光倒是不差,听説你位列什么玄罗四圣之首,就让老酒鬼来领教下你究竟从你师父那里学得了几成的本事。”言下倒也不再张口闭口酆都老鬼长老鬼短的了。

    萧万山哪敢怠慢,大敌当前容不得丝毫保留,所以一上来萧万山就用尽了全力,一招十日当空打出,一双铁掌幻化出漫天掌影向面前的老酒鬼全身各处要害罩去。对面的老酒鬼却是似乎不及躲闪一般,萧万山以为突袭得手,不禁暗暗心喜手上却是又加了几分力气,十个火红掌影各个如同当空烈日一般热浪滚滚威势逼人。

    待得萧万山双掌终于打在老酒鬼身上之时,却猛然发现掌力所及之处空空荡荡,竟然毫无着力之感。再去看时,原来老酒鬼在萧万山掌力及体的瞬间离开了原地,萧万山刚才所打中的只是老酒鬼脱下的那件破烂油腻的外衣。

    萧万山顿时大惊,要説这招鬼谷金蝉脱壳他先前曾见莫酒使过,那时也只觉得未见如何精妙,如今同样的招数由老酒鬼使出却端的是神鬼莫测了无痕迹。

    见到萧万山吃瘪老酒鬼哈哈笑道:“我説xiǎo鬼你既然看中了我老人家的漂亮衣服,説一声老酒鬼赏你便是了,哪里用得上这么费力的去抢啊,这下弄的破破烂烂的须得赔过,哈哈哈,臭xiǎo子也该是叫你瞧瞧你老酒鬼爷爷的手段了。”

    言罢手中竹剑霎时间绽放出diǎndiǎn剑花,正是方才莫酒使过的那招抛砖引玉,萧万山连忙变招双掌一震左右开弓,打出烈阳掌中的一式拨云见日,两只铁掌如同两扇铁门迎着漫天剑花拨去。

    这抛砖引玉莫酒使出时只能分出一两道惑敌的剑光,不能伤敌旨在扰乱敌人视线,而老酒鬼使来与莫酒又有不同,随着萧万山出掌相迎一些剑花被萧万山双掌一拨即散,但却足有半数的剑光并非虚招而是实打实的锋刃,饶是萧万山一双肉掌早已磨练得犹如铁打铜铸一般,这一下还是被老酒鬼手中灌输内力的竹剑刺得皮开肉绽鲜血淋漓。

    然而老酒鬼却是得势不饶人瞬间上前两步,萧万山方才一招拨云见日受挫,还未及变招却已被老酒鬼用手中竹剑反挑,引得他双掌反攻自己,正是鬼谷三十六式中的借刀杀人。

    这一下多亏萧万山烈阳掌已近大成收发随心,这才能及时收力,加之他自身又是同源的纯阳内功,如此双掌被老酒鬼巧力带回打在萧万山胸口之时他只是略感气闷倒无大碍。

    几招过后,萧万山突然脑中灵光一闪,猛然觉察到面前这老者似乎是不忿自己方才举手击败了他的徒儿莫酒,现今和萧万山交手所用的招式竟然尽为方才莫酒所施展过的手段,至于用意似是要证明莫酒不敌他萧万山,只是莫酒自己所习不精,而绝非是他仙泉门的绝学输于了旁人。

    眼见面前老者托大,萧万山心念急转已有计较,知道今日能否幸免就在接下来的一招之中了。

    当下萧万山抖擞精神,看似运足了功力一招天无二日双掌如出笼猛兽一般猛的向老者打去,这招天无二日乃是烈阳掌中舍我其谁较为霸道的一击,需运集全身功力集于一处毕其功于一击乃是一往无回的舍身之术,然则此时的萧万山却是仅将六成的功力用在出招,剩下足足四成尽数护于自己胸腹,果然不出萧万山所料,眼见老酒鬼明明可以躲闪却是刻意不避,而是反手以竹剑攻向萧万山的心口,正是鬼谷三十六式要义中的围魏救赵。

    要説这招围魏救赵的精髓乃是出其不意,对敌之时若是奇兵突起,被攻之人下意识必定顾不上伤敌,而是变招去救被敌人所攻的自己要害,即便怀着与敌俱亡的心思对敌人的攻击不管不顾,往往伤敌之时便也就是自己命丧之刻。

    但此番老酒鬼使出这招围魏救赵却是被萧万山提前猜到落了下乘,由此为萧万山自己争得了几分先机。

    老酒鬼想不到自己刚打出这式围魏救赵,看似用尽全力的萧万山竟能转瞬间收回左掌护于心口,而另一只手攻势不变闪电袭来。老酒鬼处变不惊,心念急转之下竹剑轻颤,在萧万山不及防护的右胸处带出一道血泉,精纯的内力顺着剑身一吐即收闪身后退,即便这样他本人也还是被萧万山运足功力的右掌擦过脚踝受了些轻伤。

    一招得手,萧万山不敢停留,顾不得胸口涌出的鲜血闪身便走,老酒鬼方才大意之下被萧万山算计左脚酸麻,一时反不及追赶。

    此番两人短暂的交手下,老酒鬼其实也颇为赏识萧万山的人品武功。

    老酒鬼自重身份,既然轻敌之下留不住对手,倒也不拉不下脸面再使人追赶,也就由得萧万山负伤离去,至于那刺于萧万山右胸的一剑成果如何,老酒鬼自然心中有数,以目前萧万山当下的功力,中了他当胸一剑能否活着回返玄罗神教尚未可知。

    萧万山好容易逃出了仙泉门之所在,心神一松只觉得一阵天旋地转。先前萧万山行险一搏所受之伤当真不轻,这时快到夫子山山脚才腾出手来一连diǎn了神封、天溪、乳根三处大穴,如此右胸不断涌出的血流方才减弱一些。但是一阵阵晕厥之感还是不断袭来,明知身处险境萧万山不敢多做停留,狠狠的咬了一下舌尖强提精神,左手从右臂衣袖上撕扯下一片布帛,草草的包扎了一下左胸的伤口又复马不停蹄的向山外逃去。

    这番仙泉门凶险,好在萧万山年轻力壮气血充足,加上离教前恩师玄帝酆都传授的玄霄功他从未懈怠日夜习练也算xiǎo有成就,这玄霄功乃是玄门正宗无上妙法,在这关键时刻最终护住了他胸腹的一口心气。

    即便如此待得萧万山回返玄山总教之时,也已是垂危之际命在旦夕。

    玄帝酆都听得门下来报,急忙嘱人将重伤的萧万山抬往叱咤峰玄帝平日所居之处亲自下手救治。

    林菀遥闻讯赶到时,只能守在门外,她已是一连数月未见萧万山,之前只是隐约知晓他被教主酆都托以机密重任。哪料到再见之时竟会是当下这般光景,眼见萧万山奄奄一息之态,林菀遥在酆都所居房门外已是生生哭成了泪人一般。

    随后的几天里,萧万山浑浑噩噩,一直处于半梦半醒的状态,一时梦见自己与心爱的林菀遥拜堂成亲琴瑟和谐子孙满堂,一时又梦到自己从穿云山绝巅处坠落深渊粉身碎骨尸骨不全。时而仿佛亲眼看到了自己追随恩师玄帝东征西讨消泯武林纷争建立了不世功业,时而又仿佛还在夫子山仙泉门内和老酒鬼拼力大战,力尽不敌惨死对方剑下。

    即便难得的神智稍有清醒的时候,也只觉得身子轻飘飘的犹如被掏空一般,浑无半分力气,有时明明看到心爱的林菀遥垂泪坐在自己床边默默照顾自己,而他自己却连抬抬手皱皱眉毛的力气都没有。

    更多的时候却是恩师酆都坐在榻前不断的诊治萧万山的伤势,并为他灌输内力推宫过血,玄罗神教威震江湖,往日里各处搜罗的诸般灵丹妙药连日来萧万山不知吃了多少。

    即便如此这般,也足足过了半个月光景,萧万山才觉得稍稍恢复了些气力,此时眼见恩师又在为他把脉勉力开口道:“师父…”话方出口已被酆都伸手制止,安慰道:“万山你此番仙泉门一行受伤极重已经伤及内附心脉,为师竭力医治此时才方有好转,眼下不要多耗精力,至于你那日从夫子山带回的百脉泉为师已经妥当处置,你且安心养病就是了,一切尽在为师掌握之中。”萧万山这才稍稍心安。

    这时距离萧万山重伤返教那天其实也不过才过了短短十几天的时间,然则玄帝酆都看起来却似憔悴了许多,这段时日他一边为救爱徒萧万山夙兴夜寐探伤配药运功推拿,而另一边加紧研究九窍不死丹丹方的奥秘为炼制神丹做准备,着实是消耗了不少的心力,只是玄帝本就神光炯炯的双目却越发的深邃,显然连日来对九窍不死丹丹方的研习使得他的武学境界又有提升。

    感觉着手中爱徒萧万山的脉象连日来终于平稳渐渐有力,酆都终于放下心来,片刻之后阴圣林菀遥的倩影怯生生的出现在房门外,玄帝酆都抚须一笑站起身来,将这间房舍让与了萧万山和林菀遥这对璧人。

    林菀遥眼见教主这番做派早羞红了脸恨不得转身离去,但终是关心极了萧万山,脚下如生了根一般舍不得离开,反而教主玄帝方起身离开便急急忙忙闪了进来。

    几日不见,佳人竟似又自清减了许多更添楚楚风情,看的萧万山万分心疼。

    只见阴圣林菀遥莲步轻移走到榻前坐下,爱怜的轻轻帮萧万山拢了拢有些敞开的被褥,白嫩的xiǎo手轻抚着萧万山伤痕遍布的双手柔声道:“阳哥,伤口还疼吗?”萧万山微笑着摇摇头,虽然脸色依旧苍白,却努力的作出一副轻松的神情。

    看着萧万山苍白的笑脸,林菀遥一双美目顿时泛起了泪光凄然道:“都怪遥儿无用,平日里只是依赖阳哥你和教主的照顾,到了关键时候却不能为教中分忧,累的阳哥你一人四处奔波。”

    萧万山摇了摇头,努力的抬起右手想要抚慰一下面前的佳人,但手抬到一半便已没了力气。林菀遥怕他牵动伤口,赶忙抓住萧万山抬到半空中的右手,放在自己白嫩的脸颊上轻轻的摩挲,眼见着病榻之上的萧万山虽然对着她努力的露出欢容,但是眉宇间却已有了些倦色,于是柔声劝道:“阳哥你且宽心,教主他老人家学究天人,定能彻底治好你的伤,你就在此安心休养,遥儿过些时候再来看你。”等到林菀遥悄然离去后,萧万山又自沉沉睡去。

    如此这般秋去春来,六个月的时间转瞬即逝。

    萧万山所在的玄山后山别院似乎一直风平浪静,然而这半年里中原武林却是风起云涌再生波澜,由于玄帝酆都潜心炼丹无暇处理教务,玄罗神教内部失了玄帝的压制,仅靠罗天法王不动冥王兄弟二人仿佛无力操控玄罗神教这等庞然巨*物,八部天龙众因各有统属互不相让,各部之间纷争不断屡有摩擦。

    而当初阳圣萧万山被玄帝酆都派去中原各地收集灵药奇珍被人重伤返教的消息不知何时流漏出去,甚至八部天龙众人心不稳是因为玄帝酆都无暇教务潜心闭关炼制绝世灵丹的猜测也开始流传于江湖。

    紫阳观观主岳秋雨趁玄罗神教动荡,邀集了明月宫、少林寺、游龙门三派以及一些武林人士向神教骤然发难,接连数日,玄罗神教多地分舵被围攻,各地教众无人统属如同一盘散沙死伤狼藉,就连一些人丁不旺地处偏远的门派也似乎想从这场大乱中分得一杯羹,一刀门、望云亭、蜀中唐门纷纷派遣门下弟子四处奔走煽风造势,一时间仿佛大乱将至中原武林烽烟四起哀鸿遍地。

    然而玄帝酆都此时却无暇顾及这些变化,他将九分的心力用在了炼制九窍不死丹之上,剩下的一分也系在爱徒萧万山的伤势上,至于玄罗神教的大xiǎo事务,现今已经是完全放权给了罗天法王以及不动冥王这一对兄弟,酆都无论大xiǎo全然不问。

    虽然眼下各大派来势汹汹,但玄帝酆都坚信由他一手创立的玄罗神教也决非易与之辈,一旦灵丹练成,让玄帝他腾出手来,定会亲自统帅教众让紫阳观为首的那群自诩正派名门的跳梁xiǎo丑付出惨重的代价。

    而经过这半年的将养,阳圣萧万山的伤势倒是已无大碍,一身功力也恢复的七七八八,这些日子虽説他一直在后山别院养伤,却也从轮值的帮众口里隐约察觉到了当下教内的变化。恩师玄帝自萧万山伤势彻底稳定后,也就很少有闲暇再来此地。

    萧万山心知看似短短的半年时间,恩师在他身上消耗了不知多少心力功力,为了替他疗伤,玄帝半年来虽然武学修为百尺竿头更进一步,但是单论功力反倒是因日日为他运功疗伤削弱了不少。

    这日林菀遥又来别院探望时,萧万山正在静坐运功调息。见到佳人前来看望,赶忙收功欢喜道:“遥妹你来了。”

    林菀遥对着萧万山展颜一笑,薄嗔道:“阳哥你的伤还没有痊愈,不要妄动内力。”

    萧万山呵呵笑道:“已经好得差不多了不碍事的,这半年来功夫拉下了许多,该是好好修炼下了。”

    突然发现面前佳人眉宇间却似有一股化不开的哀愁,萧万山见此心知必然是出了什么事情当下连忙追问,林菀遥刚开始支支吾吾还想瞒他,但终拗不过他,只得凄然道:“山哥,神教日前凤阳分舵被众派围攻,分舵遣人来玄山总教求援,两位副教主因在此地被紫阳观观主岳秋雨、少林方丈素藏绊住分身不得,又説八部天龙众部主各有司职没有教主玄帝大人的亲发谕令他们二人不能轻易调动,于是不动冥王指派清璇姐姐和谢惊涛两人带领教内几位元老星夜赶往凤阳分舵应援,哪想到清璇姐姐他们大队刚刚抵达凤阳境内就中了对方的无耻埋伏,清璇姐姐和谢惊涛率领众人身陷险地至今死生不明。”

    萧万山听到此处大吃一惊,他卧榻养伤的日子里虽然从轮值弟子的口中隐约间猜到近日中原武林再起纷争,却怎么也想不到玄罗神教与几大派的争斗已然凶险至此,本来在他料想中,以玄罗神教今时今日这般的实力雄厚,纵然恩师玄帝闭关潜心炼丹无暇处理教务,玄罗神教麾下仍有数万教众、八部天龙众、除他以外的玄罗三圣使,众人在罗天法王和不动冥王两位副教主的指挥下,纵然被几大派的突袭搞得措手不及暂时处于下风,也断然不会落到如现在般凶险生死存亡般的境地。

    此时顾不得恩师玄帝闭关前命他在后山别院继续静养不得轻动的吩咐,萧万山拉着林菀遥舍了后山别院忙向叱咤峰风云堂的方向赶去。

    却説萧万山林菀遥二人赶到叱咤峰风云堂阶下,尚未来得及使轮值的教众向内通报,便听到风云堂内传出的玄帝酆都的怒喝,萧万山听到恩师的声音顿时大喜,在这神教生死存亡的紧要关头玄帝酆都终于出关了。

    当下萧万山连忙使堂外轮值的教众替二人通报。

    两人在门外等了片刻,就见不动冥王和罗天法王两兄弟一脸颓然丧气的双双从风云堂内退了出来,萧林二人连忙上前躬身见礼,罗天法王面无表情的略微diǎn了diǎn头,反倒是不动冥王强打精神亲切的询问了一番萧万山的伤势微笑着勉励了二人一番。这时轮值的教众传话出来,説是酆都传召阴阳二圣入堂拜见。

    风云堂内,玄帝酆都高坐于上位,看到走进来的爱徒萧万山如今几近复原如初很是欣慰,而后diǎn播了林菀遥几句便让她先行退下,将萧万山单独留了下来。

    待得林菀遥躬身退去,玄帝酆都面上淡然之色突然一敛,大怒道:“法王冥王这对兄弟真是未老先昏,我神教苦心经营十数年才有今日的局面,却险些尽毁在他们兄弟俩手中。”

    萧万山先前一路赶来时,已经听林菀遥讲述了如今神教的形势,当下进言道:“恩师息怒,想来两位圣王只是一时不查才会有此无心之失,弟子愚见当务之急应通诏八部部主带领各部部众分赴赶往各地应援。”

    酆都面色稍霁,开口道:“哦?万山你有何良策但讲无妨。”

    萧万山忙道:“万山此来曾听菀遥介绍了神教当前形势,弟子认为应分派八部天龙众赶赴南阳分舵、长沙分舵、苏州分舵应援。每路援军各各指挥天龙众两部人马,剩余八部天龙众两部人马居中拱卫玄山以求策应。”

    酆都奇道:“凤阳分舵连日来屡有急报,为何万山你反倒不曾提及往援之事?”

    萧万山忙解释道:“弟子愚见,凤阳分舵在我神教中实力算不得出众,然则这些时日过去屡有急报言明被几大派围攻,至今却仍未失陷,并且求援的消息每每能够及时顺利传至玄山总教,从未被敌人截断这显然不合常理,弟子认为应是围攻凤阳分舵的明月宫、游龙门等门派刻意为之,此前被派往应援的谢惊涛与许清璇两人中伏陷落于此便是明证,眼下几大派广聚门人弟子各路豪杰于凤阳城却迟迟围而不攻正是希望我神教自乱阵脚。当下紫阳观联合游龙门、明月宫、少林寺等中原武林几大门派其势甚大,锋锐虽一时无两,但各大门派貌合神离,势必难以齐心久战,弟子认为此时虚耗人手应援凤阳分舵颇为不智。”

    酆都抚掌赞道:“好一个颇为不智,万山,为师果然没有看错你。其实你和遥儿赶来之前为师已经命副教主吴冥安排八部部主各自带人前往南阳、长沙、苏州三地应援。当日各地分舵屡屡告急,惊涛也曾向吴法吴冥二位副教主进言,请求增派八部天龙众前往应援稳定人心。可笑的是这连涛儿都能看出的局面,法王冥王这两位老兄弟竟然看之不透啊。枉我闭关前以神教万世前程全权相托,他二人却以不得我的谕令不得轻动为名,将八部天龙众闲置于玄山左近。看来他们二人真的是未老先衰,当年跟随为师一匡武林的雄心壮志早已不在,谋略决断不如当年远甚啊。只是却可恨因为他们二人的临老糊涂,反坏了惊涛和清璇两个孩儿的性命,若不是为师闭关前明令菀遥留在教内服侍你养伤,恐怕遥儿也要遭此一难啊。”

    萧万山这才知道要不是酆都留有明令,二王此次人老糊涂林菀遥极有可能同谢许二人一道遇难,不禁吓出一身冷汗。

    想到谢惊涛许清璇两人生死未卜,玄帝酆都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萧万山谢惊涛等四人乃是当初玄帝酆都从芸芸教众中一般选出培养寄予了重望,这些年玄帝和萧万山等四人虽无真个师徒名分待之却早如子女,如今谢许二人死生不知没有人比酆都更为神伤。

    强打精神将萧万山叫到近前,酆都从怀里取出一个白玉瓷瓶递给了萧万山。萧万山手握瓷瓶心念急转想起恩师先前闭关之事,抬头激动道:“恩师,这难道是?”掏出瓷瓶后玄帝酆都的心情似乎好了一些,闻言冲着萧万山diǎn了diǎn头。萧万山大喜忙将白玉瓷瓶上的塞子拔开,方将瓶中丹丸倒入手心便觉一阵异香扑鼻。低头看去只见手中一枚晶莹剔透的丹丸,形如龙眼色作幽蓝,上面遍布几个孔洞周身如琉璃般耀眼。

    玄帝酆都看着萧万山手中的丹丸缓缓开口道:“半年前万山你没有辜负为师的重托,将为师所説的四样奇珍一一带回,至此秦皇丹方上所记载的种种药材为师也终于齐备,那日替你彻底稳定了伤势之后,为师便随即闭关潜心开炉炼丹。足足炼制了九九八十一日,侥天之幸终于功成,一炉共练得神丹四枚,分别为丹方上所记载的玉色九窍不死丹一枚,紫色七窍延寿丹两枚,蓝色六窍养生丹一枚。那两枚延寿丹为师方才赐与了吴法吴冥两位兄弟,他们二人虽然铸下了大错,但毕竟跟随为师出生入死这么多年,为师不能忘本。剩下的这枚养生丹虽説及不上不死丹和延寿丹的灵效,但亦是绝世佳品,对你眼下多有裨益,为师现在将这枚养生丹赐给你,你赶快服下为师一旁替你护法。”

    萧万山闻言大喜过望,却也稍有犹豫,他目前武功自觉不弱之前听闻恩师所説灵丹奇效,倒是有心将这枚养生丹送与林菀遥服用。

    玄帝酆都见他犹豫,转念便知他所想叹道:“你先前所受之伤为师虽然尽力医治,但你那时伤势太重,而后一路劳顿伤及心脉内附,恐怕日后留下隐患自此功力难再精进,这颗养生丹长于养脉疗伤于你有大用处。”

    听恩师这么説萧万山再不敢犹豫,随即便在玄帝面前将那粒养生丹吞服,依照恩师指diǎn运功化开灵丹,玄帝在一旁以内力助爱徒温养药性。

    灵丹方一入口,萧万山便觉得整个人仿佛浸在炎山沸泉之中,四肢百骸都有热力不住游走,説不出的舒坦痛快。

    片刻之后,萧万山一连吐出三口乌黑淤血秽*物,阻滞一出,顿时觉得整个人通明舒畅,却是诸般隐疾尽去,功力似乎尚比受伤前还要高出了许多,心知灵丹奇效,连忙跪下谢过师尊大恩,转念突然想到恩师刚刚出关説不定尚未来得及服用九窍不死丹,遂自荐道:“师尊大恩,万山粉身难以为报。不知恩师不死丹可曾服用,万山斗胆愿助恩师一臂之力。”

    玄帝酆都抚须笑道:“难得万山你有这份孝心,只是这不死丹不同于养生丹,养生丹长于疗伤,而不死丹的最大功用却是洗髓破障,为师为炼此丹半年来穷耗心力,功力未复鼎盛之前却不是服丹的良机。”

    萧万山却知酆都消耗的功力多半是为了替他疗伤所至,当下又是愧疚又是感激。

    玄帝酆都突然开口道:“凤阳分舵那边为师终是放心不下,欲待亲自前往探查一番,教中诸事为师有意暂交与你和法王冥王三人共同打理。”

    眼前玄帝话音方落,便听到一名教众于风云堂外阶下高声禀道:“启禀教主,冥王大人命人送来凤阳急报。”

    玄帝酆都连忙将来人召入堂内,原来之前派往凤阳一行的谢惊涛等人虽然中了埋伏,但是并未被几大派尽数伏杀。日圣谢惊涛平素为人沉稳机警,这次凤阳应援一事由他领队终是在中伏之前察觉到了一些异常,于是当下带着许清璇和几名教内元老稍稍坠后。也正是因此敌人大举突袭过后他和许清璇虽然双双受伤却是幸而得以逃出生天并未被明月宫游龙门等几大派擒杀,之后得闻走脱了谢惊涛等人,现今明月宫、游龙门等帮派徒众正忙于四处搜寻谢许二人的下落踪迹,反倒并未对玄罗神教的普通教众赶尽杀绝。几名忠心的教众因此逃得了性命星夜赶回总教报信。

    听幸存的几位教众讲明了当时的情况后玄帝酆都命人将他们另行安顿而后叹道:“万山,这趟恐怕是被你料中了,方才这几名活着回来报信的教众武艺均只是寻常,大战中惊涛和清璇两人尚且重伤,若非对方有意放走几个普通教众回来报信,以这几人的武功断然不能生离凤阳。”

    萧万山赶忙劝道:“恩师既然已经识破了敌人的诡计,此时神教安危尽数系于恩师一身,切不可以万金之躯蹈险旅危。”

    玄帝酆都豪情万丈,朗声道:“这些无胆鼠辈欺我酆某人闭关无暇相顾才敢如此猖獗,如今老夫既然出关便再容不得这些跳梁xiǎo丑寻衅放肆,何况惊涛和清璇两位孩儿失陷凤阳情势危急,此事为师心意已决万山你切勿多言。”

    萧万山见恩师提及谢许二人安危,知他心意坚决遂不在进言相劝,当下双膝跪地,下拜请道:“如此,但求恩师准许万山同去。”

    玄帝酆都思躇片刻叹道:“也罢,这趟为师就带万山你和遥儿同去,如今紫阳观观主岳秋雨、少林方丈素藏被法王冥王两位副教主绊在玄山左近抽身不得,游龙门门主孙奇胜年近老迈,仅明月宫宫主月寒武一人老夫还不放在眼内。万山你现在便带了遥儿去收拾行囊,而后命人通告冥王就説老夫带你和遥儿先行赶往凤阳,让他安排现今仍留在玄山的天龙八部众剩余两部随后赶往接应。”

    冥王吴冥兄弟二人得了玄帝酆都的谕令自去安排,玄帝酆都却是已经带着萧万山林菀遥二人先大队一步赶往凤阳分舵,以期能于乱军中保得谢惊涛和许清璇等人的性命。

    却説玄帝等三人各选两匹千里良驹一路换骑绝尘而去,不到两日的功夫便已赶到凤阳左近。然而当初赶来救援的玄罗神教人马早被打散,等到三人赶到凤阳城外几大派的伏击谢惊涛许清璇的扬风林内时,荒僻稀疏的树林中早已没有了半个人影,只留下数不清的残肢断臂血迹刀痕,似是在无言的诉説着当日战况的惨烈。

    那日围攻玄罗神教赶来救援队伍的几大派门徒弟子的尸身已被各自门派收走另行安葬,此时仍留在扬风林中的尸骸显然都是些玄罗神教教众信徒的尸体,一些神教徒众的尸身遍布剑创刀痕被砍得七零八落,显然死后仍不得安宁,却被那些所谓的名门正派中的某些人拿来分尸泄愤。

    玄帝酆都和萧林二人分头探查后,发现死在此处的除了两位神教外门堂主外便是些普通教众,谢惊涛、许清璇以及另外几位跟随他们二人一同应援凤阳分舵的神教元老显然并未在此遇难,三人这才稍稍放下心来。

    玄帝酆都见此地别无其他线索,便准备带着萧万山林菀遥二人赶往凤阳分舵打探消息,抬脚刚走了几步,突然玄帝足下一顿停了下来神情稍有凝重。

    萧万山林菀遥二人见玄帝驻足心下俱是一惊,阳圣萧万山连忙附耳于地仔细聆听,却无法察觉到什么异常。

    阴圣林菀遥欲出林查看,却被玄帝制止道:“遥儿你和万山功力尚浅,再加上来人无一不是好手,现下离此地尚有五六里的路程是以你二人难以察觉。”

    林菀遥进言道:“教主,只怕来者不善,此时我神教八部天龙众大队仍在路上未及赶到和我们会合,不如咱们暂避锋芒。”

    玄帝酆都道:“恐怕我们三人的形迹已经暴露,此时东南西北四个方向各有一路人马朝此地飞速赶来已成合围之势。”

    只三人説话的功夫,敌人已然逼近了许多,这时就连林菀遥都能感觉到地面的震颤,显然对方为了防止三人走脱人人备马而来。

    阳圣萧万山急道:“恩师,听对方的马蹄声足有数百骑之众,就算我三人到达凤阳之后便被人瞧破了行迹,但以明月宫游龙门两派之能,也断不可能在这短短几个时辰便能便调集如此多的人手,除非……”

    玄帝酆都道:“除非我神教出了叛徒,在老夫和你们二人尚在赶往凤阳的途中之时,便已经被叛徒走漏了风声。看来老夫闭关这段时间教内当真发生了不少的事情啊,八部天龙众中竟被敌人混入了细作,这等大事法王和冥王二人竟然全然没有察觉,以今日的情况来看,潜伏在教中的细作与几大派恐怕留有信鸽往来,如此也就难怪此番神教被围攻,短短数日便屡屡落入下风,吴冥吴法他们真是老了,也许是是时候找个地方让他们颐养天年才是。”

    玄帝酆都这番话看似语气平和,但是萧万山还是从恩师凌厉的眼神中看出这次恩师是动了真怒,一旦三人回返玄山,恐怕二王副教主的位子就算坐到尽头了。

    这时从四面围来的敌人已经分批赶到扬风林外,不大的一片树林被数百名各派人士围得水泄不通,这其中数得明月宫和游龙门两派的门徒最多,几乎占了其中的半数,剩下的服装各异显然多是些前来助拳的武林人士。

    一个年约四十岁上下的中年人排众而出,冲着玄帝酆都一拱手朗声道:“数年不见,酆都兄气色尤胜当年,看来修为又有精进当真是可喜可贺啊。”

    这中年人生得白面长须,当真是器宇轩昂,只是左脸自眼下却有一道狭长刀疤直延伸到下颌处,但本来狰狞的刀疤配合上此人独特的气质,非但无损威严反倒是凭增了几分诡异的魅力。

    玄帝酆都冷冷道:“我当是谁,月寒武,数年不见你的伤看起来倒是养好了。”

    月寒武摸着自己左脸的刀疤,声音转冷咬牙道:“当年月某刀剑初成闯荡江湖不知山高水低,倒是多亏了酆都兄你手下留情才留得了这条性命,今日寒武特来拜谢当年恩典,再来讨教玄帝大人的金乌化日刀法。”

    玄帝酆都淡然道:“明人面前不説暗话,你月寒武既然到了,孙奇胜那老鬼也不必在躲着藏着了。”

    “哈哈,玄帝大人相召,老朽安敢不从,只是年纪大了不堪奔波劳顿,故而走得慢了些,倒是让玄帝大人您见笑了。”话音方落,一个鹤发蓝衣老者从人群中颤颤巍巍的走了出来,正是游龙门门主孙奇胜。

    看见孙奇胜身后一个年轻人也是一身蓝衣紧跟在后,玄帝酆都认得正是孙奇胜的长子孙克己,不禁笑道:“哦?孙老鬼你倒是识趣,连儿子都带来了,一会儿倒是不愁没人给你收尸送终。”

    孙奇胜仰天打了个哈哈道:“多年不见,玄帝大人还是这般风趣,老朽带克己孩儿和这些徒子徒孙来此,只是让他们有机会一睹当年叱咤风云的玄帝大人风采罢了,毕竟过了今日恐怕就再没这等机会了,哈哈哈。”

    游龙门门主孙奇胜説到这里,身后的孙克己把手一摆,跟随而来的游龙门弟子门人纷纷拿出兵刃。

    稀疏的树林内一时密密麻麻的寒光耀眼,説不尽各种各样的长剑短刀斧钺铜锤。跟着又听得一旁呐喊声大作,明月宫的弟子和一些前来助拳的武林中人,也都手执利刃,远远地将玄帝酆都等三人围在林中。

    玄帝酆都当年赤手空拳打下玄罗神教偌大的基业,可谓是身经百战,经历的恩怨仇杀武林血拼不知凡几,但自打成名之后,纵有大战也是率领神教徒众与人对敌,己方总也是人多势众,出道以来这么多年却也未有过这般孤身陷入数百豪杰围攻之中的情形,只是酆都的性子本就豪烈遇强则强,当下见此情景反是豪情万丈睥睨众人道:“诸位倒是瞧得起我酆某人,为我师徒三人便肯如此劳师动众,只不过仅凭这些人恐怕还不够资格将我酆某人留下吧。”

    只听玄帝酆都话音方落,围住几人的人群中一个声音突然高声赞道:“哈哈哈,玄帝不愧是玄帝,当年叱咤风云纵横江湖,仅凭眼下的各派弟子以及这些江湖上前来助拳的英雄豪杰便想留住玄帝大驾当然力有不迨,但再加上老夫等人呢。”

    话音一落几个声音接连响起。

    “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好久不见啊,酆都老兄。”

    “哼!”

    本来一脸从容风淡云轻的玄帝酆都听到这几人的声音确是首次露出了凝重的神色。

    正所谓:百战脱逃萧万山伤重返山几垂死,叱咤峰上玄帝至杏林妙手救爱徒。玄罗神教酆都闭关炼丹天下乱,九九归真灵丹成玄帝破关挽狂澜。扬风林日月二圣双双陷,玄帝怒呵斥二王赴山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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