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头的一举一动,杨戬早就预料到了,而他猜到的也不仅如此。如果他只是想救出李靖,那真是太过简单,莫要忘了他身边还有那通身白毛的哮天犬!

    便是诸如玉鼎真人与太乙真人直流也只是算到李靖有三年的劫难,却不曾想过为什么会受这劫,天下间只有杨戬隐隐约约猜到李靖是想断去与商朝的因果。牢头虽是个小人物,却是商朝正统的官吏,是享着商朝气运的。没他亲自在场,李靖就算逃了也不算彻底斩去因果,日后怕是还有一番纠葛。但是牢头若是在场的话,一切就都不同了。杨戬不知道自己猜的是对还是错,如果是对的,哪吒一场胡闹岂不是白费了李靖一番苦心?如果不对,也无伤大雅。

    杨戬最厉害的不只有他那天下难寻敌手的战技,更是他那第三只洞察命运的神眼,说他算无遗策也不为过。也是他仁慈,并不想因此坏了凡人的性命,若是只有哪吒木吒两个人,打起来这里的侍卫恐怕没几个能活着的,神仙,有几个在乎凡人的?

    没人知道李靖看到自己儿子第一眼的时候,心里是怎样的复杂。李靖只是把木吒和哪吒都搂进怀里,就那么静静地搂着。他想家了,归根到底,他不是神仙,他还是前世那个普通的老百姓。他现在只想早点回家,一家子都搬走,离开陈塘关,找个与世无争的地方居住,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

    良久,李靖平复了一下心情,看了一眼牢头,歉意的冲杨戬一笑说道:“让二郎见笑了,小儿顽劣,一路上多亏了你照顾了。”对杨戬的称呼,李靖在心里考虑了很多,最后干脆直接就叫二郎了,既然哪吒与杨戬关系纯粹,自己又何必往里掺些复杂的东西呢?各论各的吧。

    “侯爷客气了,本就是义不容辞。”杨戬客套地说道。

    李靖摇了摇头,抱拳说道:“日后有所差遣,李靖万死不辞。”

    李靖这句话,让杨戬明白,自己所猜测的是对的,同时杨戬也对李靖高看了一眼,能未雨绸缪的人,永远都不会是凡夫俗子。

    李靖与西伯侯姬昌和牢头一一告辞,便同杨戬几人一同出去了。

    此番牢狱之灾,一进一出之间,李靖从没有过挣扎与埋怨,平淡的就好像晚上起床倒了杯水,喝了下去又回床上睡去一样。

    临走前,李靖又问牢头愿不愿意举家去陈塘关,毕竟自己这个犯人就这么走了,他这个牢头怕是也当到头了。

    牢头自然开心的紧,讨好地说着些吉利话。

    ......

    是夜,朝歌城上一片火红。

    第二天,不知怎的有人传出朝廷迫害忠良,自有仙人驾着鸾凤,救走了那含冤入狱的李侯爷。有些人还信誓旦旦的说自己是亲眼看见李靖是被凤凰接走的,不一会就被官兵带走了,生死不知。

    纣王是七天以后才收到这个消息的,他也不上早朝,最近这些时日连费仲尤浑都难以见到他了,朝歌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这个当皇帝的竟然是最后一个知道的。

    杨戬出了朝歌城就和李靖一行人分开了,继续游历去了。李靖几人则是驾着青鸾火凤飞回了陈塘关,一路上哪吒自然是将这几年的事情一一全部说给李靖听。说道自己被太乙收为徒弟时李靖微微一叹,又说道自己受考验时受的那些罪,李靖心疼不已。哪吒忽然想起什么,跟个小大人似地一拍大腿,懊悔地说道:“光着急去救父亲您了,忘记打鹿蜀屁股了!”

    李靖不禁开怀大笑,所有烦心事都随那笑声远去。是了,如今因果已了,束缚已脱,正好似龙遨九天,鱼入大海,从此自由自在,诸多谋划也可施行了。他从没忘记自己所做一切,都是为了长生。

    李靖几人是晚上落到陈塘关的。陈塘关打更的都傻了,揉了好几遍眼睛才发现自己没有眼花,继而狂喜,更也不打了,挨家挨户的拍门:“李侯爷被二公子三公子救回来了!”一时间陈塘关‘鸡飞狗跳’。

    ......

    当殷氏披着衣服推开门,看到李靖的时候,整个人都愣住了,哭的跟个泪人一样,扑到李靖怀里,紧紧地抓着李靖不愿放手,口中喃喃说道:“求你了,千万不是一场梦。”

    她害怕这是一场梦,因为她做过很多次很多次这样的梦。她曾祈求过漫天神灵,求求不要让梦清醒,但神灵却从来没有显灵。

    李靖轻轻的抬起殷氏的下巴,细细地观摩,好像看一件珍宝一样,他心疼了。三年,殷氏苍老了太多了,眼睛因为流了太多的眼泪不再像曾经那么明亮,曾经那一头乌黑的秀发也变得同他一样花白。

    “这些年辛苦你了。”李靖一边用手擦拭着殷氏的眼泪,一边有些颤抖地说道。

    “妾不过是优思老爷而已,老爷才是真的受苦了。”殷氏哽咽的说道。

    李靖摸着殷氏有些凌乱的碎发,说道:“从今天起,我们一家人再也不分开了,为夫说话算话,从今天开始,我们一起长生。”

    正在李靖夫妇俩大摇大摆温存的时候,金吒、苏烈、苏烈之子苏方和陈塘关大小官员都进了李府。苏烈一见到李靖,眼睛都红了,快走了几步单膝跪在李靖面前,大喊道:“将军,您,可算回来了。”苏方不禁无语,自家老爹当真是不会挑时候。

    李靖自然不会介意,他和苏烈是过命的交情,一把拉起苏烈,看了又看,拍了拍苏烈的肩膀笑道:“好家伙又壮了,自家兄弟就不说谢了。”又冲鱼涌而入的官员们说道:“我李某人回来了,今日便算了,明日大摆宴席,我要好好犒劳犒劳诸位,我不在的时候,辛苦诸位了。”说罢深深的鞠了一躬。

    大小官员连忙回礼,口称不敢。陈塘关当夜灯火通明。

    第二天李靖本想就在李府设下酒宴,老百姓谁想来谁就进来,不分彼此。谁成想因为人太多了,李府根本就装不下,于是就在大街上设下酒宴,道路两旁全是桌椅板凳,陈塘关所有的大厨全被李靖请到了府上,一时间陈塘关热闹非凡。

    待到宴会散去,已经是晚上了,如果不是李靖张罗散去,怕是百姓还不会走。冬天太冷,李靖怕老百姓们冻着。苏烈本来也要告辞回府,却被李靖拦下了:“烈子,跟我来,我有事情要交代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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