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日里的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

    地里的冻土已经开化,踩在上面,黏兮兮的。

    幸好已经没有多少活计了。

    林再跑过来,抢走陆老残手里的铁锹,“爹,你的身子还没有恢复,休息一下吧。”不理会陆老残,林再直接学着陆野的样子,开始刨坑。一边干活,一边对陆野说道,“夫君,那个沈天驰,好像赖在咱家不肯走了呢。不男不女的家伙,看着就恶心。”

    陆野非常认同林再的观点,恶不恶心先不提,单单是每次看到他,都有种撕开他的衣服看看他到底是男是女的那份冲动,就不能忍!

    不过,沈天驰的存在,其实相对而言,也算是一种好事。林再和沈天驰相互制肘,对自己来说,就是莫大的好处了。

    想了一下,陆野说道,“他被落烟神剑伤了,身体还没有恢复,总不能赶他走吧?万一我跟那个什么沐灵真的关系匪浅,赶走她的属下,也不太好。”

    “是吧。”林再有些无奈,“不过,我得提醒夫君,对于魔族而言,是没有什么感情可言的。就算你跟沐灵发生过什么,她也不可能喜欢上你,指不定还特别想杀了你呢。再说了,魔族没一个好东西,夫君还是不要被沈天驰的外表欺骗了才好。”

    陆野有些好笑的看了看林再,说道,“确实啊,魔族没有一个好东西。对了,沐灵……你了解多少?”

    “她?就是个无情无义的魔头。”林再说道,“五大魔尊之中,要说心狠手辣,她排第一,是魔族公认的。”

    比林灭天还要狠吗?

    陆野心中腹诽了一句。

    因为之前彩衣的话,陆野现在有些怀疑林再到底是不是林灭天了。

    林再是个漂亮的小女孩儿,林灭天是个男人。两者可是天差地别。

    只是,当初那种状况,林再有必要说谎吗?

    陆野想不明白,也就没有继续想。

    把地里的活计干完,回到家,却发现厨房里炊烟袅袅。

    彩衣竟然在做饭。

    看到陆野归来,彩衣从厨房里走出来,冲着陆野微微一笑,道,“公子回来了,快洗把脸,准备吃饭吧。”

    林再瞥了彩衣一眼,又嗅了一下厨房里传出来的菜香,心里不禁暗讽:到底是做丫鬟侍女的,专业水平就是不一样。

    陆野觉得自己的生活实在是有点儿“梦幻”。

    有个如花似玉的乖巧妻子,还有个温柔体贴的“侍女”,要说自己过得不幸福,连自己都不信。

    如果这个“侍女”真的是个女子,那就更完美了。

    唯一遗憾的,就是这两个家伙,却都是包藏祸心的魔头!一个二个的,就是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什么好心!

    彩衣的厨艺确实极好,陆野美美的饱餐了一顿。

    林再也变得勤快起来,竟然很主动的去厨房里刷碗。

    陆老残拿了铁锹,跑到院子里铲雪去了。

    堂屋里,只剩下陆野和彩衣。

    彩衣给陆野倒了一杯热水,递给他,站在一旁,看着陆野喝水。

    陆野有些不习惯,尴尬的一笑,说道,“站着干嘛?坐吧。”

    彩衣却摇了摇头,道,“公子,我要走了。”

    陆野一怔。

    “其实……公子真的不记得彩衣了吗?”彩衣眼角微红,一脸深情的看着陆野。

    陆野嘴角抽了一下,道,“真……真不记得了。”

    彩衣轻轻的叹了一口气,说道,“其实……我不叫沈天驰。”彩衣轻轻的咬了一下嘴唇,继续说道,“我叫彩衣,本是主上的贴身侍女。很久以前,就曾经见过公子,公子还对人家……”说着,彩衣红了脸,低下了头。

    陆野的眼皮跳动了一下。

    一个伪娘对自己如此深情……

    这也就罢了!

    陆某人心理素质过硬,还不至于被恶心死。

    关键是……

    老子上辈子真的就那么不是东西?见不得女人吗?!

    另外,你明明是个男人,却跟我说是什么侍女——等等!

    陆野心头猛然一震!

    残魔之体……

    可以改变自己的长相,应该也可以改变自己的性别……

    那样的话……

    陆野的脑子懵了一下,一个念头在脑海中一闪而过,却没有来得及抓住,想要再去寻找这个念头,却不知从何处下手了。

    彩衣低眉顺目的看着脚尖,没有去管陆野在想什么,只是兀自说道,“我打算再一次自毁元神,恢复女儿身,顺便改变一下样貌。那样的话,就可以跟着公子了。”

    陆野怔了一下,道,“自毁元神?我虽然失忆了,但是……两次自毁元神,是不是……是不是有些不妥?”

    彩衣点点头,却忽然又抬起头来,双目含泪的看着陆野,“为了和公子在一起,死,我也不怕。”

    “呃……”

    好感人的表白啊……

    陆野觉得,作为一个曾经因为好奇而看过《演员的自我修养》的好学青年,自己或许应该表现的激动一些。然后捉住彩衣的手,深情款款的说,“彩衣……我……”

    只是,想想一个男人,口口声声说为了跟自己在一起要变成女人……哪怕他说他原本就是个女子。

    感觉不太舒服啊!

    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应对,陆野干咳了一声,没话找话的问道,“那你之前为何会变成现在这样?”

    “一言难尽。”彩衣说道,“之前遇到了一些麻烦,我不得不自毁元神,变成了沈天驰的模样。”

    “哦……听你的意思,沈天驰,确有其人?”陆野的心情很复杂,“跟现在的你一样,很漂亮的男人?”陆野希望自己一辈子都不要碰到那个真正的沈天驰才好,免得自己控制不住真的撕开他的衣服看看他到底是男是女——陆野觉得,这种心态,可能是一种类似强迫症的病!得治!

    彩衣没有回答陆野的问题,却忽然上前一步,张开双臂,抱住了陆野。

    陆野的身子有些僵硬,不知道是该推开他,还是该顺势抱住他。

    彩衣却贴着陆野的耳朵,吐气如兰,低声说道,“一个魔族高手飞升失败,如果元神不灭,也可以利用残魔的道理,来重新凝聚元神。这样,不仅可以保持元神的完整,还可以避免如公子这般,承受千年的磨砺,更不会因为元神被摧残而失忆。”

    陆野心头猛然一震,终于想到之前自己脑海中闪过的那个念头到底是什么了。

    是啊,如果彩衣可以改变自己的性别,那林灭天,当然也可以!

    彩衣继续说道,“林灭天,是五大魔尊之一魔天尊者的弟子,他的师兄弟甚至师尊,都死于其手。其狠辣程度,在魔族里,是公认的第一。我离开的这段时间,公子一定要小心。”

    显然,魔族的狠辣排名可能有些不靠谱,一天里出现了两个第一。

    彩衣说完,松开陆野,转身离去。

    这大白天的,他也不怕被陆媛凤撞见——咳!管他死活!

    陆野苦着脸拍了拍脑门,怔了一会儿,起身来到厨房,看着正在勤快的刷锅刷碗的林再,眉头拧成了疙瘩。

    林再转脸看过来,注意到陆野的表情,心头一震。

    难道彩衣那混蛋跟陆野说了什么?

    林再小心的问道,“夫君,怎么了?”

    陆野心念急转,叹了一口气,道,“唉……等咱有钱了,一定要雇几个丫鬟,再也不让你刷锅刷碗了。”说着,陆野走过去,拿起林再的小手,心疼的说道,“冰凉冰凉的。”双手捧着林再的小手,放在嘴边哈了一口气。

    林再暗暗松了一口气,微微一笑,道,“没事儿的夫君,有你这句话,我就是冻死,也是幸福的。”说着,一头扎进了陆野怀里。

    陆野顺势抱着林再,心中暗暗苦笑。

    是你演技好?还是你真的是个女孩儿?你到底是不是林灭天?林灭天到底是男是女?林再不可信,彩衣?也未必可信。

    林再的脸埋在陆野的胸膛里,因为陆野干了一上午的活,出了一身臭汗,身上难免有些味道。林再强忍着恶心,心中臆想着将来让陆野舔自己的臭脚,心理上也就平衡了不少。

    实在是有些忍受不了汗馊味儿,林再推开陆野,仰着脸儿看着他,问道,“沈天驰走了?”

    “嗯。”陆野考虑了一下,把彩衣走之前跟自己说的话,都跟林再说了——除了关于林再的。

    “嘁!”林再道,“夫君,别信他的!魔族都不是好东西,谁知道他以前是男是女,说不准是个抠脚大汉呢。哼,他这么不择手段的要接近你,一定没安好心。”

    “对,我也这么觉得。”陆野道,“只是不知他是只有自己一个人,还是有别的帮手,不好撕破脸啊。”陆野考虑着,继续说道,“先跟他虚与委蛇,看看他到底想干什么再说吧。反正他已经走了,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会回来。”

    林再思索了片刻,点点头,道,“好,我听夫君的。”

    “乖。”陆野伸手摸了摸林再的脑袋,忽然想起林再刚才说彩衣可能是抠脚大汉的话来,又想到林再之前可能也是个男人,心里一阵膈应。

    一时间,也没了跟林再继续秀恩爱的兴趣。

    “我去修炼一下。”陆野找了个借口,离开了厨房。

    ……

    落烟山,烟霞宗山门外。

    周元生是第二次登门了。

    上一次来的时候,正赶上赵允闭关炼丹。说是今日会出关,也不知道确不确定。

    作为一个名声不振的修真菜鸟,周元生没有资格进入烟霞宗的山门之内,只能在山门外等候。

    一直等了一整天,傍晚时分,终于等来了赵允。

    赵允步履匆匆的从山门内走出来,看到周元生,怔了一下,觉得有些面善,却记不起何时见过了。

    周元生上前见礼,“晚辈周元生,见过前辈。”

    看着面前须发皆白的周元生,赵允怔了好大一会儿,猛然醒悟,“哦,是了,你是元生药铺的那个掌柜。”

    “前辈还记得在下。”周元生有些激动。

    “呵……”赵允笑了一声,摊开手掌,掌心里,有一株干枯的野草嫩芽。这是把守山门的一个弟子交给他的。“这东西,是你炼制的?”

    周元生摇了摇头,“晚辈哪有这般本事,这是一个出售药材的顾客,售予小店的。”说着,周元生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一个网兜,交给赵允。“送予前辈。”

    赵允一怔,接过那网兜,看着其中的嫩芽,眼中异彩连连。

    当真是好东西!

    细微之处见真章!

    能将这般连灵植都算不上的野草嫩芽,提纯到这般地步,炼制这药材的人,手法当真了得!忽然想起在陈记药铺里,一眼看出那元气丹的缺陷的人,和炼制养脉丹的人,赵允心中一动。

    炼丹高手绝不多见,这三人,莫非是同一人?

    再看周元生,赵允心底叹气,道,“你……是想拜师吗?”

    周元生一直低着头,听得赵允的话,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请前辈开恩,收下弟子。”虽然早就死了步天成仙的念头,但作为一个修真者,哪有不求上进之理?若有机会,拜得名师,纵然自己年事已高,那也未必不可能更进一步!他以前听说过,赵允的一个弟子,就是因为送了赵允一个极好的丹炉,才得以拜入赵允门下。所以,他觉得,自己送来的这些嫩芽,比之那丹炉,也不遑多让!毕竟,丹炉是死的,这提纯好的嫩芽,却是“活”的。

    赵允自然也明白这些嫩芽的价值。

    有了这些东西,自己就可以参悟这嫩芽的提纯之法,对自己的炼丹之术,绝对是有极大好处的,纵然是一个极品丹炉,也比不了。

    只是……

    赵允叹一口气,周元生的年纪太大了,实在是不再适合学习炼丹了。

    扶起周元生,赵允想了一下,托词道,“实不相瞒,依我看来,售予你药材的那位顾客,炼丹之术,犹在我之上。你舍弃了他,反而跑到这落烟山上寻我,当真是舍近求远了。”

    道理是没错,但周元生不傻。他听得出来,赵允这是拒绝了。

    听说有人为了拜赵允为师,曾经死缠烂打,可惜没什么效果……

    周元生心灰意懒,叹气道,“那……打扰前辈了。”言毕,转身要走。

    赵允叫住周元生,问及那出售药材之人,没有得到什么信息,也是遗憾。之后又道,“这些嫩芽,售予我,可好?”

    周元生苦笑道,“本就是送予前辈的。”

    赵允却从储物戒指里取出了一枚二品晶石,递给周元生,道,“你是生意人,五颗一品晶石买来的,该有些利润。我给你一颗二品晶。”

    周元生百般推辞,却耐不住赵允执意要给。

    周元生无奈收下晶石,告辞离去。

    回到元生药铺里,周元生日盼夜盼的希望林再能再来,却总也没有等到,直到新春佳节之际,原本已经死心的周元生,竟然再次看到了林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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