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完我壮着胆子就朝杜老婆子走了过去,杜老婆子正扒着门口朝我怪笑,笑得我心里一激灵一激灵的,但也只能当没看见。

    我没让小茹和猴儿哥跟我进去,毕竟这件事是因为我一个人起来的,两个人留在外面一是怕激怒了里面的东西,二也好见机行事,万一我在里面出了什么事,两个人可以第一时间进去救我。

    于是小茹听话地守在了门口,猴儿哥则把我们带来的香烛灵钱掏了出来,蹲地上准备对着杜老婆子烧。

    从杜老婆子身边一过,一股凉气逼人刺骨,我装模样看都没看她一眼就进了屋,屋里同样一片漆黑,土炕上摆着一张木头小炕桌,桌子两边各坐着一个黑影,因为太黑的关系看不清楚他们的脸,但是可以看到,坐在左边的人弯腰驼背没头发,应该就是那个在村口挖坑的老头儿了。

    我深吸了一口气稳住心,朝着老头儿一翘下巴说:大爷,我是人你是鬼,这么黑我可有点不习惯。

    我话刚说完,坐在另一边的黑影忽然动了起来,抬手点亮了摆在炕桌上的一根蜡烛。

    烛光一亮起来看得清楚多了,没错,坐在左边的就是那个光头老头儿,两条腿盘着,但从膝盖往下依旧是虚空,没有脚。

    而坐在炕桌另一边正对我微微笑的,是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人,看起来也就二十来岁,但似乎是少白头,两个鬓角的头发已经花白了。

    而且他显然也不是人,因为他的双眼里只有眼白,没有眼仁。

    为了表示友善,我又笑着说:哟,原来不光老两口子在家呢,儿子也在。

    听我说完年轻人噗嗤一下就笑了,老头儿则狠狠瞪了我一眼,开了口:好在老夫沉得住气,若是换了别人,早就掐死你了!

    从刚来的时候我就已经破罐子破摔了,也没害怕,掏出烟点了一根,笑呵呵说:大爷,我就是缓和下气氛而已,你看你长得老么咔嚓眼的,估计生出这么帅的儿子来够呛。行了,咱言归正传吧,你到底怎么才能放过我?

    放过你?就算你死了我也饶不了你!

    大爷,咱俩仇至于这么大吗?我无奈地说。

    呵呵,我道行有多深,这仇恨就有多大!老头儿言辞越来越不善。

    这时坐在另一边的年轻人笑呵呵说:兄弟,老太公这话可不是说着玩的,太公修行已久,范仲淹中举那年都曾偷喝过范家缸里的酒,后来潜心修行也是恪守规矩,谁料只因一时激愤害了人命遭了天劫,但你当时机缘在场,本该是上天赐给老太公的一次洗心革面的机会,可你袖手旁观害得老太公千年修行毁于一旦,你说,这仇深不深?这恨大不大?

    我都不知道丫是谁丫就逼逼逼、逼逼逼半天,我当时就火了,朝他一瞪眼问:小子你谁呀?这儿有你什么事?

    年轻人只是含笑不说话,这时就听外面传来猴儿哥的声音:小马,我没火呀怎么烧纸,打火机借我用用

    他说着往屋里跑,我刚要把打火机递给他时可猴儿哥扭头一眼扫见那个年轻人,当时就愣了。

    白,白龙?你在这儿干嘛呢?

    猴儿哥话一出口,年轻人脸上的笑容立刻就消失了,而听到猴儿哥一喊,小茹也冲进了房间,盯着年轻人惊呼道:白龙哥,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

    小茹说话时情又惊又喜还微微泛红,就跟少女怀春似的,我一看这事儿就不对,赶紧问猴儿哥,这孙子谁呀?

    是我师兄左白龙,小时候跟小茹我们一起玩到大的!除秽驱鬼的本事可不比我师傅差!猴儿哥惊喜地说。

    我一听心就凉了,完了,人家是青梅竹马。

    可还没等小茹跟他叙旧呢,坐在炕桌左边的老头儿忽然一拍桌子怒吼道:你是道家子弟?可你跟我说自己是被阴气引来的孤魂野鬼

    我要不这么说,你会信任我吗?

    左白龙说完一张嘴,从嘴里吐出了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黄纸符来,符一出了口,他两只眼睛里的白色立刻退却,眼仁露了出来。

    好啊!你敢骗老夫!

    老头儿吼完就想站起来,可拍在桌子上的手掌却跟钉住了一样,怎么拔也拔不下来。

    老头儿当时就傻了眼,这时左白龙淡淡一笑说:你别费劲了,我偷偷在桌子下面画了锢灵咒,你跑不了了

    我,我跟你同归于尽!

    老头儿又一声怒吼,紧接着就听门口传来一声鬼哭狼嚎,杜老婆子张牙舞爪就朝着小茹我们扑了过来。

    小茹一见赶紧掏出了一张符来,可还没等甩出去呢,就见左白龙飞身从炕上跳了下来,人没落地手指已经先戳在了杜老婆子的眉心上,手拿开一看,杜老婆子的眉心已经多了个红点,瞬间就听呼啦一声,人也变成了一团飞灰

    左白龙回头朝小茹微微一笑,一把抢过小茹手里的符掷向了被困在炕上的老头儿,那张符贴到老头儿胸口上时若有似无地闪了下金光,一阵鬼哭狼嚎中老头儿的身影也在昏暗的烛光下消失了

    你俩还是这么冲动,差一点坏了我的大事。

    左白龙回头在小茹头顶上敲了一下,笑着说:好在我提前锢了他的魂,要不然,咱们都得没命。

    白,白龙哥,你怎么在这儿?

    小茹羞愧地低下了头,但还是难掩脸上的喜悦,左白龙笑着说:还不是担心你们,出去这几年,我每天都担心你们俩笨蛋会不会被鬼给吃了,所以回来看看,结果发现你俩现在的功夫还不错,也就放心了

    你,你怎么知道我俩功夫不错?你都没让我出手!小茹嘟了下嘴,笑了起来。

    可没等左白龙回答,猴儿哥已经在旁边插话说:小茹你还没发现吗?白龙哥应该早就见过咱俩了,那天在胡曼玉学校里,我和老三被人偷袭丢了魂,恐怕就是白龙哥干的吧

    猴儿哥话一出口,小茹愣了,但左白龙却当即点了下头,又笑着说:猴子你可别生气,没错,我这几天一直跟着你们呢,不过当时对你动手主要是想试试小茹的功夫练得怎么样,所以动手脚让事情变得复杂了些,好在你们真没让我失望,最后成功收了那女鬼

    那,那要是我们当时收不了她呢?小茹怯怯地问。

    哈哈,有我在呢你怕什么?从小到大我什么时候让你挨过欺负?

    听两个人聊得越来越投机,我就感觉头上气得都冒烟了,就故意打断两人的话说:猴儿哥,你看看我头上,我总觉得有点不对?

    啊?怎么不对?猴儿哥问。

    我感觉我脑袋上有点绿。

    听我一说猴儿哥笑了,没想到左白龙也笑了,回过头来又对我说:兄弟,上回胡曼玉那事我给你们捣乱,还请你别介意,这不是,这次知道你有危险,我赶紧过来帮忙来了

    有危险?我有危险吗?

    我冷笑着说:要不是你捣乱,没准我几句话就把老头儿说懵咯,回头兴许还能结拜个兄弟啥的,也不是不可能。

    小茹在旁边瞪了我一眼说:你少吹牛了,说实话这次还真亏白龙哥了,那可是千年王八精的怨魂,真发了狠,就凭猴子我俩对付它还真没什么把握。

    得,当我什么都没说,娘子你们聊,老子继续回去卖炊饼行了吧?

    我气得转身就往外走,可左白龙又在后面叫住了我,笑着说:兄弟你先别走,这事儿还没玩呢!这老龟的怨魂虽经久不散,但其实无关紧要,你真要渡这一劫,关键在于那红衣女孩儿的身上。

    他一提起那个红衣女人来我愣了住,赶紧问:对啊,那个红衣女人在哪儿?杨老道也跟我说过,我找的是她

    你跟我来,我能帮你找她。

    左白龙说完话快步往外走,走到中堂把地上还没点的香烛灵钱都收了起来,拎着塑料袋进了对面的另一间卧室,小茹我们也赶紧跟了进去。

    进去之后,左白龙先蹲下身往地面上贴了张符,随后把灵钱掏出来都压在了那张符上,点火开始烧,我们三个就立在旁边看着。

    眼看着灵钱烧的差不多了,从黑乎乎的火堆里忽然缓缓伸出了一只手来,颤颤巍巍地往上够。

    这就是当年老龟葬身的地方,老龟当年留下的东西就在下面

    说着话左白龙一把就抓住了那只手,想把它从火堆里拽出来,紧接着就听见从火堆里传来一阵哭闹声,那只手拼命地往回缩,眼看着就快全部缩回火堆里时左白龙一松手,同一时间另一只手朝着火堆里狠狠拍了下去,就听见轰隆一声,一掌下去地面上立刻裂出来一个大洞,黑乎乎的直通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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