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空下白茫茫一片素鸣衍隔着半透明的琉璃窗看着院墙上支着的提灯与墙下错落的人影小紫狻蜷在采儿的怀里毛绒绒的兽头压在采儿的乳间香艳之极让素鸣衍看了也眼馋不已。

    一行人走在积雪上沙沙碎响外屋有人掀开帘子窜进来的冷风将外屋的暖香吹到内室来。素鸣衍还不习惯这种浓郁的香气鼻翼微微一皱外屋的女侍进来禀报:“尤统领过来谢恩。”

    采儿收敛肆意的坐姿将手里的小紫狻放下垂顺恭敬的立在一起;女侍瞥向采儿的目光满含羡艳。

    素鸣衍冷冽明澈的眼神让尤溪看了一怔他可从没有看见过六王子有如此沉静的时候。

    “尤统领似乎很少跟我说起家人?”

    仓促之间素鸣衍也不知道那个倒霉的檀那旃与他的这位亲卫统领平时是怎么相处的?但是以檀那旃冷漠骄纵的性情只怕不会关心下属的家人。尤溪心里还有余悸听六王子提及家人只当他隔山震虎警醒自己震慑之下怎会注意到眼前的六王子与往日不同?

    采儿心里奇怪不知为什么殿下一句寻常的问话竟让冷俊英武的尤溪额头渗出一层细密的汗珠来。

    却是素鸣衍的这分淡定让一旁的巫弥生暗暗钦佩。

    巫弥生送摩提伯岑归来恢复一贯的冷静与淡漠巫弥生是惟一肯定被摩揭伯岑视为心腹的人让素鸣衍更加认定他早上的震怒不过是装腔作势。

    素鸣衍皱了皱眉头对尤溪的沉默有些不悦伸了一下还没有十分知觉的右脚。采儿跟在他身边十多天不用他吩咐就明白他的意思将他扶了起来。

    尤溪不知道素鸣衍为什么说话这当儿就站了起来看采儿柔软无力的样子正要上去掺扶却见身侧的巫弥生目光一凛微微站前一步。

    尤溪收住将要跨出去的脚心想:殿下心里的疑心没有完全消去。

    素鸣衍将巫弥生细微的举动看在眼里心想:巫弥生明知尤溪不会对我不利还惺惺作态这是要加深尤溪心里的疑虑。冷眼看见额头渗汗的尤溪缓缓解开锦袍抓衣襟往外一敞露出伤痕斑驳的上身。

    红褐色的裂爪伤痕几乎布满素鸣衍的上身寻不着一处完整的肌肤几道深可见骨的伤痕结着紫黑的血疤刺人眼睛;虽然主祭的回复术十分有效浅的伤痕开始生出新肌但是鲜红的新肌看上去更加恐怖。

    外面只是说殿下受了惊吓腿脚有些不利索但无大碍。尤溪看着那一道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脸上的血液在一瞬间给抽尽变得像羊脂纸一样苍白扑通跪到地上:“尤溪失职让殿下遭此磨难请殿下降罪。”

    即使查明雷云兽癫狂一事与尤溪无关但是如此严重的失职也足送掉他全家的性命。

    素鸣衍瞟了巫弥生一眼将锦袍合上掩住颈下的刺目的伤痕说道:“我能捡回一条命回来全赖巫统领及时赶到。返回帝都之后我将举荐巫统领顶替你的位置想来你不会有什么意见。”

    “尤溪怎敢?”

    “你有没有想到谁会对我下此辣手?”

    “这……恕尤溪愚昧。”

    素鸣衍冷哼一声弯身拿着手指顶着尤溪的头颅厉声说道:“别忘了这颗头颅是我寄在你头上的。”

    素鸣衍的神态骄纵狂肆巫弥生恍然间以为站在眼前就是六王子檀那旃。

    尤溪又惊又怕不停顿只说道:“尤溪愚昧不敢妄加猜测帝君久悬帝子之位殿下若生不测只怕最伤帝君的心殿下的五位兄长最值得可疑可是事无凭证尤溪说出这样的话已是死罪。”

    见尤溪趴在地上又惊又怕的样子素鸣衍心里的感觉奇妙而诡异心想:难道这就权势的妙处?尤溪若知道我是假冒的王子只怕一根手指就能将我碾碎。躬身将尤溪掺扶起来脸上冷漠的神色稍褪说道:“你起来说话巫统领不是外人。”

    尤溪脸上迟疑不决听六王子这么说侧头多看了巫弥生两眼暗道:摩揭伯岑终于决定参与帝子之位的争夺?

    巫弥生说道:“殿下在外所处之地的官员需将殿下的行程报知内务司苏总督让我来问殿下此番变故殿下准备如何用笔?”

    素鸣衍看了一眼尤溪问他:“你以为呢?”

    “殿下远在羽嘉不宜用重笔免得帝君在帝都寝食难安为殿下牵挂。来日返回帝都再细加解释即可。”

    “苏总督与摩揭先生可也是这个意思?”

    巫弥生点点头说道:“尤统领对殿下忠心耿耿自然不假但是亲卫、近随之中难免还有人心怀叵测殿下以为如何处置?”

    素鸣衍见巫弥生话里的意思却是要将众亲卫与近随都羁押在羽嘉失职之罪已不能免又身负重要嫌疑可见他们留在羽嘉的命运一定会非常凄惨。能有批送人情的机会素鸣衍自然不会错过假装不知巫弥生的意思侧头看着尤溪问道:“你以为呢?”

    尤溪猜不透素鸣衍话里的意思生怕忤逆了他连自己也牵连进去但是怎忍心看着袍泽在羽嘉遭难?硬着头皮说道:“尤溪平日约束部下甚严尤溪以为亲卫之中无人存有异心。”

    “巫统领以为如何?”

    巫弥生眼里闪过一抹异色脸上倒没什么异常用一副公事公办的语气说道:“尤将军为亲卫作保弥生将具实禀报诸位大人。卓士吉迄今未归亲随与女侍都需严加审查这是诸位大人议定的还望殿下体谅下面的周全之心。”

    素鸣衍说道:“你们先下去准备行程吧摩揭先生可愿意跟我们一道走?”

    巫弥生说道:“没有帝君恩赦摩揭先生不宜与殿下同行。”

    素鸣衍暗地里松了一口气有尤溪牵制巫弥生这一路只怕不会太难熬挥了挥手让他俩人下去。

    灯影浮雪巫弥生仗着一身修为自然不惧清寒尤溪身上的禁制刚解气血还没活络掀帘走出让寒风一卷忍不住打了冷战待在暖香萦绕的内阁那么一小会时间尤溪背浃前心都让冷汗浸透了。

    让这夜寒一激因畏惧担忧而晕涨的头脑立时清醒过来侧着身子让巫弥生先行忍不住感慨万千:“殿下经此变故却是成熟许多。”

    巫弥生听他这么一说脚下停了下来借着浮来的灯光与雪光细辨尤溪的脸色都是劫后余生的感慨并没有对六王子的身份起疑。暗道:虽是经院仆役心智却非常人能及。轻轻一笑:“先生也觉得殿下的心思沉静了许多不过先生可为尤溪的事费了好一番口舌。”

    尤溪想想也是摩揭伯岑连帝君的逆鳞也敢忤怎会压不住殿下的暴躁?当下就提出要登门去拜谢。巫弥生说道:“先生总归是待罪之身结交殿下身边的近臣只会让人诟病还是待摩揭先生返回帝都再叙情谊。”

    “摩揭先生也要回帝都?”

    “殿下来羽嘉生出这么一番祸事先生继续置若罔闻未免太不近人情。先生已上谢罪表只待帝君恩赦。”

    “大事化小也是摩揭先生的意思?”

    “殿下在外没有援应回到帝都又如何自处殿下虽然受到一些惊吓吃了一些苦头此次大事化小羽嘉众人多少要承些情的。”

    尤溪点头称是与巫弥生并肩穿过回廊往院外走去。

    素鸣衍隔着半透明的琉璃窗看见尤溪与巫弥生站在回廊外站了那么一会才离去起初时两人有些生分离开的时候显得更亲热一些。

    素鸣衍听不见他们说话也不去为此事担忧。更关键的是抵达帝都之后还要蒙混过关保全性命才是当前务。素鸣衍转身仔细端详居室里的布置。檀那旃是没有封爵自然轮不到苏盖文将总督府让出去但是此处居所也是极尽奢华之能事。三进深的庭院乃是总督苏盖文在这里的别院在内城的庭宅之中算不上抢眼但有甬道与总督府相通。前院有耳房、大厅为议事之所中院为正室亲卫与近随居住后院三进院子都以走马回廊相连。

    素鸣衍不良于行不单前后的院子没有去看过便是此处的居室也没有逐物逐处的摸索过。素鸣衍让采儿掩门在外屋候着端详起放置在墙角的那只箱子心里想:檀那小弟可留下什么好东西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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