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管家完全猜不透易晋是怎样想的,再次征询的问了他一次,得到他确切的回答后,这才拿着那些老照片在一旁烧了,老管家脸上全都是心疼

    当那些照片上我爸妈的脸还有爷爷的脸被烈火一口一口吞噬着时,一直坐在那里没有动的我,疯了一样冲了过去,将老管家一推,便伸出手去火种拽。

    客厅内全都是仆人的惊呼声,易晋第一时间冲了过来抓着我手,大声问:“易小樊!你疯了?”

    我将他狠狠一推,红着眼睛说:“疯了的人是你!我没疯!”

    我伸出手又要去烈火中抓,易晋立马将我从地下提了起来,他摇晃着我说:“你给我清醒点!这些东西留着还有什么意义?用来回忆吗?”

    我说:“为什么不能拿着回忆?我就是要留着!我不让你烧!一张都不行!”

    我挣扎着又要去拿,易晋忽然抬手狠狠打了一耳光在我脸上,这一耳光直接让我整个人摔在了沙发上,我捂着脸去看他。

    他脸上这一刻终于布满了怒气,他说:“以前那些东西对于你来说重要?不是一直想要逃离这个家吗?现在给你机会走,又舍不得了?易小樊,你如果想要挣扎,就把以前的种种一切,全都给我挣扎得干干净净!”

    我哭着说:“他们是我爸妈!你凭什么连这点东西都不留给我!”

    他笑着说:“是啊,我为什么不留给你,留着有用吗?易小樊,我一个人支撑的太累了,你要的东西我永远都给不了你,我是你的谁?你想要的好哥哥?你觉得是吗?我告诉你我不是,我对你仁慈就是对我自己残忍,这些东西,我为什么要给你留着?在这个时候他们就应该随着这一把大火统统消失!”

    我起身还想去做最后的挣扎,可当我刚从沙发上起来时,易晋一脚直接将那火盆给踢了,那些照片随着那一堆烈火飞飞湮灭在空中。只留下残碎的一角,我闻到塑料的烧焦味,不,或者说,是回忆被烧焦完的味道。

    易晋说:“易小樊,现在你应该清醒了,你想逃离的不过是我对你的感情,而这些东西就是我对你的全部,现在东西没了,你要远走高飞,我不拦你。”

    他说完这些话。没有继续停留,转身便离开了大厅。

    仆人们站在一旁都不敢发出一点声音,因为他们从来都没见过易晋发过这样大的火,这是他第一次,真的是他第一次,至少在外人眼里是这样。

    吴霓就坐在沙发上,亲眼看着我和易晋小时候的各种合照,在那些火焰中化为了一堆灰,她眼里是痛快。

    之后大厅内的人一个一个离开后,剩下我一个人坐在那里,望着这一地灰尘。耳边的一切仿佛静止了。

    老爷子的葬礼完成后,易晋在第三天早上带着吴霓飞了丹麦,没有和我打一声招呼,那天我醒来后,易家的老宅子里空荡荡的,连一个仆人也没有,只有老爷子的照片被摆在了神台上,上面有三柱香火供奉着,他略带严肃的脸,就这样平静的注视着这屋内的所有一切。

    我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老管家从外面走了进来,满是伤感的问我,什么时候走。

    这个时候我还不知道易晋已经去丹麦,而是问了老管家一句,他们人呢。

    虽然我没有问是谁,老管家也知道我指的是谁。

    他老泪纵横说:“今天早上九点的飞机,太太和先生全都飞了丹麦,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回来了吧,等您一走,这座老宅子估计也就没人来了。”

    我放在膝盖上的手动弹了两下,我没想到他们走的人如此突然,连一句告别的话都没有。我忽然有些手足无措了,我从沙发上一冲而起,朝着易晋的房间走去,当我推开房门,里面一切都被收拾得整整齐齐,果然没有了易晋的踪影。

    老管家跟着跑了过来,在那一刻,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就好像这种空掉的房间里终于只剩下我一个人。

    我想要给易晋打电话,问他为什么不告诉我他今天要走,为什么连招呼都不和我打,他是我唯一的亲人,难道他就这样放任我一个人在这里不管吗?

    我不相信,我不相信,我转身又冲到了大厅内想给他电话,可当我拿起话筒那一刻,我终究没有任何勇气按下那串烂熟于心的号码,我又将电话放了下去,一个人坐在沙发上将自己一点一点抱紧。

    好像这样,就不会有任何害怕了一般。

    老管家就在一旁满脸同情的看向我,是啊,所有人都离开了,我爸妈,爷爷,姥姥,现在就剩下我和易晋两个人,易晋也走了,将我留在了这间老宅子里。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终于自由了,可是我又失去很多东西,我又再一次变成了一个孤儿。

    江华赶了过来后,我正一个人坐在沙发上,他似乎早就会料到我会是这样的情况,任由老管家在他身边说易晋离开,把我一个人丢在老宅后,我便坐在那里一动也不动的话。

    他手上不知道是不是来的时候带过来的一件外套,他裹在了我身上,蹲在了我面前抬脸看向我说:“我来接您回去。”

    我坐在沙发上抱紧着自己,面无表情问:“接我去哪。”

    江华说:“回市里。”

    我捂着脸笑了出来说:“在这里跟回市里有什么差别吗?反正都一样,家里都没人了。”

    江华将我手从脸上拿了下来,他说:“有,您还有家人。”

    我看向他。

    江华说:“小奇,小奇还在医院等着您。”

    我忽然想起还在医院的小奇,对。我还有小奇,我立马从沙发上起身,焦急的催促说:“好,快带我去见小奇,我们已经很久没见了,他现在肯定非常想我。”

    江华点了点头,让管家收拾好我的东西,便带着我从老宅离开,可赶到市里后,小奇对于我的态度还是一样,不。甚至可以说更差,对我不理不睬,沉默寡言,看我的眼神就好像是陌生人,可是他又对往来的护士和医生一脸的笑,为什么,我做错了什么,为什么当初那个粘着我,要我抱的孩子,有一天会如此厌恶我。

    我不明白,我不明白这是怎么一回事。只能无助的站在那里。

    医生看完小奇走出来,对我说的话,还是建议让我先别和他见面,他的病情已经好转很多了。

    我问他:“既然好转很多了,那为什么他还是不愿意亲近我?”

    我语气甚至说的上是质问。

    那医生也理解我此刻的心情,所以也没有和我计较,他说:“我们一开始给小奇制定的治疗方案,就是防止他自闭,现在他已经逐渐跟正常小孩一样了,至于不太亲近您,我想再过段时间应该就会改善。”

    我说:“过段时间是多久?”

    那医生笑着说:“这不太好说。”

    那医生没有再和我多说什么,可能还有别的什么事情,对我说了一句失陪后,便从我面前离开了。

    我在病房门口站了一会儿,江华在我身边说:“我先送您回去吧,很晚了。”

    我没有说话。

    江华便带着我离开了医院,他送我去的地方是一套公寓,里面装修良好,应该也是易家名下房产之一,确是是太晚了,我们回到公寓里已经是十点了。

    公寓里有个阿姨,大约是专门来给我做饭的。江华陪着我在这里吃了晚餐后,他便离开了,没有在这里停留。

    因为是新来的阿姨,所以第一天上班她总显得拘谨,将厨房收拾好后,不敢和我多说一句话,便进了自己的房间。

    剩我一个人坐在那里,其实我是想和她说说话的,问问她工资读多少,打算在这里干多久,拿手菜是什么。

    可既然她没有给我机会。我也作罢。

    我坐在沙发上看了一会儿电视,然后又看了一眼手机,没有人给过我电话,我便将手机直接关机,起身进了房间。

    我想,今后的路确实要学会一个人走。

    之后那段时间,我正式进入易氏学习,进去的比想象中的容易多了,大约是易晋走的时候授意,那些原先反对我的人,在我进入易氏的那一天,全都没有说过一个不字。

    那段时间我非常的忙,因为要熟悉易氏手上正在进行的所有业务,外加很多事情的处理方法,还有一些专业性的东西,都是需要临时学习临时抱佛脚的,可能我天生笨的原因,江华在和我讲解的时候,很吃力,有时候说上一句,我听不懂,还要反反复复跟一个字一个字的拆解。

    不过他耐心很好,从来不会露出一丝不耐烦,总会不厌其烦的一步一步引导我,一直到我懂了,他才放心下来。

    刚开始进去是熟悉公司业务,之后就是独自处理工作的文件,因为有江华在一旁盯着,又加上曾经跟在易晋身边看他外出谈过不少生意,所以实行起来倒也没有想象中那么难。

    只是我没想到这个位置会这么忙,每天是开不完的会议,多到不行的应酬,就这样差不多过了三个月。爷爷那边律师进行完财产分割后,关于易氏的百分之三十的股份彻底过户在我的名下。

    到达我的名下后,我三个月来易氏的实习期正好满了,接下来自然就是我彻底坐上易氏董事长这个位置的问题。

    股份占最多不一定能够坐上最高领导人这个位置,关于这方面全都是要通过董事会决定的,这几年里爷爷虽然退休了,可在易氏始终还是残留了不少他的老部下,其余的人,不是易晋的就是当初我爸留下来的。

    第一次选举的时候,我没有通过,只有一半的人同意我接替这个位置。还有一半认为,我年纪轻,又没有任何经验,就坐上这样高的位置,实在不符合情理。

    有董事当着我的面说:“易小姐,其实当初同意你进公司,我们大部分是看在你哥哥和你爷爷以及你爸爸的面子上,才让毫无经验的你来处理公司的事情,可是你必须明白一点,有些位置可以靠关系没关系,就算是你不上班,每天挂个空头衔,拿高工资,我们都不会有任何意见,可现在是董事长,一个这么大公司,让一个年纪才二十五的女性来掌管,你觉得这靠谱吗?我们是一艘船上的人,虽然我不清楚老先生为什么最终会有这样的决定,可我还是要说一句,您毕竟还是太年轻,不适合这个位置。”

    又有人说:“这三个月里。我们也确实看到了你的进步以及努力,可是小樊,不是叔叔伯伯们不支持你,而是你这样的年纪确实不适合。”

    之后会议室里便是不断质疑我的声音从底下发了出来,我就坐在那里面对质疑一言不发。

    这就是我们第一个要面对的问题,一艘船上的人,他们怎么可能让一个毫无经验,毫无能力的人来拿自己的利益开玩笑。

    其实我早就料到了这一点。

    站在我身后一直都没有说话的江华,这个时候站了出来,他说:“易小姐的年龄确实存在问题,可我认为年龄不是问题。这段时间易小姐的努力我想大家都有目共睹,她曾经确实是一点经验也没有,可经过几个月的努力,独当一面是完全没有任何问题,如果大家用年龄这点来否认她,我觉得这不管是对于现在的年轻,还是对于易小姐都是一种不公平的歧视,不如这样,我们出一道考题对易小姐进行考核,到时候大家再来进行否认,质疑都可以。”

    所有人的视线全都看向江华。

    江华从助理手上拿过一份文件后,便低声说:“众所周知,目前易氏有个非常难谈的项目,这个项目从去年的六月,到如今都没有谈下来,这个项目就是和正德公司合作的磁浮列车项目,易氏曾派过两个高层过去谈技术合作,可到至今那边始终都未有松动和回应。

    这是我们易氏第一个磁浮列车项目,如果易小姐能够谈下来,想必也能替易氏扩充疆土,立下一大功劳,又能从中看出她的能力。”

    江华扫了所有人一眼。笑着问:“各位董事认为呢?”

    有个股东的秘书拿着手机走了过来,不知道是谁打电话过来,在那股东耳边说了几句话。

    那股东听后,当即拿着电话出了门去接听。

    差不多五六分钟,他重新回到会议室内,对仍旧还在迟疑的股东说:“刚才易总打了一通电话过来了,说因为他人现在在丹麦休假,很遗憾没时间过来,不过他在电话内说,希望我们多多照顾易小姐,能够给她一个锻炼的机会。不管这个项目之后是谈失败,还是怎样,易总说他回来之后都会全权负责。”

    那股东的话一出,所有反对的董事全都你看你,我看我,相互对视了好几眼,喧哗的会议室里才恢复安静。

    有人出言说:“既然易总都亲自打电话来说了,这个面子我们自然是要给,那我们就拭目以待这次易小姐的考核成绩。”

    董事会的老狐狸都是见风使舵,风往哪边吹,他们就往哪边跑。本来反对的人,在易晋这通电话打了回来,全都转了方向。

    我得到了这次考核的成绩,听说是一个非常难谈的项目,却又是一个资金非常庞大的项目。

    很显然,这次能不能彻底掌管易氏,就由这个项目决定我的生死。

    我们从会议室离开后,于曼婷来了一趟,她并没有跟易晋去丹麦,而是留在了国外,她来给我送了一叠有关于这个项目的所有文件。

    是易晋交由她准备的。

    我拿着那些文件看了几眼。于曼婷在我身边说:“易总说,这些资料至关重要,让您拿回去好好研究,如果有什么不懂的,可以给他电话。”

    我说:“他没说什么时候回来?”

    于曼婷摇头说:“这个易总没有说。”

    我没有要那些文件,递还给于曼婷说:“这些我自己会处理,不用他管。”

    我转身就要走,于曼婷还想说什么,我没有再看她,拉开车门便上了车。

    回去后,我又去了医院看了一次小奇。他还是和上次一样,对我不理不睬,我也没有进去,站在外面远远的看了一眼,差不多十分钟,我从医院里离开。

    回到家后,我心情不是很好,这段时间没日没夜的加班看文件学习,过了极其痛苦的三个月,可当验收结果的那天,却接收到了这么质疑。任谁心情都不会好。

    我给自己倒了满满的几杯酒,一杯一杯下肚后,我瘫软在沙发上,然后仰着头看向头顶的灯,我笑了两声,摸了一把脸上的眼泪,又从沙发上坐了起来,继续给自己倒了一杯酒,一口接一口喝着。

    站在一旁的保姆不敢说太多,只能将倒落在地下的酒瓶子,一个一个捡起。

    我也不知道自己喝了到底有多少杯,直到我连酒杯都拿不稳了,我趴在沙发上到处找着手机。

    终于在沙发缝隙里找到后,我没有犹豫播了一通电话,电话很快就被接通,不等那边的人说话,我已经先开口了。

    我说:“谁让你来拿文件给我了?谁让你打电话回来了?连你也看不起我吗?易晋,你以为你很有本事?你以为没有了你我活不下去?”

    我将手上酒杯往地下狠狠一砸说:“你放屁!我告诉你!总有一天我一定会让这家公司的人全都听我的!我根本就不让你帮!我听够了你比我厉害的话,你给我滚吧,滚得越远越好!最好给我死在丹麦,别回来了!”

    我说完,将手机往地下一甩。便趴在了沙发上狠狠痛哭了出来,我终于知道他为什么放手的这么痛快了,他不就是想告诉我,易小樊,你没能力吗?

    他不就是想告诉我,我给自己揽了一个大麻烦一个自己解决不了的麻烦在身上吗?

    这三个月里我把这一辈子的质疑声全都听遍,他易晋猜对了,我胜任不了,才第一步,我就胜任不了,我崩溃了。他痛快了吧?

    因为他就这样轻而易举的给了我背叛他的教训。

    我不知道自己趴在沙发上哭了多久,空荡的屋内除了我的哭声,还是我的哭声,其余就再也没有多余的声音。

    直到我再也没有多少力气了,蜷缩在沙发上疲惫的要睡过去时,那个一向惧怕我的仆人小心翼翼从我后面走了上来,在我耳边低声说了句:“易小姐,您的电话。”

    我睁开了眼看向她,她将座机电话递给了我。

    我嘶哑着声音问:“是谁。”

    那仆人说:“好像是您哥哥。”

    听到她这句话,我脑袋里一锅热粥,忽然在那一刻停止沸腾,从滚烫恢复了冷静。

    我松开手上的抱枕,从沙发上翻身起来,从仆人手上接过了电话,我听见自己用无比冷静的声音喂了一句。

    隔了几个月,易晋的声音从那边无比清晰的传了过来,他说:“喝酒了?”

    我语气淡漠的问:“有事?”

    他说:“问问你今天的情况。”

    他指的是今天选举董事的情况,我冷笑了一声说:“你不是早就知道了结果了吗?现在打电话来问有意思吗?”

    我的一个字都带着刺。

    易晋没有跟我计较,他说:“这次项目是个关键,别儿戏,好好谈。”

    我说:“如果没事的话我就挂了。”

    我没有再说话,直接按了挂断键,便把电话给了仆人,重新趴在了沙发上缩成了一团。

    仆人看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电话,终究是没敢说什么,拿着电话转身从我面前离开了。

    没多久她又折了回来替我盖了一层毯子,之后才又去厨房忙。

    等第二天我醒来后,我是在沙发底下找到了自己的手机,屏幕被我砸裂了,最后一通电话记录是给的易晋,在那一刻我恨不得杀了自己。

    (天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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