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洁自然看不出秦炎到底是何方神圣,当然也不会傻乎乎的真的去猜。她抿嘴低头轻笑几声,再抬起头时已是满眼的春花荡漾,而原本披散的长发也被挽了起来,斜斜的在脑后打成一个髻,身上的白色长裙也变成了如花的贴身旗袍。

    周洁摇曳着柔软的腰肢慢慢向秦炎走来,但却在距离秦炎约莫一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然后颇为不悦的盯着距离自己鼻尖仅有一指的黑色蛟筋轻轻娇叱道:“小公子,你这是做什么?奴家只是想和你好好聊聊,又不会害你,何苦这么拒人于千里之外呢?”

    “哼,”秦炎冷哼了一声,伸手指了指门外以及床上睡着的刘一毛,说道:“你将他们全部迷晕,就是为了跟我好好聊聊?”

    周洁眨了眨眼睛,但看在秦炎眼里,却更像是给他抛了个媚眼,“公子何必明知故问呢?”

    秦炎将蛟筋撤回身边,却并没有收起来的打算,他眯着眼看向周洁,说:“如果我今天告诉了你我是谁,那么也就代表着你的日子到头了,所以,在这之前你还是老老实实的先回答我的问题吧。”

    周洁似乎是被威胁惯了,对秦炎说的话好像并不在意,但是当她刚刚有了这个念头,却不想又被秦炎横空打断。

    “你最好不要抱有侥幸,也不要以为我是吹牛或者顺口说说的,虽然你是鬼,本身已经不存在生死问题,但是我却有的是法子让你魂飞魄散而从此消匿于三界。如果不信,你大可以试试。”

    周洁不吭声了,身体也在原地站直,而不像刚才那样弱柳扶风的一幅娇滴滴的模样。

    “很好,”秦炎点了下脑袋,放下了刚才翘着的二郎腿,转而盯着周洁的眼睛问道:“在你还是周洁时,你是刘一毛父亲的妻子,三年前因生产身亡,而你身亡的原因可以说跟刘一毛和他父亲都没有关系,可为什么你会三年后又重新回到这里,而回到这里之后你不去找你老公,却转门盯着刘一毛不放,为什么?”

    周洁转脸看了眼床上睡的跟死猪一样的刘一毛,撇嘴笑了笑,说道:“你说的对,我在生孩子时经历了人世间最难以承受的痛,虽然因此而丢了性命,但却唤醒了我内心深处封存的记忆,而在这三年中,我将自己隐藏在西山,一边整理这些记忆,一边恢复我七世之前的法力。”

    “三年后,我重新回到这里,我不找老刘是因为他从来不欠我什么,相反,他是我这八世中遇到的唯一一位对我母女不薄的男人,他非但不追究我的过往,还为我们母女修了墓,立了碑,虽然同样是死,但相比前七世的凄凉下场,这一世的结果已经是好的太多了。所以囡囡不愿意离开他,终日都要守着她爸爸。”

    说着,周洁的眼睛看向了右侧的墙角,那里,不知什么时候冒出了一名约莫三岁左右的小女孩,圆圆的脸蛋很像妈妈,但细长的眼睛又像极了刘一毛和他爸,头发剪成整齐的娃娃头,显得可爱而又单纯。

    她怯生生的蹲在角落里,害怕的盯着秦炎。

    “囡囡要守着她爸爸,我也只能护着他们父女。虽然如此,可我还是要有自己的事情要做,我来找刘一毛,自然不是以周洁的身份,而要找的也不单纯是刘一毛这个人。我没想到这一世我与他会是这样一种不正常的‘母子’关系,而在七世之前,我与他曾是一对令人羡慕的结发夫妻......”

    秦炎微微皱了皱眉,他没有想到会得到这样一个出乎意料的结果,“然后他负了你,对吗?”

    周洁自嘲般的笑了笑,仰起头的时候脸颊眼角处竟有两颗晶莹的泪珠一滑而过。

    “若他是单单负了我,倒也算不得深仇大恨,男人嘛,见异思迁、喜新厌旧,从古至今就没间断过,而我也并非是那死缠烂打之人,非得吊死在他这一棵树上。可是,”说着,周洁扭头看向床上的刘一毛,竟带着蚀骨的恨意咬牙切齿般的说道:“人人都说,虎毒不食子,并以此引为至理名言。可是这个人,在得知我怀有他的孩儿的时候竟说,愚笨之人生的孩子无外乎也是愚笨的,而愚笨的孩子,不要也罢。呵呵呵呵........,你听听,他说的这叫什么话?那也是他的孩儿,他竟然说不要也罢?”

    “你知道,当我听到这句话时是什么感觉吗?一个我曾经深爱的男人,引以为天的支柱,生命中最大的依靠,却对我弃之如敝,对我的孩儿嫌弃至极,而这一切的来源却是因为我收留了我的双胞胎姐姐。”

    听到周洁说到她的双胞胎姐姐的时候,秦炎的眼睛嗖的一下睁的大大的,脑海中更是第一时间浮现出了一个闪亮的名字:丁小凡。

    是了,现在他知道为什么周洁会跟丁小凡长那么像了,也明白了为什么苏华那天一定要留下丁小凡,并非因为圆梦的那个简单的三角恋关系,而是因为周洁,苏华是为了周洁才想留下丁小凡的,绝对是。

    “虽然我与姐姐是双胞胎,但是我们出生的时候却出现了冰雪两重天的景象,以我母亲生产我们的房子为中间,左边艳阳高照,霞光满天;右边却阴云笼罩,雷电欲来。而更为巧合的是,出生后我是躺在母亲的左边,姐姐却是在右边。那时我们家境不错,适逢母亲生产,父亲便也如别家大户人家一样,请来得道高僧为我们母女三人念经祈福。母亲生产时,高僧就在我家院中跪坐念经,而看到当时如此迥异的天象,高僧便长叹一声,对父亲说道,‘贵府的双生花,一个乃凤女下凡,会吉祥高照;但是另一个却是鬼女重生,有阴阳之眼,专克至亲。’”

    “父亲闻言大惊,慌忙追问高僧可有破解之法。高僧劝父亲将姐姐丢弃野外,生死由天,但无论如何永远不能让其再进家门。”

    “虽被高僧下了如此重的预言,对于父亲而言,姐姐毕竟也是他的至亲骨肉,于情于理都不忍将其丢至野外,任由她冻死或被野兽食之。所以,父亲没有把姐姐丢到野外,但也没有再留在家中,而是将她送到了乡下远方亲戚家里抚养。”

    “或许亲戚算不得至亲,也或者高僧当时只是妄言,只是为自己找了个解说天象异常的说辞,但总之亲戚一家平安无事的将姐姐抚养长大至十八岁出嫁。”

    “姐姐出嫁那天,因为心中亏欠,父亲派人送去了厚重的嫁妆,而我因为好奇,便乔装打扮偷偷跟着马车去了乡下(后来的日子里,我曾经无数次的后悔我那天的任性妄为)。在那里,我第一次见到了传说中的我的双胞胎姐姐,看到了那张和我长的一模一样的脸。可能是血浓于水吧,见到她的第一眼我便感觉和她很亲,丝毫也不觉的她是个土生土长的乡下姑娘。我拉着她的手,跟她说着贴心体已的话,告诉她再过三个月我也要出嫁了,并且嫁的还是当时赫赫有名的王爷之子赵陆川。”

    “三个月之后轮到我出嫁了,那天,我让贴身丫鬟早早的等到门口,因为姐姐说她会来送我,而我也由衷的相信她一定会来的。果然,她如约而至,但是令我们俩个没想到的是,我们的母亲在看到她的第一眼却差点晕倒,起初我以为母亲是因为多年未见而有所受惊,但其实是因为怕她进门。母亲比父亲还牢牢记得那位高僧曾经说过的话,永远不能让姐姐踏进家门一步。随后母亲便冷冷的让人拦住了姐姐,并且很无情的对她说,早在十八年前她便不是司马家的女儿了,而既然不是司马家的女儿,那也就没有再进这个家的必要了。”

    “当时我站在姐姐的旁边,强烈的感觉到了她的身体的颤抖,但随后她却强忍住了起伏的情绪,故作镇定的转身面对着我,说‘夫人说的对,我不是司马家的女儿,自然是不能进门的。但不管怎么样,我却很高兴有你这个妹妹,姐姐祝你幸福。’随后,姐姐将她亲手绣的一对鸳鸯枕套送给了我。然后就头也不回的离开了那里。”

    “姐姐嫁的是一户普通的农家,虽然最初因着父亲的嫁妆过了几天舒坦的日子,但农家毕竟是农家,一家上下老老少少都是要干活的,而出门更是没有奢侈到有马车可坐。这也就意味着姐姐那天去看我时是凌晨出的门,足足徒步走了五十里地才到的司马府,而尚未坐下歇上一歇,便又转身赶了回去。且走的时候又是带着来自亲生母亲的鄙视以及内心极度的不公,所以赶了一天路而未曾喝上一口水,吃上一口饭的她,一进家门便栽倒在地。”

    “那个时候她已有一月的身孕,但是乡下地方并不是能时时请到大夫的,而她当时也以为是赶路累的,所以对自己身体里已有的那个小生命是毫不知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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