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9.俏寡妇梅开三度

    祁美竹义泛起喜悦的泪光,她以为狄小毛想回到她身边,肯接受小孩。她急促地说:“小毛,小毛,你,你……”她呜泣着,脸上挂着眼泪十分虔诚而又可怜地央求着:“小毛,小毛,为了孩子,为了孩子不受伤害,你接受我们母子俩吧!我为你做牛做马都甘愿,只要祁仿有父亲。”

    狄小毛何尝不这样他也会被祁美竹的这番话感动,但是还有祁翘翘呢还有姜媛呢还有祁娆呢还有姜小和祁毛这两个可怜的孩子呢狄小毛一想起这些就心乱如麻。他心想,除了祁娆,他无法走进任何一个女人的生活中,也不可能全部接受她们,成立一个特殊的大家庭。他退却着,语无伦次地对祁美竹说:“美竹,我不能,不能。”他说着走出祁美竹的家。他听得见,他身后留下了一连串伤心的哭声。

    夕阳好像逗趣一般以她鲜红的手拂花了狄小毛的眼睛,又将他的身影扯在背后长长地孤单着。狄小毛不知道如何与祁美竹结束了谈话,他记不清自己是不是丧家犬般落荒而逃。他望着深秋的大地,心里涌起了一句话:自古逢秋悲戚寥。

    山还是原来的山,水还是原来的水,那么人还是原来的人吗我狄小毛什么时候变成这样苦恼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痛苦我为什么要这样苦恼为什么这样痛苦他在心里疯似地问着自己。他在回学校的路上,心中却这样裹着一团乱麻却怎么也找不到那把快刀。他想,人的一生也只不过几十年,为什么不好好把握自己。

    他认为,自己虽然快三十岁了,但他觉得还年轻。一切应该才刚刚开始,那么为什么许多事都结束了,而且是不可收拾的结局呢他越想越糊涂。他知道,他不可能重新对自己走过的路再走一次。他虽然风流过,但是没有辉煌过。他似乎感到对不起自己,对不起所有的人。

    狄小毛的脑海有时一片空白,有时一片混乱,灵魂似乎都出了窍,呆呆滞滞,东倒西歪地,头重足轻地回到了学校。今天是星期天,学校空荡荡的,夕晖斜斜地照在操场上,就像将一件完整的东西打了个折痕,总能引起人的伤心情绪,一阵秋风拂起了操场上的尘土和落叶,滚动在半空中,又飘落到远处。

    狄小毛感到自己的喉咙,心田里有些干燥。他走进宿舍,倒了一杯已经不热的开水,急躁地往嘴里送,眼看着桌面上还有一些从省城带回来的糖果和饼干,心里想起了姜小和祁毛这两个已经好久没有看见的可怜又可爱的孩子。他决定今晚无论如何要去看望他们。

    秋天的太阳跑得很快,夕阳也落得很快,只一会儿工夫,大地就变得模糊起来。裤裆村上空已经炊烟袅袅。狄小毛没有食欲,肚子却有些饿。秋天的白昼己短了,夜显得特别漫长。狄小毛见宿舍里已经被黑暗填满,他拉开了电灯开关。同时,他看见月亮在天边露出弯弯的笑意,狄小毛准备解开一包饼干当晚餐,一想到姜小和祁毛这两个孩子后又舍不得吃。他随手拿起一只生的地瓜头,连皮都不削去,就这样咬着吃了起来。

    狄小毛披着淡淡的银光走出学校,裤裆村显得很寂静,风飒飒地吹着,透肌的凉意拂过狄小毛的思绪,使他顿感清爽。狄小毛此时却没有诗意,他心里太沉重。他手上提着一小袋零食,身影有些摇曳。裤裆村没有什么狗叫声,就显得更加死沉。狗被祁天良杀得差不多了。有的只是一些小狗。

    狄小毛的脚步也显得疲重,头顶上的天空,繁星在眨眼,月牙儿只淡淡地柔弱地挂在那里,偶尔被一片白云遮住,使大地显得更加晦暗,夜幕变成了冷漠的道具。狄小毛停住在姜媛家门口,里面没有灯光。狄小毛一下子想起什么,他怕姜媛不在家,又回娘家了。

    姜媛和女儿祁翘翘几乎深居简出,她们在屋里为两个儿女周旋。她们不出门的原因之一是怕人们问长问短,她们不能——解释孩子的情况。在裤裆村人的眼里,姜媛和祁翘翘所生的两个孩子,不是怪胎就是重神,人们在工余饭后常常议论。所以很关心这两个孩子的命运。这样姜媛就不爱出门了。她也叮嘱祁翘翘没事不要出门。

    祁翘翘胖得很,懒得走动,就整天躲在家里,一躲却躲起病来。女人本来就有许多妇科病。祁翘翘整日精神不振,四肢无力。她那一身肥胖的**好像都是虚的。祁翘翘感觉自己没有什么大病,所以也没有去看医生。姜媛倒很精神,她好像心里积蓄了十来年的压抑,经过和狄小毛的纠缠和生产孩子,得到了一次全面的泄,反而感到青春焕,好像梅开三度,神采奕奕,两个孩子倒挺可爱,白白胖胖的,极像狄小毛。

    狄小毛敲响了门,停了一会儿见没有动静,再次敲响了门。这时,才有下楼的脚步声。原来姜媛母女几个部在楼上。姜媛还没有到门口,就问:“是谁”她想不到是狄小毛。她以为那次和他谈的不欢而散之后就不会来找她了。

    门轻轻地被姜媛推开,她现门口的是狄小毛,一下子脸放了下来,冷冷地问:“什么事”

    狄小毛没有回答她,自个儿走了进来。然后说:“姜媛,我们何必仇人路窄呢我们不能相互理解吗”

    “你能理解什么你知道我们是怎么过的吗为了这两个小孩,我们几乎怕见任何一个人。总有一天我要把这真相告诉给裤裆村人的。”姜媛怨恨地说着。

    “说也罢,不说也罢,他们都是无罪的孩子,我们都应该关心他们,爱护他们。这就是我常常想来看他包括你们的主要原因。你不要拒绝我。我们已经做了许多错事,不能再做对不起一下代的事。”狄小毛显得很平静,说得也很诚恳。他的话多少勾起姜媛的思索。

    姜媛把门关上,将狄小毛迎上楼。祁翘翘正躺在床上。一个妇人的病态写在脸上。她今年才二十来岁,看上上好像三十岁了,显得很憔悴。她见狄小毛来,不知是高兴还是不高兴。狄小毛见两个小孩很可爱地坐在床上玩耍,心里得到安慰。他把袋里的果糖、饼干等之类的零食料倒了出来,件一件地递给小孩,并不断地在小的脸上摸着。这是一种父爱的流露。

    姜媛站在旁边看着,心里想,这位曾和自己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还有一颗善良心。她想不到狄小毛这么疼爱小孩。这时,躺在床上的祁翘翘对两个小孩说:“姜小,祁毛快叫爸爸,他就是你们的爸爸,知道吗”

    小孩真的很听话,不断地叫着:“爸、爸……”

    狄小毛张口结舌,不知所措,他迟疑一下,抱起了小孩。他一边手抱一个,然后不断地亲吻着他们,说:“小乖乖,糖好不好吃”

    姜媛见状说:“小毛,你很想孩子吗如果你真的感到内疚的话,请你和祁翘翘结婚吧!只有这样,你才能对得起这两个孩子,否则你将愧对下一代。”姜媛还是这样的看法,要让狄小毛和祁翘翘结婚。

    狄小毛把孩子放在床上,对姜媛说:“姜媛,我知道你们都恨我,可是我很为难,我可以承认两个孩子,但我不能和祁翘翘结婚。一些事是不能勉强的。即使你现在让我去美国,我也不能和祁翘翘结婚。我不是嫌弃祁翘翘,是我配不上祁翘翘。我的牵挂太多,你们也都知道祁娆疯了。那是被我逼疯的。如果她不能好,我这辈子要伺候她。”狄小毛说得很悲哀很沉痛,似乎是一砷万劫后的余生者所说的情,也像是一个垂死者的最后的善言。

    祁翘翘吃力地说:“妈,你不要说了,狄老师不欠我们的。过去的事都是两厢情愿的,谁没有强迫谁。两个孩子都是感情冲动的产物,是我们和狄老师共同有的。狄老师可以随时来看孩子,因为狄老师有这种权利。”

    狄老师倒被祁翘翘这一番话说得只热又没有汗,好像在讽刺他,又似乎在蔑视他,惩罚他。他感到不安起来,他说:“翘翘,委曲你了。”

    姜媛见女儿这样,更加伤心,她心里想,女人总是吃亏的,而且一心也总是软的。她的语气稍稍地缓和了一下说:“小毛,你难道心都不会动吗我过一段就去美国了,我不忍心扔下翘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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