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大康领着知青和娃子们回村,而二牤子、七仙女和明明,则留在了山上,跟着何大师系统学习。

    进了村子,就看到一辆一辆的大马车正拉麦子呢,在生产队的场院里面,也矗立起一座座麦垛。

    麦垛都有两丈多高,底座圆形,麦穗朝里,一捆一捆往起码。到了两丈开外之后,再一点点往里收,最后上面要弄成圆锥形,就跟个粮囤子似的。这也是个技术活,那么老高,不能倒,外形也要顺眼,而且不能漏雨。

    一帮小娃子都围在旁边,把麦子上带过来的蝈蝈、螳螂、蛐蛐啥的,捉到笼子里面。

    一瞧干活呢,郝刚连忙领着知青上去帮忙,码麦垛这样的技术活干不了,帮着从车上挑麦个子还是可以的。

    “这麦穗都朝外多好,正好能晒到。”娄小虎两膀一较力,手里的两股叉高高扬起,把一捆麦子送到垛上。

    “呵呵,要是那样,肯定把老家贼都招来,咱们辛辛苦苦种的粮食,都喂它们了!”吴大帅手里拿着个短钩,一下叨住麦个子,然后给这些门外汉解释着。

    “不是有金子守护嘛——”娄小虎也听说了神雕的事。

    “对呀,金子呢,往天这时候早就回窝啦——”吴大帅站得高看得远,现村口的大树上并没有金子的身影。

    田大康笑嘻嘻地接过话茬:“那啥,明明留在何大师那,所以金子也就跟去了。”

    回到家里,只见灰太狼跟虎妞正在当院晃呢,嘴里还吭吭唧唧的,看到黑妞,立刻扑上来。黑妞倒也干脆,直接就躺在地上,给两个小家伙喂奶。

    灰太狼跟虎妞都饿一天了,好不容易看到亲娘回来了,一通猛吃,小肚皮都滚瓜溜圆。两个小家伙都能走了,越来越招人喜欢。

    “明个都得把你们送上山,呵呵——”看到两个小家伙都赖在地上不肯起来,田大康轻轻拍拍它们的小肚皮。

    灰太狼还挺享受这种爱抚,四脚朝天打了个滚;而虎妞则张嘴去咬田大康的手指,显得野性十足。只不过它现在还没长牙,所以田大康也不担心。

    听到田大康的动静,球球也从屋里扑腾扑腾跑出来,在当院转了两圈,然后就坐在那吭叽起来,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样。

    “瞧你那熊样,一天看不到明明就蔫了——”田大康在它的脑壳上敲了敲:“明个就把你们都送到山里,呵呵,也算是回家啦——”

    跟几个小家伙耍了一阵子,田大康这才进屋吃饭。李奶奶煮了一锅苞米茬子,上面蒸了几块倭瓜,还有茄子。倭瓜挺面,都开花了,吃起来还甜滋滋的;茄子则放到盘子里,切点葱丝,浇上大酱一拌,吃出一种原始的风味。

    田大康给吴先生递过去一个咸鸭蛋,然后说:“明明要在何大师那住些日子,跟着学雕刻。”

    吴先生正端着大碗喝米汤呢,只是微微点头,明明没跟回来,他就已经猜到了,虽然很放心,但是多少有点感觉失落,毕竟祖孙俩相依为命,忽然分开,心里还是感觉空落落的。这种心情,估计跟球球差不多。

    “要不先生也趁着现在清闲,上山盘桓几日?”田大康当然能理解先生的心情,于是又问了一句。然后就看到吴先生放下饭碗,脸色一下子苍白起来,额头上也开始有汗珠子滚落。

    “先生,您怎么啦?”田大康也吃惊非小:“俺明个就上山把明明接回来——”他也想不到,明明这一走,先生会有这么大的反应。

    吴清源一手抱着肚子,一手在空中摆了两下:“不妨事,老胃病又犯了——”

    李奶奶拿来手巾给吴先生擦汗,田大康扶着先生躺到炕上,然后赶紧下地去找老龙头。

    不大一会,老龙头就慌慌张张跑进来,看到吴先生在炕上蜷成一团,豆大的汗珠从脸上滚落,一张脸也因为疼痛而扭曲变形。

    “兄弟莫慌,叫老哥瞧瞧。”老龙头嘴里安慰着,然后抓过吴清源的手脖子,开始诊脉。

    过了一分多钟这才问道:“兄弟,以前有过胃疼的毛病没?”

    吴先生都说不出话来,只是点点头。老龙头面色凝重地拿出几根银针,拇指和食指一捻,银针直透手腕内侧的内关穴,手法干净利落,又快又准。田大康跟他学了一个多月,也多少了解一些人体穴道的分布,所以还算能看明白。

    随后,又撩起吴清源的衣襟,在腹部中脘下了一针,然后又转到腿上,隔着裤子用手指摁了几下,就又下一针。田大康看他下针的学位,应该就是足三里,想来是怕脱裤子耽误时间,认穴之准,令人叹服。

    随后,又一路行针,十多枚银针,还没到一分钟,就全都刺入吴先生身上。几分钟之后,吴先生渐渐平静下来,脸上也有了一些血色。

    田大康也长出一口气,把先生脸上的汗珠子擦抹干净,心里也不觉后怕:病来如山倒啊。

    “真要去见马克思,倒也省心——”吴先生朝老龙头笑笑,只不过,这笑容在田大康看来,倍觉凄凉。

    生之渴望,乃万物本性,伐下的树木,开春依旧会出新芽;受伤的动物,还知道自己疗伤,更不要说作为万物之灵的人了。

    即便是背负天大的委屈,承受巨大的磨难,作为一个强者,也会顽强地承受,默默地抗争,只因为,物之本性在于争。

    “兄弟,你的使命还没完成呢,就算是去了,也会被马克思撵回来。”老龙头脸上重新露出招牌式的微笑。

    半个小时之后,开始起针,然后又叫李奶奶找了一个装雪花膏的小瓷罐,口小肚大,在扎针的中脘穴又拔了一罐子。

    “兄弟,睡一觉就没事了,明天我再给你配几幅药调理一下。”老龙头叮嘱一番,然后就出屋。

    田大康自然送出去,外面已经黑了,到了大门口,田大康低声问了一句:“二师父,先生的病到底怎么样,您老可得给俺个实底啊!”

    半晌,老龙头才叹息一声:“不大妙啊——”

    “啥病啊——”

    “岩——”

    田大康有点糊涂:没听过这种病啊?

    “病处坚硬如石,表面凸凹不平,形如岩石,所以才叫岩,如果用西医的说法,就叫癌。”老龙头又是一声叹息。

    癌症——田大康忽然觉得手脚冰凉:为什么会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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