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尘道:“如此最好,只是此事万不可告知他人,若江湖皆知,到那时夺秘籍者有之,毁秘籍者有之,恐怕江湖风云再起,死伤无数,便是再大不过的罪孽了,阿弥陀佛。”慧远道:“太师祖放心,弟子定当谨记于心,早日告知冷施主,并劝她不予修炼此功。只是那谷断尘如此枉杀无辜,后来如何了?”

    如尘道:“如此恶人肆意妄为,少林寺自不能坐视不理,当时的本无方丈派出六位身怀绝技的本字辈高僧四处寻找谷断尘,以期将谷断尘制服。不料六位高僧相继遭到谷断尘毒手。恰恰如此,谷断尘见六位高僧均不是自己对手,便没了对少林寺的忌惮,公然向少林寺挑战。

    当时少林寺武功最高的当属本无方丈,精通一指禅功和玄空拳等七项少林绝技,自然是本无方丈亲自迎战谷断尘。只是这一战已然不光是少林寺的荣辱之战,而是成了正邪之战,若是本无方丈败了,便意味着整个武林都败了,其后果自是可想而知。”

    如尘说至此处,兀自停住了,慧远急切的问道:“太师祖,二人的比武谁胜谁败了?定是本无方丈胜了,是不是?太师祖,快讲快讲,到底怎样了?”如尘说道:“嗯,我渴得很,先喝些水再说不迟。”慧远忙问:“哪里有水?弟子去取。”如尘道:“石洞右侧不远有个山泉小溪,喏,这是水葫芦。”

    慧远从如尘手中接过水葫芦,紧急慢赶的跑去取水,自己也顺便喝了几口,确是甘甜爽口的很。

    如尘喝罢水,继续道:“比武当日,前来少林寺助阵的武林人数足有千余人,而谷断尘竟也不惧,孤身一人前来挑战。

    二人交手之前,本无方丈相劝良久,希望能够化解谷断尘心中的戾气,放下屠刀立地成佛,而谷断尘早已到了丧心病狂的癫狂之态,如何听得进去?二人便即出手,一交手便斗得难解难分,大战近二百回合,直斗得风云乍起,天地色变。

    然而本无方丈毕竟年岁已高,久战之下,体力不支,内力不济,三百招刚过,便被谷断尘一掌正中胸口,击成重伤。

    谷断尘正欲痛下杀手,少林群僧之中,霍地跃出一人,一掌将谷断尘击退,将本无方丈救了下来,这一生变,却是出乎所有人的始料。

    寺中众僧人一瞧,竟是一名杂役僧人。按照少林寺规,寺中杂役僧人不准习武,若是习武,便是犯了寺中一等戒律,然这名僧人方才击出的一掌,竟将谷断尘击退,可见武功卓然不凡,又为重伤之下的本无方丈运功疗伤,显见内力高深无比。虽犯了一等戒律,然而各院首座念及少林寺声誉和武林安危,眼下恐怕也只有这名杂役僧人方能与谷断尘一较高下,遂没有当即指出杂役僧人之过错。

    谷断尘接了杂役僧人一掌,心知遇到强敌,而自己又刚同本无方丈斗了逾三百回合,内力消耗甚大,未敢急于出手,忙暗自调息,杂役僧人急于为本无方丈运功疗伤,此时也无暇顾及谷断尘。

    大约过了半柱香的时辰,本无方丈的性命得以暂保,杂役僧人也耗损了不少的内力,而此时谷断尘也已恢复了八九分。

    两人均未言语,便斗在一起,百余招过后,杂役僧人已颇占上风,哪知杂役僧人竟陡地停了手,向少林寺后山疾奔,谷断尘则紧随其后追去,二人速度之快,令在场所有武林人士望尘莫及。待众人纷纷赶到少林寺后山之时,只看见杂役僧人一人,而谷断尘已是踪迹全无,不知去向。

    这些武林人士之中许多人都与谷断尘有不共戴天之仇,此时见少林僧人竟将谷断尘放了,自是心中不甘,纷纷要求少林寺给众人一个说法方肯罢休,杂役僧人悠悠道:“俗尘往事,尽归尘土,恩怨情仇,皆为云烟,谷断尘施主已离去,从此不会踏入武林半步,各位也将所有仇怨一笔勾销了罢,若是有人难以释怀,只管向老衲索仇便是。”

    慧远道:“这名僧人所说竟和如相方丈圆寂之时说的一样。”如尘说道:“是啊,可见如相方丈圆寂之时还记得这名杂役僧人。”

    如尘长叹一口气,继续道:“众人不知这期间发生了何事,然见僧人如此了得,竟在如此短的时间内将谷断尘制服,便是心有不甘,也不敢做声了。

    总之在场的大多数武林人士都已得偿所愿,毕竟谷断尘已除,从此不再涉足武林,确是大快人心之事。

    正当众人欢庆之时,少林寺戒律院首座本云禅师此时方指出杂役僧人归属杂役院,不可习武,而杂役僧人无师偷学少林武功,乃是犯了少林寺一等戒律,依照寺规,须先废武功,再逐出寺门。

    而此时这名杂役僧人已入寺近六十载,怎能在有生之年遭到如此大辱?须知被逐出师门之人将被整个武林中人所不齿,在武林之中将永无抬头之日,贵名贱躯,乃是所有武林人士终生行事之首要,若将杂役僧人逐出少林寺,确是比千刀万锅更有过之而无不及。

    对杂役僧人的处置,少林寺各院首座意见不一,杂役僧人更是苦苦哀求,跪在戒律院前三天三夜。而这时本无方丈因受了谷断尘一掌最终不愈而终,便将掌门之位传给了如相方丈。如相方丈思索再三,为顾周全,提出杂役僧人虽犯了一等戒律,毕竟救整个武林于水火,将功抵过,遂不予废除武功,也不用逐出寺门,然而要在禅思岩面壁思过,有生之年都不准踏出禅思岩半步,少林寺各院首座也对如相方丈的提议均无异议,便就依此法处置了杂役僧人。

    唉,谁知这个杂役僧人竟命长的很,在禅思岩待了几十年也不死,当真不晓得是福还是祸了,南无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慧远竟没料到会是如此结局,心中也是感慨万分。

    如尘眉头紧锁,心思凝重,沉默了许久,方道:“小光头,你倒说说,少林寺的这般处置是对是错?”慧远道:“小僧不敢妄加评断。”如尘道:“依老衲看来,那帮和尚都是错的,而且是大错特错!那名杂役僧人不但救了少林寺,更是救了整个武林,没有功也便罢了,却遭到如此下场,都是少林寺那帮迂腐和尚的错!”

    慧远道:“一边是救武林于水火的大功,一边是犯了一等戒律,确是令人难以决断。这般处置在杂役僧人看来甚不公平,但从全寺的角度来看,犯了一等戒律,总不能不加惩戒,这种处置也算是折中之法,无奈之举,只能希望杂役僧人能够理解这其中的诸般无奈。”

    如尘陡的喝道:“我不理解,我在这里想了三十二载也不理解,为何我这么大的功劳,反而却得到如此下场,这都是他们的错,我根本就没错!我没有错!”如尘双眼寒光迸射,激动异常。

    慧远一听,惊诧道:“难道太师祖便是??????便是那名杂役僧人?”如尘说道:“没错,我便是当年的那个杂役僧人。”

    慧远一时呆住,竟不知说何是好。

    如尘说道:“三十二年来,我无时无刻不希望着能够让我出禅思岩,和其他弟子一起生活,可如相方丈直到圆寂也没有下此谕令。寂苦这小光头更是只字不提。”慧远道:“这谕令是当年如向方丈和各院首座一同下的,怎可胡乱改变?”

    如尘道:“我不恨他,只是他圆寂之时也不同我见上一面,难道是担心我知道他圆寂后冲动一时,出了禅思岩,与少林寺作对不成?师兄,少林寺收我养我数十载,我虽不满少林寺如此对我,我也不会与少林为敌阿!唉,俗尘往事,尽归尘土,既然你也去了,我又怎会计较得那么多?南无阿弥陀佛。”

    慧远道:“太师祖能够放下怨恨,确是再好也不过了。”如尘忿忿道:“哼,我可没说原谅了少林寺,只是不与少林寺作对罢了,最好哪天自己散了,我才开心得很呐。”

    慧远一听,心念道:“太师祖自认受了如此大的委屈,虽口中百般怨恨少林寺,可心中却是不忘少林寺对自己的养育之恩,若是能够将太师祖这个心结解了,想必太师祖也便释怀了,只是这心结又如何能解得开?”

    慧远兀自沉思着,如尘忽地眼睛一亮,说道:“对了,小光头,你不是说今日有人来少林寺挑战嘛,听你所述,这次少林寺极有可能会败,是也不是?”

    慧远道:“弟子不懂武功,也看不出其中道理,不过听诸位长辈议论,寂难师伯祖确是输多胜少,若是太师祖能够前去迎战的话,定能取胜。”如尘道:“明知我出不去,还说得这无用话?能去的话,我便早去了,还能让那姓顾的小子如此嚣张?”慧远道:“不过在弟子看来,谁胜谁败倒不打紧,只要无人受伤便好。”

    如尘道:“胡说的甚么?少林寺岂可输给别人?少林寺有你这等没骨气弟子,便是想不散也难了!”慧远小声嘟囔道:“太师祖刚刚不是还盼着少林寺散那嘛。”如尘厉声道:“散归散,不是输!其他的可以输,唯独武功不能输!尤其是我还活着,更不能输!若是少林寺输了,便是我输了,我如何对得起师傅和如相师兄?不能输,万万不能输!”

    慧远道:“弟子自然是不希望少林寺输,能获胜自然是再好也不过了,只是??????只是??????”如尘道:“甚么只是?都怪那些小光头平时只会吃斋念佛,好吃懒做,不肯用功习武,才致今日这般下场。”

    慧远道:“如今也没得办法,只能听天由命了。”如尘生气道:“甚么听天由命?只要肯想,办法总是有的,如此年纪轻轻便听天由命,不思上进,真是一代不如一代了。”

    慧远一听,知道如尘在气头上,也便住了口,不再言语,只是自己绞尽了脑汁也想不出有甚么办法。

    此时天已蒙蒙亮,如尘索性出了石洞,慧远也跟了出来。

    石洞外竟起了好大的雾气,如尘背着双手,在一株奇粗的枯树下踱过来踱过去,聚精会神的思索着。慧远也不敢打扰,便静静的站在一旁。

    过了许久,如尘自言自语道:“看来也只有这一个办法了,反正我的大限将至,这一身武功带不带走也无甚区别,也许今夜这个小光头来此与我相见,已是冥冥之中早有安排也说不定,正好还可以过一过收徒弟的瘾。嗯,不错不错,就这般定了,就是这个小光头稍显呆笨了一些,头脑也不够灵光。唉,罢了罢了,一切随缘罢。”如尘小声的嘀咕着,时而看慧远几眼,慧远也不知何事,被如尘直瞧得心下没底。

    如尘打定主意,便问慧远道:“小光头,你的师傅是谁?”慧远回道:“是明觉师傅。”如尘道:“没听过,估计是小小光头一个,他待你如何?”慧远道:“师傅待弟子很好。”如尘道:“待你好为何不教你武功?我看是个忒也差劲的师傅。小光头,你想学武功么?极厉害的武功。”慧远道:“弟子对武学没丝毫兴趣,不学也罢。”如尘道:“少林弟子不懂武功岂不是叫人笑掉大牙?既然那个甚么明觉不教你,你便拜我为师,我再将武功传授给你,岂不妙极?”

    慧远惊讶道:“太师祖,这如何使得?”如尘道:“有何使不得?我看便使得!”慧远道:“如此一来,岂不是乱了章法?明觉师傅便成了弟子的徒孙,寂苦方丈便成了弟子的掌门师兄,这万万使不得,掌门方丈也不会同意,恕弟子难从其命!”

    如尘道:“寂苦那小光头还得叫我师叔,他敢不同意?你拜我为师,你的行辈便升了三级,又能得我真传,当真是百利而无一害,有何使不得?不知有多少人一生之中都希望有如此机会,天降鸿福于己身,从而扬名天下,难道你不想?”慧远道:“弟子不想。太师祖若真要收徒弟并传授武功,待七日后弟子出了禅思岩,定会在掌门方丈面前替太师祖传达。”

    如尘道:“今日便要比武了,七日后少林寺早已臭名远扬,难道我稀罕将一身武学传给你这等呆笨和尚不成?我只是不想看到少林寺的武功败给别人罢了。”慧远道:“太师祖反正也没看中弟子,正好弟子也不愿习武,依弟子之见,此事便就此作罢岂不更好?”

    如尘气愤道:“都是少林寺那帮迂腐的老光头、大光头才教出你这等呆笨的小光头来,这等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居然还推三阻四,何止是呆笨,我看简直是傻得透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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