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清和曹路逃离四圣观后,钻进一条无人的小巷脱下夜行衣,然后就大摇大摆的走上大街往秦桧家而去。两人赶到秦桧家中时,秦桧和肖秦川还没回来,直等到后半夜的时辰,才见秦桧带着肖秦川从外匆匆而回。

    “会之兄,我师兄弟今晚……”魏清正要向秦桧讲述此趟夜探的经过,秦桧却不待他说完,就伸手扶住他的肩膀上下打量起来,关切的问到:“你们此行还顺当吧,可有受伤,要是身上有伤的话就先去调治,话慢慢再说不迟”。

    “多谢会之兄下问,我俩都没事”,魏清见秦桧不问事情结果,先问自己受伤与否,心中不禁一暖,这才续上先前的话头,把今晚的经过详详细细的说了一遍。秦桧听完默思一阵后,说到:“看来这郭京果然是包藏祸心、另有图谋,身边竟还聚有习武的同伙,可惜未能打探得详细他的全盘计划,不过这也无妨,你们既然已经和他的几个同伙朝过面了,想来对方就在这两日之内就会有所行动,只要盯紧了他的这些个爪牙,继续暗中监视,他们自会露出马脚来的”。

    “放心,我师兄弟明日就去把他们挖出来盯牢了,绝不会给他们机会在城里作乱的”,魏清连声应承后,又关心道,“会之兄,你们那边情形如何,那万宽可有招供?”

    “那家伙是个浑人,到现在都还糊里糊涂的,他自己都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肖秦川在旁抢先答到,“不过他言语中倒是透出了些古怪,他说他本是前辽的骑兵,降金后被编入签兵营做了个伍长,可昨日却被突然调入了‘合紮猛安’亲兵营,营官还特意赏了他顿丰盛的早饭,他吃完早饭后就随着几名真夷骑兵一起被派往宣化门附近巡逻。路上他渐渐开始觉得浑身燥热、头脑昏沉,等到了宣化门时就已经神志不清了,等他醒来时,已经都被抓上城头了”。

    “这就奇怪了,那郭京是在他们到了宣化门前才开始施法的,这万宽却说他在来的路上就开始渐失神智了,那时候郭京可还没开始施法嘞”,魏清摸着下巴思索着说到,“由此看来,其中的手脚应是在万宽还在金营之中时就做下了”。

    “会之兄和我也是这般猜测的”,肖秦川笑了笑道,“魏晋时期,士人之中多有服用五石散的风气,据说服用后和万宽的症状颇有相似之处,我们便找来了银针刺他的唾液和血液,银针果然变黑,这是由于五石散中含有砷、汞及硫磺等物的缘故,所以这万宽中的不是什么毗沙门天王法,而是被人在饮食中下了五石散”。

    魏清鼓掌笑道:“这就太好了,我们既已看破其中的手脚,会之兄只需直接禀告陛下,揭穿郭京的骗术就万事大吉了”。

    “只怕没这么容易,此乃孤证,并无其它佐证来环环相扣,郭京只要咬死不认,还大可以反诬说是我们后来才给万宽服下的五石散”,秦桧摇头说到,“还是得再盯着郭京和他的同伙,挖出些更多的证据来,才好呈报予陛下裁断”。

    魏清和肖秦川对视一眼后,一齐抱拳道:“明日我们就去盯着这伙人,他们但凡有丝毫异动,我们便立即回报”。

    商议完后,魏清三人便告辞而去,刚走到前院,就看见李蕊正背对着大堂俏生生的静立在院中。肖秦川轻咳两声,上前几步走近说到:“李姑娘这么晚了还没睡吗,可要当心夜寒侵体,要是染上风寒可就不好了”。

    “我虽然自幼长于两浙,可到京师也有数年的时间了,早已习惯了这中原冬天的气候,倒是三位为了国事操劳烦忧,才更应小心保重才是”,李蕊回过身来施礼答到,她说罢似是不经意的瞟了落在肖秦川后面的魏清一眼,最终把目光停在魏清腰间,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续道:“蕊儿相赠的香囊,魏大哥一直随身带着的吗?”

    肖秦川闻言一愣,侧身回看魏清,魏清不好意思的伸手摸了摸腰间的香囊答到:“额……是啊,我一直都带着的”,其实魏清本来并不喜欢佩戴装饰之物,不过周鹏既然告诉了他这香囊的贵重之处,又于他修炼内功大有好处,他自然时时随身携带,只是这点心思却不能对李蕊明言。

    李蕊笑盈盈的欠身道了个福,说到:“天色过晚,蕊儿也不好再闲聊耽搁诸君,唯有每日诚心祷告上天,预祝诸位平安”,她说完就起身自返回后院去了。肖秦川凝视李蕊背影片刻,又看了看魏清腰间的香囊,一言不发的朝外走了,魏清这才叫上曹路,也快步离去,打算抓紧时间睡上一会儿。

    第二天早上,魏清叫上曹路会和肖秦川后,就一齐往宣化门而来,路上不时看见有人吆喝着喊出赏格,招募百姓到郭京麾下去做所谓的六甲神兵。尽管募兵的人也再三宣称有郭神仙的护持,六甲兵在面对金军时可以刀枪不入,可大多数人还是顾虑着兵危战凶,围观的百姓虽多,却少有良家子弟肯应募的,响应的都是些贪图赏钱的街痞泼皮之流。

    曹路见状摇头笑道:“这简直是拿打仗来开玩笑嘛,新募之兵不习行伍,连队都不会站,上了阵一见血,不一哄而散就算不错了,还妄想能就这样击败女真人吗”。魏清和肖秦川也是摇头苦笑,心道不知这些贪图赏钱的人三日后还能有几个能逃得性命回来。

    三人顾不上再多悲天悯人,当即直奔宣化门而去,可等到了宣化门后却不见郭京露面,问过守城的兵丁才知道,郭京把募兵的事情都交给了他身边的几个徒弟和信众来办,他自己却就呆在四圣观中为三日后摆六甲法做准备,这两天都不会到城头上来。

    魏清拉住肖秦川和曹路商量道:“这准是昨晚上的事惊摄到了郭京,他怕露出更多破绽来,便不再自己公然出面了,只派了些同伙出来办事,而这些同伙多半就是昨晚见过的阿二等人,要想尽快打开局面,还是得抓紧把阿二他们几个人找出来”。

    肖秦川和曹路都赞同魏清的想法,三人就又返回街上四处寻找阿二等几个人,可等把城中的各个募兵处都找遍了,也没发现阿二等人的影踪。三人大为困惑,都寻思到:“难道郭京防备之心太重,竟连前期准备的一应事宜都全部随便找些人来办吗,他的心腹却都藏起来了?”

    肖秦川说到:“干脆我们三人分开,一人盯一个在街上募兵的人,他们募兵完后,终归是要到郭京或者他的亲信那里交接差事的,不然郭京怎么控制这些新募之人,又怎么和城外的金军里应外合”。

    魏清和曹路都点头连道不错,三人便就此分头行动,魏清选中的是景龙门外货行街上的一个募兵处,负责募兵的是个满脸络腮大胡子的中年壮汉。这个大胡子吆喝得甚是卖力,一个劲的吹嘘郭京法力无边,说是被选入六甲阵当神兵就能得郭京从天上请下玄武真君来施法护体,上阵后可以刀枪不入,出城去砍几个金兵的脑袋回来领赏就跟玩儿似的,简直比过年时家里杀猪还容易些,说得就好像不响应郭神仙的招募就纯属犯傻,和天上掉钱却不去捡是一个道理,唬得围观的百姓听得一愣一愣的。

    等到时至傍晚时,那大胡子共招募到了八百余人,眼看着围观的人纷纷回家吃饭去了,才意犹未尽的离开走了,魏清连忙悄悄的跟在他的身后,不远不近的一路尾随着要看他去何处交割差事。大胡子先是在城中找了家食铺吃了些面点,然后又径直去了新曹门,挨着城墙在城里绕了个大圈,才转到东榆林巷尽头的一个偏僻的人家前,在门口鬼头鬼脑的张望了一阵,才叩开大门闪身钻了进去。魏清不清楚里面的情形,不敢自己一个人就此冒冒失失的摸进去,在查看清楚此地背后紧挨着的便是另一条巷子临街的房屋,绝不会有后门,才藏了起来守在门口。又过了一会儿,肖秦川和曹路也分别跟着一个人来到此地,三人会和商议后,决定继续守在门外等里面的人出来,看清人数和这些人的相貌后再继续跟踪以作打算。

    三人在外面左等右等,直到月挂半空天色全黑,也没见到半个人从里面走出来,曹路等得毛躁起来,便自告奋勇要冒险进去查探一番,魏清和肖秦川也觉得事情有异,就都点头同意了。曹路从屋子侧面翻墙而进,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见他大摇大摆的从里面打开了大门,向外招招手喊到:“进来吧,一个人都没了,已经全跑光啦”。

    魏清闻言愕然,心想自己先前明明已经看清楚了此地的构造和位置,确定了是不可能有后门的,难道屋里的人还能插翅而飞不成,等他和肖秦川一起进到屋里到处翻箱倒柜,也愣是没有找出半个活物出来。就当三人在屋里面面相觑时,曹路忽然“咦”了一声道:“这柜子后面的墙好像有点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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