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远略摆手驻了身子,目光炯炯查看稍许,喃喃道:“终于快到了!”言罢又吩咐道:“大伙儿就地休整!”

    众人三三两两依言围聚坐定,便有主事的站出来每人发了一个锦囊,打开一看里面只有一张符篆和一枚玉简。符篆之上气息阴晦,在当中明眼处写有“藏息”两字,料想应该是传言中的“藏息符”。这等符篆可不便宜,最少也要值一丸增气丹的价格,。并且此物颇有限制,修士一旦激发了,一旦再去使用灵气,此符便自告焚毁没了用处。是以市面上甚少售卖,诸散修多只是闻其声名罢了。

    而那枚玉简却是十分好辩识,当先写有“冥化邦国域图”几个大字,其中主要的山川路径、关隘城镇,标注的倒也详尽。原来冥化门驻地还在南方,他们沿蛮荒北上其实是饶了个大圈。

    陶远略待众人看过,才举目笑道:“想必大家都看得出来,我等人多势众醒目显眼,冥化门再怎么说也是七派当中排位第三的修真大派,于情于理不可不多做考虑。”

    “陶公,不是说我等受邀观礼而来,怎还要躲躲闪闪的跟做贼一般!”众人当中有个黑脸汉子不解问道。

    陶远略眼眸一沉须发皆张,当即厉声道:“问得好!人道,何其不公也!须知这天下间但凡灵机兴旺之地尽被强权侵占,我等无门无派之士不得不在夹缝当中艰难讨食修行。此因是累世所成,自古皆是,老夫无话可说。但如今我等唯一养命上进之地也被他们无端抢夺而去,这个时候若再不为自己发声,任人凌辱苟且偷生,试问我辈修士这是修得什么道!还修什么道!”一字一句铿锵有力,憾人心魂。

    众人闻言不觉俱都心有戚戚焉,当中有些豪直之辈纷纷附言喝骂道:“妈拉个巴子,跟他们拼了!”

    “怕死不是娘养的!”

    “七派狗贼,绝我食量,断我前程,老子誓死也要讨个说法!”

    众人一时群情激愤,喧嚣尘上。便连吕、杨、陈三人也被感染,跟着大骂出声,怨气之盛可谓冲天。

    陶远略接着又洪声道:“千般苦难,这回我等定要讨个明白!只是这一路上风平浪静殊为诡异,冥化门势力广大由不得我们不做避让。为保险期间,大家化整为零,六七人分做一队自行前往冥化门。这样以来即便是他们再是戒备森严,也不可能面面俱到尽阻前路!”

    言罢顿止稍许又对着先前谭姓修士吩咐道:“振云,你来组织下分伙事宜吧!”

    “是!”谭姓修士辑首领命。

    想是早有预谋,除去白冢盟诸人之外,其余众修士本就是三三两两而来。谭振云以此为基础添添减减,不一会儿便分做八九组。明眼人都看得出来每一组当中尽被他安插了白冢盟卫士进去,都是三两人之多,不消说定是作为监视之防。

    吕、杨、陈三人立在最末,待分到最后正好只剩下谭振云与身旁一个白脸卫士,索性便添做了一组。谭振云当即笑道:“三位,咱们可真是有缘分呀!”指着身旁那个白脸卫士介绍道:“这是樊益之道友,有六层中阶境界!”

    此人当初与谭振云一同追击“虱道人”,吕、杨、陈三人他是认识的,当下不敢托大次第见礼。

    陶远略见诸事已毕,便肃容沉声道:“诸位虽是义薄云天为我等存亡发声,本不应该谈论俗物报酬,平白污了大家。但岳盟主深知诸位沿路劳苦,故约定事成之后每人发两枚增气丹以表感激心意。并且在我白冢盟治内永久奉为上宾,享有专权!”

    众人听了登时群情激昂,忍不住齐声欢呼叫好,各自心情跃跃都庆幸自己“来对了!”他们当中大多数都是跟吕、杨、陈一般被沿路裹挟而来的,心中当然颇有怨气。而今经陶远略一番鼓动,竟尽抛前嫌,甘心情愿起来。言语中虽只是口头之利,却也足以让人激荡、展望。

    陶远略当下与众人订好聚头之地与时日,又慷慨激昂鼓动一番,才命令“出发!”

    诸人当即簇簇拥拥各自分头离开,一时尽走得干净。山野空寂,草木又是原来模样。

    只说陈风笑一行五人一口气闷头走了百多里路,后面吕泉忽然喊住谭、樊两人道:“诸位,咱们总不能就这么一声不吭的走下去吧!”

    谭振云淡然道:“吕道友有何想法?”

    吕泉笑道:“我哪敢胡乱置啄。至于怎么走,从哪里过去?修真界素来是以强者为尊,谭兄你说不得也要为大家拿个主意!”

    杨猛附和道:“就是,反正还有两个月时日,这么急惶惶的做什么!”

    谭振云思忖稍许道:“先前陶管事也说过,冥化门定不会坐视不管,沿路之上暗地里围追堵截实在是在所难免。某家早年曾有幸游历过冥化属地,知道自此再往东走个三四千里便是浩浩瀚海,那里人烟稠密物阜富庶。我们由此混迹到凡俗当中,潜行藏踪再一路南下,料想应该会顺妥不少,你们以为如何?”

    众人见谭振云言语凿凿思虑独到,一看就非是莽撞行事刚愎自用之人,便尽都点头称“好”,当下辩识方位移步东行。

    众人直直走了五六天,渐觉风气湿润不与它同。这日刚翻过一座积雪大山,迎面便见前方猛然空阔,凝目一看远方水天茫茫不见边际,近处波涛碧蓝白帆拥簇。山下平积之地,临海辟有一个偌大市镇,围着码头兴旺处直直起了一道长街,两旁歌楼酒肆、钱庄商店林立,路上行人磨肩、贩夫喝道,好不繁华热闹。

    五人也不多做耽搁,当下收了神行符径直便下到市镇。行至长街深处,随意找了个靠海的巍巍酒楼便过去了。

    还未近前,就有小厮笑迎,点头哈腰好不热切。稍一问询才知道,这会儿正是饭点,一楼二楼早就满座,只有三楼上座还余着两个雅间。

    五人本就不喜喧闹,闻听此言自无不可,当下便随着小厮上到楼来。只见入眼之处梁柱浮朱、承尘雕饰,金釭衘壁、悬黎垂棘,尽是富丽堂皇豪奢景象。

    待众人进到雅间之内坐定,小厮腆着脸笑道:“几位大爷,要不要点几个小娘助助兴,一席下来只要十两银子。”

    小厮这么一问,几人这才恍然记起钱物之事。他们久脱凡俗,身上如何带得金银这些无用的东西,当下一时尴尬竟有些不知所措。

    陈风笑当即侧目喝道:“什么小娘要十两银子?这些钱便是赎她们的身也够了!”

    小厮吃吃赔笑道:“哪能呢!我们这……。”

    正自说话时候,陈风笑自囊中摸出一个指头肚大小的宝珠,扬手丢到他掌中吩咐道:“帮我拿到钱庄去兑了,再整一桌上好酒席!”

    小厮久混酒场只经手一摸,就知道这珠子是个值钱玩意儿。当下“小娘”也不说了,忙不迭迟的道:“大爷,柜上就能兑,不知可否?”

    陈风笑嫌他啰嗦,摆手道:“无妨,无妨,快去吧!”

    小厮不敢多言,急忙退着身子出去了。待他走远,上座谭振云哈哈笑道:“没想到头一顿饭,竟让陈小子你破费。”

    陈风笑咧嘴笑道:“你们许是不知,小子幼年时候是个臭要饭的,饥一顿饱一顿的穷怕了。便是后来入了山,也时时在囊中放个珠子、玉髓什么的撑一撑腰包留个念想。”

    吕泉笑道:“怪不得你小子这么奸滑,原来以前是做这个的!”

    一席话惹得众人哄笑,他们不敢暴露身份,就接着话头只聊些嬉闹之事。过不多久才听外间有人过来,少顷“笃笃”敲门,谭振云应声道:“上来!”

    拉开门便见方才小厮领着七个俊俏小娘鱼贯进来,各自手中端着一个漆棜案。除了小厮手中那个覆了锦,其余可见盘、碟、盏、卮、杯、匜、盆、缶等物什。上面肴菜满列、酒水溢香,直勾得众人馋涎泉涌食指大动。

    小娘布列时候,小厮跪身挨到陈风笑近前,举着棜案笑道:“好叫大爷知道,酒席算金二两,宝珠折金二十五两。这是剩下的钱,请您过目。”

    陈风笑掀开覆锦,探手抓过来稍一掂量便塞到腰囊去了。这小厮趁机又小声道:“诸位大爷要不要神仙水?”

    “神仙水?”众人疑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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