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课铃响起的时候,陈依就开始呆,以致连英语老师的名字都没有听见,忙碌于记忆每一个同学面孔和名字的英语老师也没有注意到他的怔怔出神。

    平平淡淡的开学第一天。

    直到放学收拾书包的时候,陈依的同桌路遥才又跟他搭话。

    “你小学上课就这样的吗?一直呆不听课?”

    “没错,有问题?”

    陈依把最后一本书塞进书包,背上。

    “那你可真是天才,不听课也能考那么好。”

    本来站起来要走的陈依听见这话,弯腰凑近路遥,神秘兮兮的悄声道“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有能力,考试时脑子里总能浮现出正确答案。”

    路遥轻推眼睛,颇有不满。

    “我很像笨蛋吗?”

    陈依没有答话,背着书包自顾走了。

    ‘此女外平内争’

    校门外,人头怂恿,许多学生围观一辆黑色的奔驰轿车。更多离开校门的学生过去时也下意识的放慢了脚步。

    许多人都想看看是哪个学生家里如此有钱的惊人。

    那时代走后门并非光彩的事情,通过钱踏进重点校门的学生时常会被人指指点点,甚至许多老师都会带着异样的目光看待。

    普通学校里家境好的不稀奇,但好到这种地步很罕见。

    陈依扫了眼轿车,自顾走。

    这所中学在一片住宅区后面,小区开没有多久,学校旁边还有片连接山脚的荒草地,刚下雨的关系,泥泞满地,脚踏进去的感觉仿佛沉进了沼泽。

    陈依走到这条路时,感觉到身后汽车推动的响动,不禁回头。

    谁会喜欢把崭新干净的车子往这种路上开?

    轿车后面,还跟着一群学生的投望。

    车子经过他身边,转上斜坡,开上公路。

    陈依觉得这个司机不错,没有开的太快让泥泞溅到他裤子上。

    汽车在山坡上的公路边停靠,那位置不是走干爽水泥道的学生能看见。

    前车门下来个男人,神情严肃的躬身拉开后车门,一个年纪约莫接近三十,一袭黑裙,披件毛皮短外套的女人走下车。女人拿根雪茄,开车门的蓝西装中年男人忙替她打火点燃。

    她吸了口,神情流露无限惬意。

    陈依经过车旁的行道,女人的目光正好看到他。

    “小朋友,聊两句。”

    “我不认识你。”

    女人看着陈依头也不回的过去,微微皱眉,又很快挂上微笑。

    她身畔的蓝西装快步追前,横栏陈依去路。

    陈依有些疑心是拐带儿童的罪犯,自知此地没什么路人喊叫多余,又不敢把背卖给别人。便微微转身,背靠路边护拦,侧眼打量那陌生女人。

    打开的后车门里忽然飞出只苍蝇,径直停落在女人盘起上的金饰上,乌黑的身躯与黄金的光辉相互映衬。

    女人吐口烟雾,嘴角笑意更浓,说出来的话却十分温柔。

    “小朋友放心,我们没有恶意。”

    陈依的戒备没有放松,因为他知道罪犯不会说‘我要拐带你’这种话。

    “我最近新开了间武术馆,正在招收优秀的学员,希望你会感兴趣。”

    陈依脑筋飞快转动,他不相信这种莫名其妙的事情。先疑心这些人是几个月前遇到的那个美丽而不幸女人的丈夫派来,想开口问,又恐不是,平白祸从口出。

    “父母不会同意我丢下功课学武术,谢谢你的好意。”

    女人递过来张名片,笑容温暖又和蔼。

    “小朋友拿着。有些时候或许你不在学校,也不在家里,又希望做点愿意做并且有意义的事情,如果有这种时候,也许会想到武术馆看看,就打这个电话,会有车来接你。”

    陈依接住卡片时暗自闭息,因为很多关于麻醉、迷药的传闻。

    女人回了车里,黑色的奔驰疾驰而去,路上留有轮胎上泥污的印痕。

    直到车消逝在视野,陈依才把名片塞进裤兜。

    女人进车时,他看到苍蝇从金饰上飞走。

    中学离他家里只有十五分钟脚程的距离,途中陈依几次回头,都没有搜寻到苍蝇的踪影,但他明明感觉到那只苍蝇始终跟在他背后。

    到家时,文文已经回家了。

    陈母的工作单位就在对面,时常能早早下班回家,然后收拾屋里卫生,准备饭菜。陈母是个很勤劳而且爱干净的人,但脾气不好,暴躁时拿起什么都朝陈依和文文身上招呼,前者背上曾被跳绳抽的皮开肉绽,后者的眼皮曾被揪肿。

    相对而言,陈父打人始终用电话线,疼,但不会伤筋动骨。偶尔也会有些特别的法子,陈依一年级的时候就曾跪过黄豆,撒地上,逼着跪上去,两个小时站起来后,膝盖上全是黄豆留下的凹坑。

    陈父的这样惩罚很少,相对而言,陈母暴怒时的痛打可怕的多。

    但陈依从来无法因此责恨母亲。

    陈父8o年来到这座城市开荒,陈母在农村带陈依长大。陈母的妹妹出嫁较远,还有个弟弟,但很小的时候就因为高烧造成智力障碍,还有癫狂病,因此丧失了劳动能力。

    陈母一个人劳作地里的活计,守望远在千里之外的丈夫。

    到9o年来这座城市,整整十年里只来过两次。第一次来,就因为流言蜚语被陈父疑心偷人遭到毒打,第二次来定居,却现丈夫跟其它女人同居的证据。

    她的委屈和不平之气,陈依多少能够理解。

    他回家后,现陈母紧闭的房门外有拖鞋。

    文文在房里,躲在床上,被子包住了身体。

    “打你了?”

    “他们在电话里头吵架,好吓人,妈还哭了……说爸在外面乱搞……”

    “没事,出来做作业吧,你房里暗。”

    文文从杯子里出来,怔怔看着空荡的床尾。

    她的房间在中央,很暗。原本是陈依喜欢的环境,也许他喜欢什么,文文就觉得好,所以非要睡这房。

    “哥,同学家里的书桌好漂亮,还带台灯。”

    陈依想起树下埋藏的钱。

    “过年的时候买个给你。”

    “花压岁钱爸会打我们的。”

    “没事,他不会知道。”

    他已经想到一个不太好的办法瞒天过海。过年的压岁钱陈父和陈母素来看得紧,收了多少个红包他们一定记得,他只能采取双倍支出的办法,用埋藏的钱购买书桌,再多给文文两封红包欺瞒过去。

    当然会换来陈父的教训,但总比无法解释从何而来金钱购买书桌来的好。

    “晚上吃晚饭就洗澡睡觉,房门关紧。”

    “又要世界大战吗?”

    陈依和文文私下里称呼父母的吵闹打架为世界大战。

    “十之**。”

    日落时分,陈母从打开了睡房的门,眼眶红,直奔厨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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