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龙青皱眉道:“他是这么说其实未必便什么都不会况且我不放心你一个人留在这里。请牢记”林剑澜笑道:“青叔有什么不放心?”他刚想说“我一个人在匡义帮也待了一年多”却生怕林龙青多心便又咽了下去道:“况且他答应救我一命我照顾他也是该当。”林龙青道:“你这么想也很对只是这山上无水桶又被那道童拿去你怎样烧饭?”林剑澜笑道:“青叔只管安心下山等待成爷爷澜儿有办法保管你再上山来我既没饿死也没饿瘦便是。”林龙青叹了一口气他见到澜儿起已经遇到许多事情心知这个义子其实心智非凡自己并不应有什么放心不下便道:“既然如此我便下山去了你虽然自己能照料自己但若是仙长不喜你在身边打扰你就还是去县城内我们住的那个客栈找我。”见林剑澜点点头他才回头而去。

    林剑澜并不急于进去找端木耳而是先四处环顾了一下见那然阁旁一个小小的月亮门慢步走去见里面一间小小的厢房前面堆着未劈完的柴火除了道路之外地面上都种植了一些家常菜蔬之类心知这里便是平日那道童干活之处推开厢房的门倒是令他略有吃惊各样东西摆放的极其整齐便找了三五个干净的盆子拿到了那真人洞中放在滴水的石岩之下片刻就听到几个盆子中传来滴滴答答的声音便出了洞在洞旁的石头上坐下。

    此时山风吹来透着一股山间林木的味道一弯白牙似的月亮挂在天变十分黯淡却想起了自己这几年实在堪称奇遇。若不是遇到青叔恐怕还在那个辽东的小村落中做个平凡的少年再过一两年便要娶个老婆养个孩子这样过下去想到这里心中又道:“可是或者也活不到那个时候不知为何他们都说我体内的内息会置我于死地要是遇不到青叔我难道便会糊里糊涂的死了?那样外婆可要伤心之至了。”又想到殷殷心中一阵悲伤虽然他和殷殷交谈一共也不过十句话可不知怎地那日船尾殷殷流泪的模样和打退丁雷丁水之后脸上红扑扑的样子却总在他眼前直晃心中暗道:“姑姑说总有一日殷殷要凭自己的本事回匡义帮难道要和青叔争么?她怎么打得过青叔?那日其实说的已经十分明白她的爹爹不是青叔所杀可是姑姑只是不信不知道殷殷她心里怎么想?也还是和以前一样看待我和青叔么?”又叹道:“澜儿你还想她怎么样看待你她根本就没有把你放在过眼里你只不过是个什么都不懂的乡下少年罢了。”

    林剑澜便这样胡思乱想忽然蹦了起来自言自语道:“啊哟不好水溢出来了。”赶紧跑到洞中见小盆子早已接满连忙端了起来来回跑了几次见厨房的水桶中已经有了半桶多的水方撸起了袖子将米袋打开却见米面上放着几大块生姜防止生虫心中道:“那个叫莫聃的道童虽然不知为了何故骂骂咧咧的下山而去但照顾这位道长却极好。请牢记”一阵忙碌之后锅中传出了浓浓的米香林剑澜不由笑了起来将锅盖掀开盛了两碗米饭连着一盘青菜放在托盘之上端出了厨房轻轻走到然阁前将门推开却听里面端木耳道:“你今日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道爷我再饿几天也无妨不要你伺候!别是在外面吃了亏吧?我那橱柜上有药膏若是伤了便自己弄一下。”

    林剑澜心中一阵暗笑:“想是那个莫聃每次回来必定身上都带伤挂彩这二人也算绝配俱是脾气古怪说起话来毫不客气可心中却对对方极好。”忖毕并不应声将饭菜摆在茶几之上。

    端木耳见没有回答又道:“不过现在你的功夫也不差了倒真想不出来三原附近有谁伤得了你。你倒有良心还记得回来做饭。”话音刚落便是一阵脚步声传来端木耳从内室走出抬头却见是林剑澜神色顿时极为不自然道:“怎么是你?”

    林剑澜躬身道:“仙长的徒儿不在我便斗胆做了点饭菜只是材料有限您请将就一下吧。”

    端木耳见他毕恭毕敬心里十八个别扭叹气道:“你别学你义父那副腔调我听着不受用。”却不客气径直坐下端起饭碗又夹了一筷子菜大嚼了几下道:“不错不错不过比起莫聃还要差些你也过来吃吧。”

    林剑澜赶路而来又攀登山道已经饿极这顿饭倒连连添了两次只是只有一盘菜他便极少下筷大多都进了端木耳的肚子饭毕林剑澜泡了一壶茶上来和端木耳对面而坐见他不言不语似在呆便也不说话只是看着那三幅悬挂的图像细细琢磨。

    二人谁也不肯说话气氛极为古怪林剑澜知他其实脾气很急便耐着性子转头对着这画像摇头晃脑时而点头时而沉吟那端木耳果然忍耐不住道:“喂你看出什么门道来了?”

    其实林剑澜并未看出什么见端木耳问便道:“我看这画中的黑驴双目十分有神。”却听端木耳“啊”了一声道:“不好忘了。”林剑澜听他说的没头没脑刚要询问端木耳急急问道:“你可还有剩饭剩菜么?”林剑澜茫然点了点头道:“大概还有些锅巴……被我泡上了。”却见端木耳急急向外走去便也跟了过去到了厨房四处张望从角落里拿了一个陶盆递给林剑澜道:“将剩饭淘到这里跟我来。”林剑澜心中十分诧异将剩的一点锅巴盛起跟着端木耳又穿过这小院来到了后面一处所在却是什么也没有端木耳却不再向前了道:“你过去吧它见了我便要怒。”却听里面一声怪异的叫声一团黑影直奔端木耳而来林剑澜定睛一看不禁大笑原来这活物竟是一匹黑色毛驴只是到了端木耳面前连连举蹄欲踢那端木耳十分狼狈回身边跑边跑边连连喊道:“你还笑待会儿有你的!我先走了你好好喂他别忘了把里面打扫干净否则它又要火。”

    林剑澜心中疑惑见那黑驴看见端木耳逃走仰天鸣叫了一会儿以蹄刨地似乎极为得意片刻又转头向他看来林剑澜急忙将那陶盆放下却盯着里面的东西自言自语道:“毛驴不是应该吃草料的么?仙长该不会是糊涂了吧?这东西……”却见那牲口慢慢走过来低头对着陶盆嗅了一阵竟伸出舌头卷了一团锅巴进去。片刻似乎尝出这顿饭口感不对有焦味又没有佐饭之菜停了下来将盆子向旁边拱了一下望向林剑澜。

    林剑澜见它似乎极为通灵心中很是喜爱站起身来大着胆子摸了摸它脖颈道:“我第一次做饭不知道还要喂你你先将就一个晚上明天给你做好吃的好么?”

    那黑驴微微低声嘶叫了一下偏着头看着林剑澜眼圈周围本已是一圈白色此刻更显得它两眼在黑夜中亮林剑澜“啊”了一声拍拍那黑驴的头道:“我说怎么看你如此眼熟那个画里虬髯汉子牵的那匹是你的祖先吧?”说罢在那黑驴耳边轻轻抓挠了几下便见它“吐噜噜噜”打了个响鼻浑身抖了一下低头又开始用饭。

    约过了一柱香时辰林剑澜方喂完这匹黑驴将周围打扫干净才向它招了招手走回然阁心中却道:“这白云观真是古怪有两个怪人还有一匹怪驴。”一抬眼见端木耳站在门口仍旧面有悸色道:“可都弄好了么?”

    林剑澜拂了拂身上的灰尘走进屋中笑道:“弄好了只是我不知道它要吃饭剩的一些必然不够恐怕夜里它还要饿。”

    端木耳跟在后面上上下下打量了林剑澜一番心中却暗道:“这畜生怎么不踢他对莫聃也甚是服帖只对我一个人暴躁。”

    林剑澜奇道:“仙长为何如此惧怕此驴?”

    端木耳一仰身倒在床上叹道:“这驴子可是我命里的克星啊大概十几年前吧我苦冲沉渊心法第九重不过经脉劳损十分厉害因此收拾了一下便出来散心不想在一家酒馆中遇到了一个骑驴的道士衣着倒是十分普通但是背着一个长条的木箱我早年是独行大盗什么样的宝贝没见过?况且金盆洗手本来不应妄动邪念只是一见这木箱不知为何手便痒了起来一心想盗来看个明白。那老道却极为松懈不知身后跟着一个身怀绝技的大盗要偷他的木箱唉可是他骑的那头驴却十分通灵不管我装成什么样子的人一见到我便长嘶不已驮着老道便跑。”

    顿了一会儿端木耳用手耙了耙胡须道:“你还不知道有些东西越是拿不着心里越惦记。本来我只是手上痒后来屡屡没法下手心中真真是奇痒难耐后来见那老道夜宿村店之中我把心一横决定不管如何夜里都要去盗取那腰牌。”

    林剑澜道:“得手了吗?”

    端木耳捶胸道:“得什么手害我现如今也变成了老道士。我悄悄将那老道所住之处的房门撬开见里面黑漆漆的一片听见里面老道睡得似乎十分香甜已经打起了呼噜又觉得似有东西在我耳边喘气心中十分害怕却又不甘心就此离开大着胆子捻着了一根火褶子。”

    林剑澜见他说的十分惊悚两只眼睛眨也不眨的盯着他见他脸色十分骇然道:“哎呀到现在想起来那天夜里我还后怕一见亮光我向右边一看一只黑呼呼毛茸茸的长脸对着我喷气我当时便叫了出来跌坐在地上。”说到此处他又面露尴尬之色道:“我多少年来独来独往也没怕过什么却不料被一头驴子吓得大惊失色刚想站起却见那驴子盯着我前蹄举起朝我胸口重重踏下我只觉得一阵喀喇的巨响然后便晕了过去。”

    林剑澜“啊”了一声道:“怪不得你这么怕驴子原来被它欺负过。”

    端木耳恼怒道:“什么欺负我只是不屑于和这畜生一般见识。”

    林剑澜道:“那院外的黑驴便是当日的那只么?”

    端木耳道:“你真真糊涂了驴子哪有这么长的寿命我这里这匹是那个的崽子。”

    林剑澜眨了眨眼睛心中道:“被欺负了还不算还要继续被人家的后代欺负。”端木耳似乎知他心中所想一个栗凿打过去道:“我这里这匹生下来便十分不服管见到我就要尥蹶子我也没办法。”

    林剑澜揉揉头道:“那后来呢?”

    端木耳道:“后来就没什么可说的了那老道帮我接了骨又道我先练至阳之功现在又转练阴柔之功心脉早就受损了我若同意做他的徒弟他便帮我调理经脉稳固阴阳。我听他说的有理有据因为自打练沉渊心法以来每天都有一段时分手脚麻木胸口闷痛功力每高深一层这时间便延长一些痛楚也要加剧一些心中合计了一下便佯装答应跟他上了这白云山。因只有我和他两个人幸好我自己功力颇深可以护住自己的心脉他便一边运功帮我调理一边又替我金针渡穴只不过进展十分缓慢过了一个多月才将我完全调理好后来就这样了像你看见的老道羽化登仙找他的师父去了我便做了观主。”说到后来眼中竟然晶莹起来翻身向里道:“我要睡了你自己随便找个地方歇息吧这里屋子多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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