环视了一下却见林红枫并未露面反而是曹书朋从楼上走下见了林剑澜一愣随即露出了然的神色在曹殷殷下坐下道:“帮主铁堂主等人分堂还有常务离不开身此刻便是要来与帮主道别。”

    曹殷殷点了点头道:“除却岳灵风和方铮还有以往被害的几个堂的堂主未到的便还有六个分堂恐怕他们已被万剑虹所动即便再来也是有了犹豫之心这种人我们留着也没什么用处到了关键时刻一定又会摇摆不定切记再勿接纳。”又回头温言对铁嵩道:“铁堂主以你之功做个护法是绰绰有余的只是黄河那片着实离不开你。”

    铁嵩道:“我可也离不开那片子黄汤呢帮主不必客气。”林剑澜见他说话仍和以前一样回想起那场惊风骇浪的漂流自己紧紧抓住这天神一般的汉子的裤脚一路上其他堂主也是对他颇为关照这一切都晃如昨日可瞬息就到了今时今日难以追忆。

    曹书朋却犹豫道:“只是这样便要生生将他们推往万剑虹那里壮大了他的声势与我们也并没有什么好处。”

    曹殷殷冷笑一声道:“开帮立派林家先祖也是聚集了好大的财势才可为之空手起家不过是痴人说梦万剑虹也是别人的棋子儿罢了若不让他做出点动静来又怎么能摸出他后面是什么人在撑腰?”

    林剑澜听她一番言论透着一股老辣沉着的劲头暗道:“殷殷不知何时对帮中事务这般熟悉见解深谋远虑处理事情也是干脆利落似乎也不容人反驳。只是曹书朋身为玉剑门的现任掌门又是她的大伯竟对她也如此顺从倒也意外。”

    正思忖间听秦天雄道:“堂上还有客人在这些琐碎事情不忙处理。”二人方停止了讨论曹殷殷回头向林剑澜看来道:“方才被那万夫人打了岔竟未及问林公子来本帮有何贵干实在是失礼。”说罢向林剑澜胸前伤口处瞥去一双眼睛深入寒潭一般道:“林公子的伤可要紧么?”

    林剑澜道:“方才已点了止血的穴道伤口也浅并不要紧还要多谢殷……曹帮主出手相救。”改口之后自己也是一愣对着曹殷殷怔怔望了一会儿道:“怎么没有见到曹夫人?”

    曹书朋冷嘁了一声道:“她怎么还会回来?”

    林剑澜方想起那日林红枫伤心欲绝神色凄婉说的话至今仍是印象深刻说这伤心之地恐怕以后也再不会回来只是殷殷总有一日要凭她自己的本事回来今时今日果然做到。可是这一番举动却着实让匡义帮再度元气大伤昔日在座的张护法、方堂主和岳大哥均不知去了何处其他帮派也一分为二或仍是留在帮中或跟随万剑虹另创局面。

    而最让林剑澜挂心的则是林龙青下落不明想到此不觉有些哀痛起身正色道:“我今日来此自己都不知道应该以什么样子的身份前来拜见。只是秦护法与我有师生之谊我义父与曹帮主的母亲是嫡亲的兄妹高攀一下或可叫曹帮主一声表妹并不算是与匡义帮毫无牵扯的局外人。”

    众人不知他到底要表明什么意思曹书朋已是渐露不耐烦之色秦天雄则稳坐椅上倾听听林剑澜道:“然而对于青叔来说姑姑和殷殷妹子可算是血肉至亲我这个义子又算的上什么?匡义帮到底谁做帮主和我并没有什么相干也轮不到我来说话。我从长安来此只是担心青叔的安危请秦护法与曹帮主告知他的下落我好去寻他。若能一并告诉我方、岳二位堂主和张护法去了何处我更是感激不尽。”

    他这番话是一路上左思右想方想好的说辞自忖应该是客气委婉之至不会有什么差错却听曹殷殷冷声道:“林公子说错了虽是血肉至亲却也是血海深仇若是林公子能寻到林龙青的下落恐怕我还要请林公子相告一声呢!”

    林剑澜见曹殷殷已是直呼舅舅的名讳语声中只有仇恨之意并无什么亲情叹道:“曹帮主那日早已将一切澄清你和曹夫人仍是这般执着么?要怎样你们才会放过他?”

    曹殷殷沉默片刻抬眼道:“有些人身负仇恨以为杀了对方便可消除这如万虫噬骨般的痛苦我却明白的很即便报了仇这痛苦不但不能消除反而会更为加剧但若不报仇眼下这痛苦便无法承受。”忽有一笑道:“再说林龙青他自己名声的澄清不就靠的让我父亲名声污损么?你本身就站在林龙青的立场上看人看事说出来的话岂非太过偏颇?”

    秦天雄听了此话面色更为沉重曹书朋则嗤笑了一声道:“林公子据我所知你不过是个乡野少年被林龙青收为义子也算一步登天长安丐帮大祭之时你有多么风光?此刻林龙青不能再遮罩着你怎么?有些不习惯了?我就知道你对匡义帮怀着一份心思也不用不好意思想做这帮主便凭本事拿回来便是何必找一堆冠冕堂皇的理由?”

    林剑澜听的全身颤却一眼都不看他只盯着曹殷殷一双澄澈如冰的眼睛道:“我在与帮主说话有你什么事情?若说一步登天倒是玉剑门傍上了匡义帮才是心怀叵测!殷殷没错我和我外婆只是辽东乡村的普通人不过是因一念之仁救了林帮主却因此被牵累在你们这恩仇之内现在我外婆因此下落不明也不知道这个从小将我养大的唯一亲人是否还活在这世上若是报仇我又该当如何?我又去找哪个?现在青叔他失了祖上基业和至亲之情一帮之主不知漂流何处还不够么?”

    曹书朋当着众堂主的面被他一顿讽刺自是气急败坏正待反驳却被秦天雄用眼神止住曹殷殷道:“方才万夫人那场为女儿寻仇的闹剧我已看出林公子果然是襟怀坦荡的君子可惜你不报仇并不能就让我也同你一样大方。林公子的外婆虽然是因成大夫没了音信但总归是因为我娘将你带来江南你若改变了主意就向我寻仇便是。”说罢又向林剑澜周遭看了几眼道:“副帮主林公子似乎未带可身的兵刃你们哪位可借他一用。”

    林剑澜呆立在原地听她说话口气冰冷不带一丝一毫的感情对这仇杀之事似乎早已看的司空见惯又见秦天雄皱着眉头从座上站起神色极为凝重暗道:“哦原来他做了副帮主难怪地位自然比以前在青叔的手下高多了。”却听他道:“属下从来只凭一双肉掌身边不曾带得什么兵刃。”说罢望向曹书朋。

    曹书朋道:“练剑之人向来剑不离身恕我不能相借。”其他人也俱是面露尴尬之色不言不语。

    林剑澜却不知应该怎样才好此行恐怕是再也打探不出什么他虽一直尽力行事沉稳却终难免少年心性即便不想动手也不想就此灰溜溜的走出匡义帮的大门好叫人嘲笑恐怕更被曹殷殷看不起。忖毕咬咬牙笑道:“方才那位弟兄的长剑就很好借来一用便是。”

    曹殷殷道:“林公子虽然托大但我却不想凭手中利器胜你普通长剑对我来说不过如同废铁一般还需慎重些好副帮主烦劳你带着林公子去库房挑选个趁手的兵刃以免传出去让人说我们胜之不武。”

    林剑澜看她的态度似乎非逼着自己与她动手较量一番不可可笑的是自己又向她寻哪门子仇?正如昙宗方丈说的一般一切都是因缘际会到了这般地步似乎每个人都有些责任不能全然推到一人身上。外婆失去了音信也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自己太过信赖成大夫让他将外婆接来江南自己何尝不是时有埋怨自悔之意?对林红枫自己都从未有过仇恨之意何况当时年纪和自己一般幼小又失去父亲的殷殷?

    林剑澜见秦天雄已转身向门外走去也来不及多做考虑只得回头看了一眼曹殷殷匆匆跟了上去。

    库房以前他倒也常常经过常年铁将军把门不得而入那时心中只是想这里说不定放置了多少金银珠宝武功秘笈如同一座宝库一般别提有多么想进去看看。此刻林剑澜默默看着秦天雄背影在库房门前摆弄却是说不出来的苦涩不知怎样到了今天这地步竟要与殷殷无缘无故的兵刃相见只觉得万分可笑。

    秦天雄这时已将门打开侧身让在一边面色如常看不出他对这场即将到来的打斗有什么想法林剑澜只得闷闷走了进去果不其然迎面是一阵灰尘的味道四下粗略看了看门口附近的摆放甚是杂乱再向里走去渐渐能看出有些次序并非往日想象的那般珠光宝气。

    尽头是一些分门别类安置好的坛坛罐罐想必是一些平日难以入手的药材右侧则放置了若干书籍细细看去并不是什么秘笈也都是极为普通的心法拳路之类排列的次序和普通排法略有不同不是拳法的放在一处剑法放在一处这样分类而是按照武学的进阶一般排列仿佛能看到一人学武所经过的途径、看到过的书。

    这种排法有些熟悉林剑澜细想了一下顿然了悟最初来到江南之时在水榭之中看到青叔的书架便是这般排列原来俱都是林红枫日常整理。

    林红枫离开之后这库房也再无人打理所以门口物品的堆放杂乱无章满是灰尘也似乎召告着此处长久的寂寥。

    再侧过头去那边则一个条几上面码了一尺多高的卷轴林剑澜略微翻看了一下有的是武学图谱有的则是字画一类。条几拐角处则是踔放了十数只长型兵器有的形状甚是怪异叫不出名字。沿墙之上则悬满各类兵刃一直排到门口林剑澜仰头观看里面多半是剑还有的则似剑非剑似刀非刀竟不觉又走到门口也未挑出一件兵刃来正自踌躇忽觉脚下一绊低头看去却是两个纸轴随意放在墙角被自己踢到。

    其中一个纸轴滚至地上随即缓缓展开片刻便又停下露出半个字来林剑澜凝神望去却是心中一动虽是半个字却已能看出凌厉杀气破纸而出苍劲豪迈铁钩钢划如同要将这纸刻出印记一般正是悬在匡义堂上的那副林龙青所写对子细细摊开摆好“十丈软红尘快意恩仇;四字震绿林匡扶正义。”

    林剑澜不由眼眶一热暗叹道:“青叔你又哪里有什么快意可言?”将这轴子卷好却又对旁边那个有些疑惑原以为这两个是分别卷着上下联这样看来竟不是。拿在手中感觉比刚才那个还要沉重急忙好奇的摊开却是字句一摸一样的对子只是笔锋大不相同字体说不上雅致漂亮但却缥缈出尘毫无争斗之气但是每一收笔处又都透着一股不舍的劲头在内似乎无限眷恋看来这便是当日岳灵风曾经说过的那副高人题写的对子了。两厢对比果然是难分优劣虽然青叔的那个更为适合一个江湖大帮而自己则觉后面这个更对品性。

    这卷头被林剑澜就地一推却是后劲十足轱辘滚了颇远方才停下林剑澜正欲将此联卷起见那卷头处并不是普通圆木轴所作竟是缠绕在一柄剑上不觉一怔忽听外面秦天雄道:“林公子可选好了么?”知道自己已在这库房中逗留太久心下大急急忙奔了几步将那卷头缠绕的长剑抽出拿在手中看也未看便出了门口道:“我耽搁的太久了有劳秦副帮主久候了就这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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