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女子勒住马头冷声道:“我长了这么大虽然见过的人不多很多事情心里却清楚明白的很。我那没见过几面的祖父后来对我那么好是因为想让我重振他玉剑门的威名我的伯父偌大年纪肯对我这个丫头低声下气因为他想让他那天赋一般的儿子做玉剑门的门主生怕我抢了去。我的师傅对我自然是好的教我武功还为我特别研究了一套剑法可是这是因为她自己没有练成到六雪玄功的第六层与其说是让我替她实现这个愿望还不如说让我实验这心法到底能不能练到极至。”

    这语声中隐隐透出一股哀伤凄冷之意她目光茫然看着远处夕阳下的巍峨城墙接着道:“我娘她对我好只是想让我替她报仇。”

    说到此处她侧身回眸原是极为哀怜的目光瞬间转换变得讥诮起来道:“林公子你总说林龙青对你如何如何的好我却不信他没有为着什么。你在杭州时数日愿意助我练功这一路上对我也是极为照顾体贴又是为着什么?”见对面马上的男子怔怔呆立目光有说不出的同情和怜惜之意心中一动却还是自顾自答道:“是了你是想让我莫要再为难林龙青。可是只有这点我却做不到。”

    傍晚风大将她长吹的拂动不已衣袂迎风的一边也被风吹的紧紧贴服在身上显露出她身材极为瘦小单薄细小的肩膀仿佛一捏便会碎了一般林剑澜见她在马上傲然挺立如同一支寒梅刚刚升起的一些懊恼与愠怒又复平息道:“我并不为着什么几日相陪你也应该知道我如今并不需要你留什么情面才能保护青叔你要报仇我要报恩虽是紧紧联系但这些与我对你好并没有什么关系。只是只是望你莫要如此自苦而已。”

    曹殷殷轻轻一颤咬了咬嘴唇又听林剑澜道:“那年在长江船上见你在船尾偷偷哭泣我却不敢上去劝慰因为怕你恨青叔也捎带恼了我。几年来你我见面不多你从未正眼瞧过我也不曾和我说过什么话但不管怎样也不能任你走火入魔浑身如堕冰川那样置之不理。”

    说到船上之事曹殷殷眼睛微微睁大脸上的神情十分不自在半晌将脸偏过去道:“练武本来就有这等险境你我都应该是见惯了的你让店家去喊秦副帮主过来也不过一炷香的时辰已经算是尽了心意又何必亲自动手替我解厄?”

    林剑澜哑然良久方吞吞吐吐道:“你若不是因为等我无聊在房内练功我怎么会……”

    说到此处却是一阵狂风卷着风沙袭来满眼黄烟滚滚路上的行人俱都急忙以袖遮面躲避风沙二人立在马上风尘中曹殷殷一袭白衣却仍是十分清亮林剑澜听她轻轻喟叹了一声低语了什么却是无论如何也听不清楚。

    片刻那风沙渐渐过去曹殷殷重又回复的波平浪静道:“洛阳就在前面我们还是快些进城吧。”

    林剑澜踌躇了一下道:“我便不去了还要立刻赶往长安距离花王盛会之期还有些时日我到时应可按时返回。”

    曹殷殷冷冷道:“是南海派的那位姑娘在长安相待么?难怪你如此急切。”

    林剑澜道:“你现在是一帮之主那请帖从未看在眼里太湖盛会在即我不知你为何反而要来洛阳但花王帖却是旁人不可求的她既帮了我我不能让她在长安空等也算是还一份人情。”

    曹殷殷道:“你还你的人情我本也无意干涉于你。”说罢已经催马向前方的城门奔去林剑澜苦笑了一声明知洛阳城内匡义帮必定早有人接应帮主但距离城中仅几步之遥将曹殷殷自己丢在城外也并不妥当只得重又策马奔上。

    临近帝都长安的洛阳自是热闹非常洛阳爱花风气甚重此时恰是花开时节街道两边的大小店铺门前和店里均摆设牡丹取“花开富贵”之意。

    二人入了洛阳却来不及观赏景色连问了几个客栈俱已客满而接应之人迟迟未到曹殷殷脸上渐露不悦之色面如寒霜林剑澜也是心急如焚不知要等到什么时候却听旁边有人道:“这盆也很好啊。”语声娇媚动听林剑澜急忙向那边奔去挤开人群见一个女子正巧回过头来手中还抱着一盆怒放的黄色牡丹娇艳欲滴然而与这女子的脸庞相比却又有些逊色那女子面上一喜绽露出满脸笑意轻轻将花盆重又放置架上举手投足俱是曼妙多姿再回头道:“弟弟。”

    6蔓正待上前却见林剑澜身后站着当日匡义帮门口的那位冷如霜雪的女孩儿便又止了步林剑澜回头看去不知何时曹殷殷身后已经站了二人想必便是此处分堂的头目其中一人躬身在曹殷殷耳边低语了几句曹殷殷面色变了变道:“林公子多谢你一路照拂就在此别过若有空闲前来洛阳分堂我定让人好好答谢。”说罢转身随着那二人疾步而去。

    林剑澜望着曹殷殷身影顺即便在这重重人群中消失不由有些惆怅片刻方觉6蔓还在身边转过身来道:“蔓姐姐你怎么会在洛阳?我还要到长安找你们呢!”

    6蔓道:“弟弟不要心急现在是洛阳花好时节行人看官都特别多你恐怕还没有定到客栈吧?不如去至我处先歇息片刻容我慢慢将给你听。”

    林剑澜见街边人群拥挤还有不少自命风流的少年围着6蔓打转知道不是讲话之所只得点了点头跟着6蔓挤出人群走过几条巷子方到了一处客栈。那客栈里面客人极多6蔓进去并不理会小二询问径直上了楼睁着一双水波流转的大眼四处打量片刻便面露笑容向着一处奔去却是一个雅间珠帘低垂6蔓刚拨开珠帘便听里面白宗平道:“怎么才回来?那店主催了几次他生意好盼不得一时我走了给他挪地方!”

    白宗平一抬眼见了林剑澜一愣见他抱拳也是含糊的还了礼又复坐下道:“我还没有点菜师妹若是饿的话我便叫小二进来。”

    林剑澜哪有心思用饭可开口不道声辛苦反而连声催问也不好只站在窗边向下看却是什么都没瞧在眼中6蔓见状走到林剑澜身边道:“弟弟我知道你心里着急其实我拉你来这里也并没有太多的话要说这趟长安之行恐怕是白来了。”

    林剑澜愕然回头6蔓并不瞧他只遥遥望着外面道:“我们去了丐帮唐长老却不在帮中问其他人也并不清楚他的下落只是说他原本就与其他长老不同可能因为来丐帮之前还有自己的家室产业之类常常一连几日都不在帮中即便是年老帮主在的时候也并不干涉他。”

    林剑澜呆立了一会儿心中想起唐子慕自己说父母双亡又不曾娶妻生子又捐了全部的身家跟着年老帮主但是雷阚那件事他不动声色便安排了一处极隐秘的宅院就连狄相之子居然也有交道当真是身份不明行踪诡异只得喃喃道:“是么?这也难怪。”

    林剑澜从扬州回到杭州当日那店主便迎了上来说曹殷殷常来此等候林剑澜在门外徘徊良久方开了门却是吓了一跳见她萎在床角身上围着厚厚的几层垫子褥子牙关紧咬面上竟似敷上一层严霜一般屋内也是寒气缭绕晚春的天气如同寒冬腊月知她必定是内功出了岔子。想也未想便将双手抵在曹殷殷后心一个劲儿的催动体内阳炎之气虽不明就里但大体法子还算不错总算起了效用。略一深探后才知道曹殷殷所练的心法极为艰难练功之时这寒气放出一成自身却要承担其他四成冲过这劫难方有大成心中对她练这心法既是不解又是恼怒然而大多却是怜惜她为了父亲的仇怨如此自苦。

    自那日起林剑澜便再也放不下曹殷殷的这身内力几经说服又与秦天雄婉言谈了几次曹殷殷方才答应以后每日修习内功之时都让林剑澜在旁守护偶遇关窍得林剑澜助力也是事半功倍。

    其间林剑澜陪同谢仲举在杭州盘桓了数日幸而没出什么事情袁行健去往太湖安置事宜没过几日便又赶回杭州却是带回来极巧的消息匡义帮自曹殷殷接任帮主以来便停了对太湖义军的供给无须散布什么假消息太湖此时已经是人心浮动。林剑澜每日与曹殷殷相见几次都是忍不住要询问她为何停了对太湖的资助却每次都生生将这话重新吞到肚中。

    如此数日林剑澜已经等不及6蔓他们的讯息袁行健与谢仲举一走杭州之约已了匡义帮虽然不再支援太湖到现在却都是太湖义军得益最多的一处“东家”太湖盛会在即曹殷殷不会不去想到此林剑澜也无意久留便匆匆与曹殷殷告别。

    只是万没想到却是曹殷殷也是从袖中拿出一张请柬最后反而是林剑澜与曹殷殷一路同行前往洛阳。他心中把这素心客暗自骂了几万遍:“都说这请柬千金难求怎么单单我就见了三次?”本是想去碰碰运气看林龙青是否也会应邀而至此刻曹殷殷竟也要去他反而在心中暗自祷告林龙青千万莫要去了。

    6蔓回身绕到帘子前将珠帘朝两旁分开搭在旁边的挂钩上并不理会外面众多人惊艳赞叹的目光只是叹了口气道:“挡了这帘子着实憋闷。”方回过头来重新坐下蛾眉轻蹙见林剑澜只在窗边呆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刚想对他开口说话又将樱唇紧紧抿上低垂下了头。

    林剑澜凭窗而立看远处红霞漫天亭台楼阁在烟雾缭绕中透着一股昏黄城市如同云里雾里一般偶有一群暮鸟飞过迅即不见不知何处传来暮鼓之声沉重而有些哀伤。下面街道之上游人却仍是十分拥挤大多仿佛也被这满城花开鼓舞了一般丝毫未被这晚春暮色感染反而面露喜气透着股蓬勃之气自己心中却无论如何都无法提起兴致。

    洛阳最终还是来了洛阳。

    此刻林剑澜似乎对唐子慕说过的一事无成两鬓斑有了些领悟自己虽还未到了两鬓斑白的地步却也是空忙一场最后仍是毫无头绪又白白连累6蔓辛苦自己一听6蔓未见到唐子慕便显露的如此不悦又让她心中做何感想?想到此方强自打了精神回头坐在6蔓旁边刚将手伸入衣襟想将那请帖拿出却听外面一阵嘈杂之声。

    此时客厅里面早已挤满了人有书生谈笑风生也有豪侠粗旷意气刚才那片嘈杂却是旁边座上几人出的那几人容貌俱都俊秀不凡看似书生打扮但又有些奢华低语了几句又是一阵大笑道:“易之兄这张嘴端的是不饶人!”

    三人凝目向外看去却是中间一个黑衣书生肤色白皙相貌俊美如女子端起酒杯抿了一口酒一笑道:“各位别急我还有呢!各位可知牡丹分为几品?”当中有人道:“绿牡丹甚难培植就是帝王家都难得想必应是极品另外像葛巾紫、姚黄虽逊一筹不过也应该是上品。”那皂衣书生道:“不然我却以为牡丹应按‘气’分!”旁边却已经有人迫不及待的问道:“易之兄必定又有高论了!”又有人道:“什么高论恐怕是歪论吧?”众人又是一阵大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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