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世贤睡下后戚烟吹了蜡烛,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地爬到小榻上,躺平,睡觉。

    这一夜相安无事地度过,第二天宋繁花醒的很晚,又似乎回到了在衡州没重生以前赖床不吃早餐的坏习惯里去了,环珠和绿佩没在她身边伺候,也没人来叫她,还是宋清娇去饭堂吃饭的时候没发现她的身影,差秋霞去喊,这才把宋繁花喊醒的。

    宋繁花抱着被子,艰难地睁开眼又闭上眼,起床气十足十的暴躁,“我要睡觉,不吃饭了。”

    秋霞小声劝道,“六小姐吃了饭再睡一样的。”

    宋繁花咕哝道,“不吃。”

    秋霞好笑无奈地又劝了几句,实在是劝不来,只好回饭堂去向宋清娇禀复,宋清娇听了,莫可奈何地道,“那就让她睡吧,大概是之前就没睡过一天好觉,这一回来就成了瞌睡虫,你去让厨房备些饭菜放着,等她起来后热了端到她的院里。”

    秋霞笑着应话,“是。”转身就去厨房通知。

    宋世贤慢腾腾地吃着饭,不言语。

    宋阳也没怎么多说,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有宋清娇安排就好了,他一边注意观察着方意瑶吃饭的情况,一边冲宋明艳问,“叶知秋昨晚回来了没有?”

    宋明艳鼻嘴一撇,说,“没有。”

    宋阳道,“回来了记得把他带来我院里。”

    宋明艳应道,“知道。”

    宋阳便也不说话了,只安静地吃着饭。

    吃罢饭,宋阳照常带方意瑶出门转悠,这个时候是五月,琼州的气候最适宜出门赏花,宋阳让霍海去备马车,备好后三个人就坐马车去城郊有名的花村去了。

    宋清娇也想出门逛逛,可想到宋繁花还在睡觉,又觉得不放心,一时犹豫踌躇,拿不定该怎么办。

    岳文成对她道,“六妹妹天南海北刀山火海都闯过,你还替她担什么心?想去哪里玩就直说,我带你去。”

    宋清娇嗔他一眼,说,“在你眼里六妹妹也许是刀枪不入的,可在我眼里,她就是个小姑娘。”

    岳文成笑道,“那这样好了,你把秋霞留下来照顾她,再把我们要去的地方告诉秋霞,若六妹妹醒来想要来凑热闹,就让秋霞带来她,怎么样?”

    宋清娇觉得这个提议不错,便道,“好。”

    转头对秋霞说她想去横峰一带看落屏湖,让她伺候在宋繁花身边,等宋繁花醒了,吃罢饭,想来就带她来。

    秋霞应声说,“小姐放心,奴婢会把六小姐伺候好的。”

    宋清娇对自己的丫环自然是放心的,闻言点点头,跟着岳文成出了门,离开前岳文成亲自去街上买了一些芦柑、酸梅、坚果还有甜糕,让宋清娇坐在马车内一边赏景一边打发着时间嚼着吃。

    宋繁花睡到日上三竿,几乎快到中午了,等起来,就早饭与午饭一起吃,吃罢,神清气爽,从没有这般睡意满意过。

    秋霞看她精神奕奕的样子,笑说,“六小姐这一觉可真是睡的足。”

    宋繁花笑道,“唔,家的味道会让人昏睡。”

    秋霞捂着帕子小小地偷笑,心想,六小姐又长了一年,长的脸皮变厚了,不过,这话她只敢想,却不敢说出来的,她清清嗓子,道,“三小姐去了横峰一带,说是看落屏湖,四小姐和五小姐都追着去了,六小姐要不要去?”

    宋繁花当然想去,但此刻,还有一件事儿需要做,她双手背起来,慢慢地挪开步子往外走,边走边说,“晚点儿去吧,你先随我去一趟杜府。”

    秋霞在琼州也呆了快有一年了,自然知道琼州的杜府,不过,她们宋府是半道搬来的,算是外地人,又是以经商为主,压根入不了上流门阀们的眼,自然与这个杜府没什么来往,秋霞一听宋繁花要去杜府,着实给惊住了,她慢声问,“六小姐要去杜府?”

    宋繁花道,“嗯。”

    秋霞问,“去杜府做什么?”

    宋繁花道,“赔罪,道歉。”

    秋霞越发一愣,满脑壳的不明所以,正想要问赔什么罪,道什么歉,结果,话还没出口,宋繁花倒先一步喃喃出声,带着愁眉苦展的语调,自言自语地说,“莞丝只爱琴,除了琴和曲,大概没什么东西能让她开心了,可江山笑的曲谱她已经学会了,她手中的名琴也多的数不过来,我也没什么更好的琴再拿给她,怎么才能讨她开心呢,哎。”她嘀嘀咕咕,嘀嘀咕咕了一路,直到离了府,走在了路上,还在嘀咕。

    秋霞大概听出眉目了,她侧头往宋繁花脸上扫一眼,小声询问,“六小姐是惹到那杜府的杜姑娘了?”

    宋繁花闷闷地道,“嗯。”

    秋霞问,“怎么惹到的?”

    宋繁花叹气,瞅她一眼后颇为无奈地道,“一言难尽,我现在跟你讲一时半刻也讲不清白,总归是惹了,而现在,我想去赔罪,但以我对她的了解,她大概会将我拒之门外。”

    秋霞眉头一拧,说,“那就不去了,惹就惹了,六小姐又不求她什么,上门赔什么罪。”谁家小姐谁家疼,在秋霞眼里,那杜府的小姐再高贵再触不可攀,那也不如自家小姐矜贵的。

    她说不去,宋繁花哪能不去,她坚定地道,“要去的。”

    秋霞瞪着她说,“照你嘀咕的话来听,你这一趟上门是热脸贴冷板凳。”

    宋繁花揉揉眉头,想到在玉刹阁发生的事儿,她苦笑一声,说,“就是热脸贴冷屁股我也得贴。”

    秋霞一噎,半句腔都发不出来了,心想,作贱。

    宋繁花确实是有点作贱,去了杜府,毫无意外地被杜府的管家拦在了门外,她在杜府门外转了好几圈,再去敲门,依然被拒之门外,宋繁花无奈,跑去找韩廖。

    韩廖看着她,赤果果地说,“你与杜莞丝的关系那般好,你都见不着她,我何德何能见得着?”

    宋繁花抱臂瞪着他,“你别过河拆桥,这很不道德的。”

    韩廖挑眉似笑非笑地说,“你就没过河拆桥了?咱俩彼此彼此谁也别说谁,不过,你想要去见杜莞丝,我劝你还是打消了这个念头吧,她不会再见你的。”

    宋繁花拧着眉头问,“为何?”

    韩廖从袖兜里掏出一物,往桌上一甩,说,“她还来的,还说,以后她再也不会弹江山笑了。”

    宋繁花侧过脸看向桌子上的东西,不是别的,正是她之前离开琼州留给韩廖让他接近杜莞丝的江山笑遗谱,宋繁花脸色微变,有片刻的愣神。

    韩廖看她一眼,叹道,“我也没办法,她因为玉刹阁的事把我也恼上了,你若真想见她,就去找姚宴江吧,他若愿意帮你,你大概还能见得着杜莞丝,若姚宴江不帮你,你还是别上赶着去杜府撞南墙了,撞了南墙也撞不回某个人的回头的。”

    宋繁花一瞬间脸色白变,虚脱脱地坐了下来。

    韩廖心情也不好。

    二人就这般沉默下来,沉默了一会儿之后宋繁花幽喃地开口,“我做错了吗?她有她的立场,我有我的立场,那夜在她房中睡觉,她明知道我对云苏的敌意,却还是坚定地认了我这个朋友,她是聪明人,知道一码事归一码事,不把外面的战火荼毒到我们之间的情谊里来,之前发生了那么多事她都没计较,为什么唯独这次她这般计较了?因为我设计了云苏?可我设计了云苏也不止一次两次了啊。”

    韩廖道,“之前的事与这次的事没法比的。”

    宋繁花不解地问,“怎么就没法比了?”

    韩廖轻抿了一下薄唇,开口说,“你知道因为云苏身份的关系,杜莞丝一直没法堂而皇之正大光明地呆在他身边,而唯一能欢欢喜喜留在他身边的,就是寒云公子这个身份,你不知道她往玉刹阁赶的时候脸上有多欢快,她大概觉得她的幸福要来了,可不曾想,因为你,她现在的幸福以及未来甚至是终其一生的幸福都没了,若云苏不接纳她,她就再也没有靠近的机会,因为寒云公子已经随着玉刹阁一起,绝迹江湖了。”

    宋繁花一听,没恼怒,反而抬起眼,满含戏讽地看着韩廖,“你难道不在趁心得意吗?杜莞丝跟云苏好不了了,你就有机会了。”

    韩廖眉梢一挑,笑了笑,说,“确实,我在偷乐。”

    宋繁花气道,“促成这种局面的人是我,一直给你机会接近杜莞丝的人也是我,把你诱到琼州让你能得见你梦中情人的人还是我。”她猛地嗤一声,说,“或许未来,我还是你的大媒人呢,如今你过河拆桥,小心等我与杜莞丝的关系合好了,我让她不与你好。”

    韩廖怒地大声说,“你敢!”

    宋繁花睥睨不屑地说,“你看我敢不敢。”

    韩廖一噎,心想,宋繁花确实敢,他不敢冒险,尤其是冒着会失去杜莞丝的风险,若是杜莞丝喜欢他他就不怕宋繁花挑拨离间了,可杜莞丝不喜欢他啊,尤其,宋繁花那张嘴……

    韩廖一想到宋繁花的伶牙俐齿和歹毒,真心是一点儿都不敢冒险,他恨恨地咬了咬牙,一脸憋屈不甘地说,“晚上带你去。”

    宋繁花神情一松,轻捋了一下耳边的短发,冷哼道,“早这么配合就不用多说这么多废话了,非要让我拿捏到你的短板你才会好好说话。”

    韩廖瞪着她,“滚。”

    宋繁花站起身,从容优雅地掸了掸长裙,带着胜利者的身姿麻利地“滚”了。

    等她离开,韩廖咬牙切齿地把她从头到脚骂了个通遍,骂完,想到段萧那般疼爱宋繁花,必然要娶她为妻的,若段萧娶了宋繁花,以他与段萧的兄弟关系,他该要称宋繁花什么?

    一想到那个称呼,他真是一个头两个大。

    宋繁花从韩廖那里离开后,惆怅担忧的心就卸了下来,有韩廖的保证,她晚上绝对能见到杜莞丝,若是韩廖连这点儿都做不到,还真是枉费了她这么久把他推到杜莞丝身边的苦心了。

    宋繁花目前搁在心坎上最大的事儿解决了,心情是急遽地上升好转,她轻哼着语调,冲秋霞说,“我们去找三姐姐。”

    秋霞哎一声,说,“我去让人备马车。”

    宋繁花笑道,“嗯。”

    秋霞率先跑回府上,让人备了一辆马车出来,又叫了一个家丁去赶马车,然后一路往落屏湖赶去,在落屏湖找到宋清娇她们,又与她们在落屏湖玩了好一阵子,中午的时候宋清娇、宋明艳、宋昭昭、岳文成没回府上吃饭,就在附近的山庄借了一餐,落屏湖很大,除了能够欣赏湖丽山景,还能泛湖游览整个横峰,尤其五月的天气,琼州一片花香旖旎,到处都美轮美奂,空气更是清甜爽人,琼州人士本就活的闲散慵慢,遇此季节,自然都是三三两两,接伴成群,出来游玩划湖泛江横枕自然江景的,人很多,但各玩各的,互不扰谁,倒也相安无事。

    玩到太阳偏西,岳文成见今天宋清娇也玩的差不多了,她挺着个大肚子,非要划船,他一路跟着一路心惊肉跳,不过幸好没事,此刻见宋清娇躺在草地上,额头上渗了细密的汗,一脸高兴的不知今昔何年的样子,他这一程跟过来的担忧惊怕顷刻间就转成了幸福和满足,他伸出一边手臂揽在宋清娇的肩膀上,半个身子侧顷起,另一只手臂抬起来手指挽住宽大的袖口,轻柔地为宋清娇擦拭着额头上的细汗,边擦边说,“不玩了,看你累的。”

    宋清娇嗯一声,脸埋过来枕在他的胸膛。

    岳文成改横揽为拥抱,低头吻着她的发丝、耳腮,慢慢的,又去吻她的脸,之后去侵犯她的唇。

    岳文成吻的很轻,如这一方无人草地上刮过来的微风,带着香甜,带着醉人的暖意,带着无人干扰的肆意,在这一刻,天地都不复存在,只有他与她。

    宋繁花、宋明艳、宋昭昭三人玩闹的累了,打算回去,便去找宋清娇,结果,看到了这一幕,三个人纷纷侧目,一来不好意思打量,二来不忍心打破。

    宋明艳捂着眼,一边避一边笑,“三姐夫跟三堂姐可真会你浓我浓,在这天地山水间享受二人世界,真是让人又羡又嫉啊。”

    宋繁花笑着打趣,“你把叶知秋叫来,他也能这般配合你。”

    宋明艳哼一嘴,“这么好的时刻能不能别提他?”

    宋昭昭一脸迷惑地问,“叶知秋是谁?”

    宋繁花道,“四姐夫。”

    宋昭昭猛地轻呼一声,“啊?”

    岳文成功力不弱,耳力更不弱,虽然宋昭昭的声音很小,可她因为惊讶音色提高了不止一点点儿,岳文成立马的就听到了,他松开宋清娇,扶着她坐起来,看一眼她气喘吁吁微红的脸,笑着冲她小声说,“等回去了我们在房间里好好恩爱。”

    宋清娇嗔他一眼。

    岳文成被她嗔的浑身酥麻,却不敢在外面对她怎么样,毕竟她现在怀着孕,不同于以往,他想怎么来就能怎么来,他得顾及着她的身子,岳文成将宋清娇扶起来,拉着她往刚刚宋昭昭发出声音的地方走,走近,看到这三个人,岳文成脸色很难看,冲她们一人瞪去一眼。

    三个人大概也觉得搅了人家夫妻的恩爱,个个很不好意思,低头表示歉意。

    宋昭昭还特意地说一句,“我不是有意的。”

    岳文成反嘴就道,“那你就是成心的。”

    宋昭昭一噎,表情很是委屈,“没有,我就是听到四姐……”

    话没说完,被宋明艳一声厉喝打断,“你提我做什么。”她没好气地瞪了宋繁花一眼,这才冲宋清娇说,“三堂姐还要不要玩?不玩的话我们就回去了。”

    宋清娇说,“回吧。”

    宋明艳嗯了一声,转身就走。

    宋繁花、宋昭昭自然也是跟着走的。

    岳文成拉着宋清娇的手,也离开了这片草地。

    几个人各自坐马车回到宋府,回去之后天色也晚了,累了一天,各人吃饱喝足就回了自己的院子休息,宋繁花却没休息,吃罢晚饭,一个人踩着迎黑的晚霞去找韩廖。

    韩廖看到她来了,二话不多说,也不耽搁,直接带着她去了杜府。

    虽然杜府管家看到宋繁花很想把她拦下,可韩廖非要往里面带,管家也没办法,这段时间他家小姐的情绪很不好,心情也不好,除了姚宴江外,就只有韩廖能逗他家小姐开心,管家是巴不得韩廖能一直来杜府的,尤其,这会儿他家小姐情绪又是低落的让老爷和夫人都忧心,正盼着韩廖来呢,所以,管家万不会将韩廖拒之门外的,不能拒韩廖,那也就不能拒宋繁花,管家抿抿嘴,侧开身子,对他们道,“进来吧。”

    韩廖抬腿就往门内踏,刚踏进去,听到熟悉的小调,他眉头一蹙,问管家,“莞丝又一个人跑到竹林里弹琴了?”

    管家叹息地说,“是啊,也不知道小姐这一次出府遭遇了什么事儿,时常一不溜神她就抱着个琴一个人闷闷不乐地弹了起来,真是让人忧心。”

    韩廖不动声色地往宋繁花看一眼。

    宋繁花心想,你看我做什么?杜莞丝心情不佳,情绪失落,岂不是你大展身手的好时机?

    韩廖冲管家说,“我去看看她。”

    管家立刻道,“哎!你快去吧,这会儿老爷和夫人可是愁干了心。”

    韩廖眉色凝重地嗯一声,带着宋繁花去了竹林,在竹林外面,见着了忧心满面的杜作云和他的夫人,韩廖一如往常这几天上前打招呼,大概杜作云和他的夫人早习惯了韩廖来府上,倒没多大惊讶,也对他份外和善,彼此说了几句话后,韩廖抬腿就进了竹林。

    宋繁花被丢在了外面,她也不恼不急,这个时候她冲进去,只会让杜莞丝心情更不好而已,她耐心地等着。

    韩廖进到竹林,诚如管家所言,杜莞丝一个人坐在琴桌前,身边连个伺候的人都没有,韩廖一方面很高兴杜莞丝与云苏之间最亲密的一根线断了,一方面又为杜莞丝的这个状态心疼无比,他慢慢走上前,走到杜莞丝对面,挡住她往前看的视线,杜莞丝看到他,轻轻地瘪了一下嘴,“你别挡我。”

    韩廖看着她问,“姜小黛与素音呢?怎么一个人坐在这里?”他伸手指指她单薄的可怜的衣服,“不冷?”

    杜莞丝说,“不冷。”

    韩廖道,“下次想弹琴,别一个人,可以喊上我。”

    杜莞丝心情不佳地道,“我不想让任何人陪。”

    韩廖没应这句话,只伸手按住她的琴,在杜莞丝微怔的功夫里,一把将琴转过来,摆在自己面前,用他独特的手法弹起了那曲衡州老调醉红颜。

    杜莞丝的确是天生的琴者,过她手的琴曲,个个都成了名曲,可这首衡州老调,这首醉红颜,那是在韩廖私藏了杜莞丝的画像,夜夜渴望着这个梦中人的时候经常弹的,是以,韩廖弹的出神入画,几乎是神韵结合,把思君念君盼君的绵锦情意发挥的淋漓尽致,入木三分,曾经,韩廖对张施义和岳文成说过,总有伊人,在水一方,等我去爱,那个时候,张施义不知道韩廖心有所属,岳文成不知道韩廖心有所属,就是段萧,也是不知道的,而那个时候的韩廖,从没想过有一天能见到真正的画中美人,还能与她这么近距离的接触,所以,此刻,满腔的思君念君盼君的情意里又夹杂了难以言诉的激动和兴奋,一首醉红颜,被他演绎出了独有的韩氏风情,这韩氏风情让天生琴者的杜莞丝都不禁沉醉了。

    一曲罢,韩廖看着杜莞丝,笑问,“下次想弹琴的时候,喊不喊我?”

    杜莞丝说,“从没发现你也能弹得出这么好的曲子。”

    韩廖额头一抽,“那是你没用心听。”

    杜莞丝撇撇嘴,“你之前弹江山笑,一点儿都不入耳。”

    韩廖心想,在你面前弹江山笑,能入耳才怪了,你是谁,我是谁?你从小到大都在玩琴,我从小到大都在玩剑,不过若比起弹醉红颜,他想,这世间大概没有一个人能超过他。

    韩廖将手从琴弦上收回,对着她的眼睛,又问一遍,“下次想弹琴,喊不喊我?”

    杜莞丝睫毛微垂,垂下半片阴影的萎靡,“不喊你还能喊谁。”

    韩廖顺势接腔,“宋繁花也回琼州了,你可以喊她,她的琴技与你不想上下,你们二人在一起弹琴,既能彼此娱乐,也能彼此增进,还能取长补短……”

    话没说完,杜莞丝猛地站起身,一脸冷霜地道,“不要在我面前提她。”

    韩廖看杜莞丝翻脸了,立刻紧闭嘴巴,寸声都不发了,他真是怕惹火烧身,怕杜莞丝因为宋繁花把自己也拒在了门外,若真是那样的话,他非得把宋繁花灭了不可。

    韩廖不敢提宋繁花了,又想到宋繁花此刻就在竹林外面,那也不敢把杜莞丝往外劝,只得试探性地问,“要不要去竹林里面走一走?”

    杜莞丝说,“没心情。”

    韩廖道,“那继续弹琴吧。”

    杜莞丝说,“不想弹了。”

    韩廖又道,“那我们还玩猜拳游戏?”

    杜莞丝说,“没劲,每次都是你猜赢。”

    韩廖闷笑,“这次让你猜赢。”

    杜莞丝瞪他,“你别觉得是我智商不如你,你们衡州的玩乐,我自然玩不过你。”

    韩廖笑道,“那玩你们琼州的游戏,你说一个出来。”

    杜莞丝双手摆在石桌面上,认真地垂着头想了想,结果,一个都没想出来,主要是,她从小到大就没玩过游戏,因为没有朋友,虽然小时候时常往苏府跑,可苏府的那些姑娘少爷们哪里是有心情玩游戏的主?

    杜莞丝一想到自己的童年这般可怜,可怜的连韩廖都不如,心情越发的委屈难受,猛地拿起放在一边的酒杯端了起来,韩廖见状,吓了一大跳,直起身子就去拦,宋繁花说过,杜莞丝不能喝酒,为什么不能喝酒她倒是没说,可韩廖就记着杜莞丝不能饮酒,是以,一看到杜莞丝旁边的石凳子上摆了一壶酒他简直吓坏了,又看杜莞丝拿了酒杯就喝,他想也不想的扬手就要抢,结果,没抢到,眼睁睁看着杜莞丝将一整杯酒都吞咽下了肚。

    韩廖脸色大变,绕过石桌来到杜莞丝跟前,一脸惊惧担忧地打量着杜莞丝,生怕她出个什么好歹来,结果,她没有什么好歹,就只是迷醉着一双眼看他,然后,猛的一下扑进了他的怀里。

    韩廖整个人都僵硬住了,手堪堪扶在石桌上,一节一节地变硬,又一节一节地突出青筋来。

    杜莞丝扑进韩廖的怀里,一边喊着云苏一边吻着他露在衣领外的喉结,韩廖的心脏在砰砰砰的直跳,他觉得下一刻他会心脏猝发而死,宋繁花说杜莞丝不能饮酒,她说的时候表情很严肃,韩廖一度猜测杜莞丝饮了酒会过敏或是会休克,所以,在他与她接触的这将近一年的时间里,他从不与她喝酒,当然,杜莞丝自己也不提喝酒的事,可今天,韩廖才真正知道杜莞丝不能喝酒的原因。

    这原因真是让他惊喜狂喜大喜。

    当然,他又在心里把宋繁花咒骂了个无数遍。

    韩廖深深吸一口气,在杜莞丝的不停刺激之下,在一阵僵硬过后,他几乎是立马的毫不客气的抽离摁在石桌上的手,揽住怀里女子的腰身,掳紧,低头,吻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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