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魂镜,聚灵息聚魔息也可聚神息。

    纵然是被打的魂飞魄散的,本身也不是没有机会再聚合,只是需要的时间太久太久,就算是人的魂魄,运气好的轮回几世可聚全,运气不太好的轮回几十世也可以聚全,但是妖、魔与神和仙如果被打散,需要的时间就因人而异。

    越是道行深的,越是久。

    但若是有了玄魂镜就大不相同,不仅仅是事半功倍,运用的好,使用的人道行足够的话,一日千里也是有的。

    叛烙需要玄魂镜……

    呵呵,栾之真是觉得自己来这一趟不虚此行。

    唯一能用得上这玄魂镜的,魔界里也就唯有一人值得这般兴师动众让叛烙亲自上九重天上来了。

    就是叛烙他老子叛鹤。

    叛烙和叛鹤完全是两种人,别看是父子,叛鹤绝对对得起他魔君的王号,大杀四方扩张领土,真真称得上是魔界有始以来最为霸气的君主,也自有魔界以来,唯有在叛鹤统治的年限内,魔界的势力最为广大雄厚,虽然血腥残暴,但是换个立场去想,也是为魔族做了不可估量的贡献。

    毕竟,如果当时叛鹤没有接掌君主之位,兴许现在魔族连一寸立足之地都不会有了吧。

    那时,神魔两界何止是势不两立,但凡碰见个面,无仇无怨也要杀个你死我活。

    那是……相当久远时候的事情了。

    后来,叛鹤终于攻到九重天边境,破了昆仑镜,父神之子离镜震怒出关,与叛鹤的那一战,长河光泽赤焰焚空,接连交战七七四十九日天,凡尘整整七七四十九天没有白昼,电闪雷鸣数以万计的生灵消融于那场大乱,离镜终于将魔君叛鹤锁进玲珑鼎的时候,天地黑不见光,就连九重天上都是伸手不见五指。

    玲珑鼎,上古法器不是谁都可以运用得了的。

    离镜耗尽一身修为,落个魂飞魄散的下场,最终将叛鹤在玲珑鼎内熬散了他的魂魄,打乱了他的神识,呈半走火入魔之态,也将叛鹤生生的熬回原形,想要再掀起风浪来,至少也要再过上百万余年。

    这件事情,现今九重天上知道当年详情的人并不多,知情的,也都是从仙籍宝典里看到的只言片语的记载,当时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放眼九重天,没有人比栾之更清楚。

    他当时并不在,或者准确的说,当时还没有他。

    他有了意识的时候,是在那次天战结束之后,叛鹤已经坠回魔界,凡尘已经再度花开之时。

    他不知道那算不算是他出生的时候。

    他生来就是神胎,却没人知道他原形为何,他自己也不知道自己明明是在天战之后才出世,又为何会对那场天战历历在目,宛如旁观。

    离镜是父神之子,这般牺牲却也只能换得六界百万余年的太平,栾之曾无数次反思自己,这样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对方却仍然还活着,换来的不过是有限的和平,值不值,将来放到自己的身上时,又是不是能像离镜那样做得出来一样的事一样的选择。

    有意识有多久,便就思考了多久。

    没有答案。

    叛烙出生的时候,他老子叛鹤已经打回原形神识疯癫,魔界自然安逸,也是因为叛烙从出生起就不是受他老子叛鹤的洗脑教育,是以,魔界安生的同时,九重天上也觉得这是件值得欣慰之事。

    起码叛烙不会像他老子那样难对付。

    是以,后来九重天兴办仙学府,其实大半的原因就是想让叛烙上来。

    叛鹤没有给叛烙灌输那些霸主天下的思想,不代表叛烙身边没人煽风点火,兴办仙学府,广纳学子,人界仙界妖界魔界,这些同龄人聚在一起,就是将来想着同窗之谊,等到叛烙想动手的时候,也得手软吧。

    而且,在仙学府对叛烙进行一些良善的教习,让叛烙从骨子里认为和平才是万物生存的意义,这意义非常重要重大。

    仙学府这样兴办起来了,叛烙也来了,九重天上的人也隐隐的越来越相信叛烙和他老子叛鹤截然不同的时候,叛烙就翻天覆地了。

    原来,为的竟是玄魂镜。

    叛鹤的魂魄也只是熬散,却也还是在他自己体内的,加上玄魂镜的话,恢复如常指日可待,而一旦魔息恢复正常,以叛鹤的道行,自己努努力,他人再在旁辅佐一番,复原之日指日可待。

    想到这里栾之也不急,毕竟,叛烙并没有拿到。

    当年叛鹤能最终捡回一条命,也是离镜羽化之前的叮嘱,真正的仙道不是逆者亡,否则又与妖魔有何区别,叛鹤已打回原型,百万年内再不可兴风作浪,而这百万年间也足够他好生反省,再一醒来之时天地又是另一番景象了,与其杀之,不如感之。

    可是仙学府……

    终究还是低估了血缘的力量。

    哪怕叛烙并没有与他父亲一同真正的生活过。

    血缘,始终是血缘。他骨子里始终淌着的是叛鹤的血。

    思绪飘无边际告一段落,栾之心绪万千难以言尽,俯首向下看的时候神色也是万般复杂,他看见弓月震惊的面容,想冲过去,却理智的明白有那两人在叛烙身边,她冲过去也是断不能阻止什么,只会起反作用,兴许那二人还会将她给擒了。

    看见弓月在树后挣扎犹豫的模样,栾之虽然知道最终弓月不会有事,却也不由的替她捏了把汗。

    当年没有弓月的影子,莫非弓月真的冲了出去被人擒住控制住了不成?

    那她的小手指,会不会就是在这件事上没的?

    “魔君的状态不能再拖下去了,已经失去了最佳的机会,若是拿不到玄魂镜,魔君极有可能就再也不可能恢复人身了,少主,我明白你现在的处境,朝夕相处了一阵子的,很难下手,但是不用你下手,你心里只需当作完全对此事毫不知情就好,一切由我们来做,你心中就算难过也只是一时的,千万年的寿命无穷尽的生命里,这件事不过是一个小小的涟漪,很快就会被你忘记的,而若是不能趁这个机会拿到玄魂镜,你将来才会后悔终生啊!”

    栾之默了。

    叛鹤错失了恢复人形的时机。

    他也叹了。

    若不是想要强行修复,不顺应天道,又怎会错失。

    无非是急于修成人形,好一雪前耻罢了。

    然而叛烙还在犹豫着不知如何作抉择之时,仙学府的方向一片大亮,火光四起。

    栾之心绪复杂,有些无力的望了过去。

    这场大火很盛,烧了很久。

    他当时以为是叛烙做的,现在看来,叛烙也是中了这二人的调虎离山之计,魔界早就料到叛烙定然会心慈手软,是以这边拖着他,另一边早就有人去下手准备抢玄魂镜了。

    “这是怎么回事?你不是说只有你们二人来了吗?那火是谁放的,到底来了多少人?你们别乱来,不要对其他人下手!”叛烙已然盛怒,眼底一片血红,周身从后心处燃起腥红的灵火来,只等这二人说出些不顺耳的话,就要将他们烧个灰烬不剩。

    这二人还未接话,突然其中一人猛的向弓月的方向盯去,同时以手为刃虚空划了个大半弯,一道如剑般的魔息呈弯刀式横划而去。

    栾之突然发觉自己的心提到嗓子眼去了。

    却是那魔息才朝弓月横斩而去的同时,叛烙一个飞跃,途手伸掌。

    一声入肉之响虽然闷,却是刺的栾之都眯了眼。

    鲜血从叛烙的掌心一滴又一滴飞速的淌下。

    弓月从树后站了出来,大惊的快要昏厥:“叛烙……你……”

    栾之目光一缩。

    对于叛烙这一举动,不得不承认让他觉得万分意外,也觉得万分不太可能。

    但是叛烙确确实实这么做了。

    面对以自身来替她挡刀的叛烙,弓月此时的心情一定很复杂吧。

    而出招的那人,自是惊吓的长跪不起,瑟瑟发抖不敢抬头。

    叛烙调匀着气息,很明显是为了不想让弓月太过担心,几个深呼吸之后,他回过身来面对着弓月微微一笑:“不必担心,我没事,我现在送你回玄苍。”

    “我不回去!”弓月突然厉声道:“叛烙,你不要一错再错,那些火不是你放的,我可以给你做人证,这件事与你无关!你和我一起去见三尊,不会有人责怪你的,若是我的份量不够,我以玄苍的身份来为你做担保,一定不会有事的!他们都是我们的同窗啊,一个玄魂镜罢了,为什么要抢,你去向三尊开口,他们一定会借给你的……”

    “就算不是我放的火,终究也是我魔族一辈。”叛烙道,目光竟是以前从未有过的沉稳:“我是魔界的继承人,这个责任就只能我来担,仙学府里以后不会再有我了,今晚你哪也不要去,乖乖的回玄苍,他日若有机会,我会去玄苍看你,而你若是还想见我,我魔界的宫门,永远都向你敞开!”

    “我不回玄苍!我不回玄苍!”

    弓月大喊的同时,栾之垂了垂目。

    他什么也做不了。

    所以,眼看着叛烙施术将弓月划地为牢,设平安结障,而弓月的道行相比叛烙差了十万八千里,当时能坐成同桌,也是叛烙故意放水为了和她坐在一起罢了,现在她人在结障里,只看得见她快要崩溃抓狂的大喊着什么,拍打着那无形的结障,声音却是半丝也传不出来了。

    随后,叛烙与那二人一起,化身魔息,直冲仙学府大火中心而去。

    栾之很是感慨。

    这件事,不知该不该怨叛烙。

    这件事过后,叛烙自然是离开了九重天,并且还是平安离开,从此回到魔界,再也没有出现过。

    看着远方的火光,栾之也不担心什么。

    因为叛烙在仙学府求学,这里一早就有所防备,不是对叛烙有所芥蒂,而是以防万一,是以,这场大火过后,仙学府并没有受到任何的损失,结界一除,一切还会恢复原先崭新的模样。

    他闭上目,想等那些浓云来,好让这段记忆快点过去。

    却是才刚刚闭上眼,一股吸力突然袭上他的后心,他修为再好天资卓绝但在别人的幻境记忆里也是无可奈何,纵然平生未有过这样的感觉,他也知道自己被赶出弓月的幻境了。

    弓月应该是醒了。

    他不抗拒也不抵触,任自己在这股吸力之下随波逐流,心里只是觉得有些许的遗憾,觉得就这样在这个记忆片段中离开这个幻境,虽然不虚此行知道了些当年的隐情,但却不是一个好的收场。

    若是可以停留在一个愉快的片段里再出境,那就好了。

    最后一个波动袭来后,栾之五识重新恢复真实,猛一睁开眼,入目之景仍旧还是柳紫君的后园。

    周围围着一圈的下人,惊惧的看着他。

    “诈尸啦!”

    人群大乱,你推我搡的逃命,栾之才醒转,被这幕给刺激的头疼不已。

    弓月那边也终于有了动静,柳紫君这个尸首又活了,身子才刚刚轻轻一动,猛的就惊坐起,双目瞪的极圆。

    栾之木了。

    刚刚那些人若是没走,真应该看看这一幕,这才是真的诈尸。

    他有些疲累,正准备说缓口气再一起回九重天,弓月却是半点都没累意似的,看了栾之一眼猛的就扑了上来……

    抓住了他的衣袖。

    “栾之!快回仙学府!叛烙要去抢玄魂镜了,他要把他父亲叛鹤救醒,快去啊,叛鹤不能清醒啊,天下会大乱的!”弓月急的快要疯癫一般,扯的栾之手臂都要发了麻:“你听我说,这不是叛烙的错,火不是叛烙的错,是魔界的人自作主张,只是他身份在那,不能不揽上身,千万不要重罚……”

    “栾之,你快起来啊,别让叛烙一发不可收拾,触犯天条就不能回头了……”见栾之纹丝未动,看向她的眼神那般震惊,弓月更急了。

    栾之震惊了。

    叛烙偷取仙物,这是一万年前的事啊。

    这是……短暂的错乱吗?

    弓月从幻境出来,记忆竟然停在一万年以前??(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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