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水fèng与红索如遭雷击的当口,在他们二人脑补起天庭怪罪下来的后果之时,弓月趁着他们二人这一分神的机会,闪身驾云而去。

    这一闪,水fèng一震,红索更快的扯了水fèng:“快追,别让她跑了早晚都要降罪下来,但是今天若是让她带着金元走了,我们的孩儿就再也回不来了所做的一切也全都前功尽弃了”

    确然如红索所说,罪已经下来了,早晚都不可能躲过,可就这么受了罚,到头来他们二人什么也没捞到,既然不会因此而减轻,何必再让弓月跑了。

    水fèng就要追及,却哪有云闲更快。

    云闲来此,当然不会毫无准备空手而来,红索现在不堪一击,他一个仙障过去就让红索画地为牢,丢了个巴掌大的镜子进去,照上红索的脸时立即变大,红索瞪眼看见镜中的自己,抚着自己的脸尖叫的宛如疯癫,双手抠着自己的眼睛,似乎觉得竟是自己的眼睛骗了自己:“不不不这不是我我不是这副模样我不是这副模样的……”

    云闲置若罔闻,转头袖中一展,一座仙塔自掌中起,平地而座越变越大,塔中金光大盛,将水fèng照的如中定身咒,睁不开眼动不得半步。

    云闲的声音轻轻的传了过去:“一万年前在仙学府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今日还想翻出我的掌心,也太拿我云闲不放在眼里。”

    随后,已走远的弓月半空中回头去看,云闲正笑望着她,含笑目送。

    那一刹,轻风将她的发梢拂起,像一双温柔手,抚上她白皙的面颊,这双手极其温柔,将她尘封在心头的过往轻轻拂了出来。

    她心头酸涩,脑中不知为何浮现的是她从来不曾亲眼见过的场景。

    万莲山。这清凉淡薄,从来不曾在她身边环绕,却总在关键时刻生死相护一定会陪同在侧的人,孤身一人。站在山巅,迎日出送日暮,站立成一条长线,任风吹任日晒,不动分毫。

    而她。始终未赴那万年之约。

    而她,始终未曾开口道歉。

    ……

    时间划拉到一万年以前她初出玄苍。

    她这只小蛇,彼时从注意上栾之开始,到紫姬出现结束,满打满算,单相思上栾之也就不过百年,对于他们这些活了十几万年甚至几十万年而且还有无数个万万年的岁数的神仙而言,百年的时间其实相当于凡尘中几天,撑死也就个把月顶天了。

    可是奇妙的很,一万年过去到得现在。她这回溯起来才发觉,那不过百年的相处,到了如今,竟然不用在脑子里过一遭,对栾之的种种事宜,她竟也能如数家珍。

    栾之乃是众神之主之一,天族中的地位甚高,因为早早早……些年头的时候,数场天战都有他的参与,并且功勋赫赫。这种有功勋在身的帝尊,现在太平盛世之下,是不需要有什么真正的实事可做的,是以。数以万年之中,栾之给人的印象就是清静无为也无欲无求,为人十分的冷漠。

    东泽是他的好友兼管事,他与栾之的性子相近,也是个颇为冷漠的上神,但是因着他还是偶尔经常在外走动。是以与人为善,得罪人的事他几乎不做,大家也都敬重他,看见他就犹如看见一个行走着的一清宫,对他上赶着很紧。

    东泽那张嘴,从没夸过谁,更不可能夸栾之。

    但是这九重天上也曾经盛传过东泽酒后的一言:“这天上天下这么多仙灵,真真是没有哪个能比栾之更有神仙的味道。”

    只不过酒醒之后,他不承认罢了。

    盛传这句话的时候,弓月还只是一条小蛇,偶尔梳着两个小辫子,还在玄苍的后山满山跑着玩。

    从小,她父亲母亲就娇惯她很厉害,整个玄苍任她上下折腾,别看现在她娘亲月妙月严苛待她,若不是在她儿时实在惯的厉害,也不至于她到了这般年纪还让人笑她仙术问题。

    她虽然仙术不怎么样,但是一些理论上的东西还是比较精进的,这也源自于她爱看些带字的典籍有关。虽然什么仙法宝典之类的有些枯燥,但是她父亲弓年的头大爱好便就是收集有趣的事物,是以,那些加了些小故事的又能普及仙法知识的书籍,玄苍比比皆是,耳濡目染的多了,很多事情,不需特地去硬背,也知道个七七八八。

    是以,一万年以前虽然在别人眼中她自残的很是荒唐,但是她也是知道自己纵然那般又割自己的红鸾,又将神识抽离也断然不会让自己就没了仙迹,彼时也着实是心里痛浑身痛乃至哪哪都不能再撑得下去了,是以才会做此决定,再是冲动也不是没有经过大脑的,能割了红鸾又抽了自己的神识,能将栾之忘了个干净,再是不舍也好过再那样无何止的纠缠下去,痛的更加不行不行的。

    而且,后果无非是沉睡个几千年顶天儿了,大不了再重新修过便是,而一万年前也想到自己一万年之后要历天劫,但是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就算自己顶不过去,自己的父亲母亲再加上迟霖,也一定不会让自己撑不过去,大不了到时候再挨一通训便是。

    这是一万年以前她抽去自己神识之时最坏的打算。

    当然,她再是一位上神,也料不到事情完全不按她所想象的那样去发展。

    因为她重伤心脉也受损,加上打击与刺激,她没想到自己没能撑到自己的小竹屋,就直接休克晕倒了。不然她若是还有一口气能撑到自己的小屋内,闭了关睡过去,也能撑着起来,不至于被她父亲母亲发现她伤成那样,也就自然不会有后来她母亲月妙月祭出元神与心头血和修为来煨养她,受尽苦熬,生生给磨出了金元来。

    想到这些,她难过的不是自己当年有多难熬,她难受的是因为她的事情,让她的父亲和母亲受的那些磨心之痛。

    她仍旧记得,彼时她日夜与母亲相对着,虽然她起不来身,却是神识清明。一眼一眼的眼看着她母亲呕心沥血面色苍白。

    于是,一万年之后,她母亲的金元被红索这般取走,说到底。她怎么可能不悔,事情能有今天,全是她当年一手造成,如果当年自己不曾给过红索心头血,又何来今日之事。

    纵然她将那芭蕉妖洞给抄了。纵然红索现在惨不忍睹,纵然过后等待红索的不会再是挂着重罚实则轻判的下场,她心中的悔恨与痛苦,也没有减轻分毫。

    自己何尝不是一身伤,老胳膊老腿疼的心头都发寒。

    是以,她这回过头来,到底又是怎么回到东海水宫她这个客殿的雕花大贝床上的,她委实不太记得这个过程了。

    昨日,她带着新伤旧患从芭蕉妖洞往东海水宫赶,路上是一口气也没停下来歇歇。赶到东海的时候,就正正看见栾之正在治理水患问题,一道又一道的海浪窜出百丈之高,如一面又一面的水镜,向东海外围引流奔去,漫天都是薄薄的水雾,栾之只身一人身在其中,半点不沾水气,似水中一朵宛莲静静伫立。

    她本是挺有精神头的,却是自己也不清楚是怎么回事。自己站在半空中停下来瞧着栾之的背影出神了一会子,待栾之悠悠的回过头来……

    看了她一眼的时候。

    她一下子似乎就像是全身的力气都抽空了似的,倒头就朝着漫漫水海栽了下去。

    她当然不可能扑嗵掉入水里。

    但是栾之是怎么把她带回这个客殿的,她真是不敢脑补。

    她不放心栾之抱着她回来的姿势妥当与否。这东海水君本就瞧着她与栾之有些不清不楚。别是再加重一笔才好。

    她不放心,便要掀开被子起来,准备问问栾之。

    一动,却是牵着肩处的伤处,疼的倒抽了一口凉气。

    她这倒抽气的声音一起,被子里面一个东西便就动了动。她惊了一跳。刚刚转过头去准备瞧个清楚,却蓦地对上一道水汪汪愣愣又机灵的目光。这目光的主人正趴在床里的位置,眨着大眼睛望着她。

    她愣了一愣。

    这一愣,不是没缘由的。

    她猛然间不自然的就想起了以前在一清宫挂名养伤的日子来,彼时自己化身成一个桃花杯在那微型软榻上,每每次日醒来却都是躺倒在小狸的床榻上和小狸争抢地盘,这件事她虽没怎么挂在心上,此时这一幕,倒是将这一档子旧时记忆给勾了起来。

    她想,莫不是自己昨夜偷偷的从自己的客殿跑到小狸的床上,又来和小狸较劲争地盘?

    此时小狸的目光相当灼灼,看了她好一会,声音竟是她从未听过的乖巧可人,轻声道:“你……你现在觉得好些了吗?”

    弓月下意识的就往床边滑了滑,有些心虚地道:“呃……好多了,好的**不差什么了。”

    诚然她在九重天也有个响当当的头衔挂着,这个身体这万儿八千年内也算是多少打磨过一二,按道理来说普通的伤势自然应当要比常人好的要速度些,但是就算她现在有她母亲的金元护体,但也只是充充样子,看起来好的不差什么而已。在小狸面前撒这个谎,委实也有点别的心思,一是因为小狸实在是个孩子,她在孩子的面前,自然要充充大头。二是因为自己占了小狸的床,心虚的很,难不成说自己还没养好,然后小狸万一强留让她再躺上一时半刻,等到时被人看见她在一个孩子的床上赖着,着实不好看不说,也更加的得怀疑她和小狸的关系非同一般吧。

    就算不敢疑心她是小狸的生母,也得疑心她不久以后得是小狸的后母……吧……

    她心里颇为头疼的很,想来这划算到头,她与小狸的交情倒还是从同床共枕开始了。

    可她与小狸虽然后来相处的不错,但是每次事关床榻之事,就一直都相处的不是甚好,这一点她还是记得的。

    关于这一点,她也是有所分析和认知的,她早前就认定,小狸之所以在床榻之事上不待见她,绝对不是因为她和小狸抢地盘的问题,而是因为她占了一席,那栾之便就不能与小狸同榻而眠。

    这是吃味。

    她理解。

    此时这么多年过去了,她自然不想再在这个明知就里的事情上再去触小狸的底线。

    自然要往下滑。

    窗户开着,光线虽不烈,但是也挺柔亮,她醒来到现在被床榻上的小狸给扰去了大半心神,这一往下偷滑,突的听见窗口处一道声音:“觉得寒吗?我将窗关了可好?”

    她被这冷不丁突然冒出来的体贴话给惊了一跳,鼻子里很怂的嗯了一声。

    窗户立即关了上,脚步声一响,她也同时望了过去,更震惊的事情果然就在这个时候让她发觉了,就见栾之一身轻装家居便服,向她盈盈走来,一边走还一边很是亲厚的问她要不要喝水,饿不饿,要不要吃些甜嘴儿过过腹。

    便就是迟霖,也没他这般体贴周全。

    弓月其实有点渴,但是被帝尊他老人家给惊的五识都快溃散了,嘴里说着:“好”,脑袋却是听着心里的召唤,摇头不停。

    栾之闷闷一笑:“到底是好,还是不好?”

    “不好。”她嘴上自然赶紧配合着动作,却是动作也想配合着嘴巴,合着这一回倒是反了,嘴上说着不好,却是频频点头。

    栾之却是已经过去倒了水又端了些甜糕,手势不由得顿了顿。

    他转过头来,神色复杂,似乎还有着想笑的成分,道:“是不是小狸在你旁边扰了你,醒来就糊里糊涂的?”

    弓月一愣,这回倒是精准的摇头否了,而后岔开话题,抿唇道:“回来的时候瞧见你在治水了,现今如何了?”

    栾之坐到床榻边,不露痕迹的往里多坐了些,弓月这就不得不往里挪了挪,原本已经滑下的一小半身子,竟是比方才没醒来之时还要靠里一些……未完待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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