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觉得,你我都明白这意味这什么!”

    宋长老回头对大家说,“在场的各位应该都知道,我族历代只有一个人能进出族陵,那个人就是族长,而且族陵的图纸也只有他一个人有,可是十多年前,老族长死后,这份图纸也跟着不翼而飞了,我和老李都怀疑过,当年杀害老族长的凶手,就是拿走图纸的人。”

    “这张图纸,是唯一可以找出神王面具的线索,我们也一直以为凶手是为了族陵里的神王面具而来,可我们当年查遍了族陵方圆几十里,却没发现任何盗洞,我们以为凶手根本没办法破解图纸,所以放弃了。可时隔这么多年,他们还是回来了,并且……”又回头看了一眼李长老,“并且串通了族内人,一起闯入族陵。”

    听到他这番话,我有些惊讶,回想起几天前,他还是极力反对的,可现在却刚好与李长老换了想法,竟然全力支撑我们。

    不过听他这么一说,其他人也都有些相信,但李长老还是坚持从长计议,先派人进入盗洞,查明族陵是否已经被挖掘后,再做对策。

    宋长老却再三反对,声称现在已经是火烧眉毛了,晚一刻恐怕贼人都要拿东西走人了?

    现在的他,与几天前的那位宋长老判若两人,要不是我之前听过他那些话,现在准会把他看做是一个顾全大局的正面人物。

    见众口一词,李长老只好同意,可问题却远不止于此,因为族陵的外墙都是用硬度极强的山石拼接而成的,即便过上千年也都不会腐坏,所以进出的唯一方法就是通过衔接在石缝间的十二道巨门。

    而打开这道巨门的钥匙,是用天外玄铁制成,分做五把,代表着五方之地——金、木、水、火、土,由历代长老分别执掌。

    除此之外,这些巨门分布的顺序也是大有文章,他们按照天星藏海局分布,就如同是银河里的一条小舟,在岁月年华中不断的变动。

    十二门里,只有在特定的时候,才能打开一扇与五行对应的门,但进去后,这道门也会不断变化着,出来时,只能根据内宫的星局推演出门的所在。

    因此,若不熟知其中的玄妙,即便能进也不好出,而且墓中建有各种机关,又加上历代族长的推演,也会生出诸多变数。

    若是死者健在,他曾携五位长老的钥匙进入过族陵,可以给我们引路,可如今他已经死了,而且他的那把水行钥匙也不见了。

    一时之间,我们也没什么好办法,所以只能搁置,可若要我们几个下墓,各位长老也有些不放心,毕竟人心隔肚皮,难免下墓后,我们动什么邪念。

    但若要长老陪我们一起,他们也都年纪不小,因此只能在后背人中挑选出合适的。

    可是看了又看,选了又选,都觉得不妥,一来身手不好,也怕舍了命在墓里,二来又怕万一再出个像李某人一样的,岂不是更坏事了吗?

    对于那群老爷子的打算,我真不想参与,我们大老远的跑过来,不是为了找人的,就为你家那点宝贝吗?

    当我们什么都没见过吗?在云南古墓里,我虽然没看到有什么值钱的东西,可也不是没什么经验的小白了。

    对于盗墓这一职业,其实看的重了为钱为利,谁都会有那种想法,因为越是喜欢的人,越是会想把自己喜欢的东西据为己有。

    可如果看的轻了,就像是欣赏一幅画,它只是一张纸和一些颜料而已,即便背后有多么浓重的历史气氛,那也仅是给人欣赏的,也就是比餐巾纸有质感而已。

    退出屋子后,我和江宇尘还有柳冉坐在院子里的一个石椅上,正好摆在我们面前的还有一副象棋。

    待着也没事做,我们就打发着时间,开始下起了象棋。

    这是一种流行于老年时代的游戏,但如果细心去推敲也会发现很多有趣的思路。

    不知不觉间,天已经黑了下来,期间我们又收到了一条警局发来的消息,一方面是质疑我插手那起案件,另一方面是负责该案件的警察,对死者有了相当严厉的措辞。

    说我们在没结案时就把尸体下葬,并且以迷信的形式误导案情,而且还以不正当的手段介入,所以……

    所以,对方以足够的理由和借口,把责任全都推到我们头上,并申请了一张逮捕令,试图把我们带走。

    众人一番争执,最后责任由死者家属承担,而案子则被搁浅了起来,只保留了书面报告。

    事情也就这么不了了之,但傍晚时分,李长老问我都查到了什么,我犹豫着向宋长老看了一眼,最后摇了摇头,“没什么线索,可能真的就像火鞏道人所说,这本就是一桩祸事,亦或是因为族陵……”

    我没把话说完,但意思也很明显了,非法介入警方,再加上事情过于诡异,任谁都没有这个闲心再查下去。

    更何况我和死者非亲非故,要是查,也该是他的家人吧,我查只是出于好奇心而已。

    前有火鞏道人和百舟的两种说辞,李长老也有些动摇的心思,虽然嘴上答应了我们,可讨论了半天,也没决定好,让什么人陪我们下去。

    最后在宋长老的强烈要求,并为了保障我们的安全,推荐了另一个外人的加入——殷道长。

    听到这个人,百舟皱起眉头,果断拒绝了这样的一个建议,而其他长老对此也都摇头。

    说来说去,也没个结果,唯一能肯定的就是宋长老和那个殷道长的关系不一般,可令我不解的是他们的目的。

    看样子这个宋长老应该不会是和李三思一伙的,不然也不会同意我们去,并且也会隐藏发现盗洞的事情。

    想着其中的种种关系,其实也就不难相信为什么他们在后辈中拿不定主意了,很明确,这几家都是面和心不和的,谁都不相信谁,可也知道谁都离不开谁。

    回头看时,已是华灯初上,遥远的地平线上一道黑夜里的光线渐渐拉开,那是一座繁华的城市。

    那也是一条恒河,把这里与外界隔绝,如果你乘船走向那里,就再回不到安宁的山区了。

    村里的几个老人常常都会对后辈人说他们当年的故事,当那些年轻人不耐烦的问当初不比现在,我们为什么要和你们一样时,那些老人都摇头苦笑。

    不一样的是世界,虽然生活的地方不同,可思想上永远不会改变,每个人的一生,都是为了抵达终点。

    可是终点有什么呢?

    有年迈的老人,有哭泣的父母,有欢笑中的儿女,却唯独没有繁华的城市。

    夜里,很多人都会上山,放孔明灯,用来送别逝者,那天晚上,当我抬头看去时,天边的星辰都隐藏在黑暗之中。

    那一个个孔明灯在天空中摇曳,山上风不大,但也够把它们吹向很远的地方了。

    在一个偏僻的角落,我看到百舟,他把灯放开后,就孤零零的坐在原地,风吹过来的时候,我感觉他闭上了眼睛,好像也变成了这夜里的风。

    投射在黑夜里的光芒,照出了人们脸上木讷的表情,死者的家人沉默的看着风,那手里的光芒也再闪烁。

    孩子们在嬉戏,因为他们还不明白这意味着什么,或许放这些灯,还会成为他们童年时快乐的回忆吧。

    柳冉也在放灯,我看到她在灯上写下她自己的名字,可刚准备放的时候,又用笔改了,写成柳庆春,并在后面加了个问号。

    和我一样不知所措的看着大家的人,是江宇尘,我问他,“你怎么不放呢?家里没有逝去的老人吗?”

    他摇摇头,“我不知道该怎么写,我和他吵过架,我发誓从不会想起他,所以没什么好写的!”

    “他是?”

    对方白了我一眼,“你怎么这么八卦呢?话说回来,你不是也闲着的吗?难道也是了无牵挂的吗?”

    我苦笑了一声,“与你正好相反,我牵挂的人太多了,以前的室友,同学,老师,帮助我的人,院长,发小,一起打游戏的,还有上司,一起经历生死的,甚至包括了很多现在我都不确定的。”

    看看柳冉刚放开的那个灯,“或许我还要给那个送我档案的人放!”

    “他是你什么人?”

    “陌生人,以前有个人告诉我,这个人试图与我交流,可是他似乎很喜欢神秘学,所以从没露过面。”

    江宇尘听的一头雾水,“听你说了这么多人,怎么都没亲人呢?”

    我拍了拍他的肩膀,用刚才他的上半句话回答了一下。

    我们走过去的时候,送我们灯的是死者的长子,他告诉我们,千万不要把灯放向自己来的地方,那样会很麻烦。

    我问他为什么,对方看了看城市,又看了看身边,“这样走的人看不到远方,只会留恋原地。”

    我点了点头,接过两个灯笼,塞给江宇尘一个说,“大家都放,你自己一个人发呆,不觉得很不合群吗?”

    对方耸耸肩,但还是接过了,可只在上面写了自己的名字,之后冲着城市丢了出去。

    我也点燃了灯笼,一边又问百舟他在想什么?对方抬头看了我一眼,回答说,“以前。”

    “这有什么可想的,路在脚下,走就成了。”

    “可能这几天发生了太多的事,连我都感觉累了吧!”说着,他把钢笔递给我说,“明天我们可能就要下墓了,这座墓穴不同于其他地方,里面埋葬的是我的师父,他应该不喜欢我们去打扰他。”

    “那就是你的问题了,你要以为我们是去盗墓的,也是你自己想的,我可没这么认为,打扰与否,就像印骨师,他们也会进出墓穴,但目的却是为了解读死者未尝的心愿,好像是找一位老人谈天说地。”

    “但愿……”他刚说到这里,我已经写上了一个名字,松开手时,一阵风把灯笼带走了。

    远远的,那盏灯化作星辰,如夜的眼睛,注视着人间的一花一草,还有记载下来的每一个名字。

    今夜的忧愁注定会很长,因为明天我们的路会更长,而在这条路的开始,一片光叶浮出了暗夜的布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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