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泽揉了揉眉心。 手下人的回答既在意料之外,又在情理之中。 她最开始就没指望着,能靠除了天庭之外的力量找到天鬼大帝与天鬼族。 连清风大帝、八荒大帝、金石大帝等帝境联手都找不到的存在,怎会被其他人找到? 天鬼想要藏。 就是将仙域掘地三尺也难以寻到。 所以,对方在八荒大帝即将坐化的前几天,顺水推舟送来有关天鬼大帝与天鬼族的情报,又不肯现身一见的理由就十分明确了。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白泽神色平静:“我倒要看看,你有没有在棋盘上落子的资格。” “啪” 一枚白色棋子落在棋盘上。 这棋盘有名字。 叫仙域。 …… 红帆星系并不大,只有不到十万亿颗星辰,其中有生灵居住的星辰只有不到一半。 东方仙域分为一百大域,每大域又分别划分了数个小域,所以共计九百九十九域。 红帆星系在七百三十二域的最边缘处,毗邻南方仙域,能遥遥看到覆盖了整个南方仙域的无垠之海。 因贯通东、南、西三方仙域,地理位置优越,此处又有十万天兵镇守。 谁能想到。 天鬼族的大本营就藏在天庭大军的眼皮子底下? 此时。 天庭正在不断疏散红帆星系所有生灵,此处已经成为帝战的核心区域。 若非八荒大帝刻意将战场缩小,连同红帆星系在内的周遭数十个大帝,早已成为一片废墟。 可即便如此。 也依旧有不少生灵葬送在帝战余波中。 “咳。” 星空中,历八荒咳血。 并非是在交战中受的伤,而是极尽巅峰后强行撑到现在所造成的反噬。 “何必呢。” 天鬼远应面色一如既往的苍白。 他轻叹道:“历八荒,你是聪明人,暗中有势力在借刀杀人。” “我知道。” 历八荒不善谋略,更不喜欢动脑子,他跟八荒鼎一样更喜欢以力破一切。 可这。 不代表他没脑子。 “现在不到天庭与天鬼族决战的时日。” 天鬼远应轻声道:“没猜错的话,我的宿敌鸠孔四已经凝聚出躯体了吧?他还需要些时日恢复巅峰,就跟金石小丫头一样,需要时间。” “可我没时间了。” 历八荒拎着八荒鼎,笑了笑:“我本想死在九王殿,怎么着也得带走一两位帝境吧?但谁想到徐清风抢了风头。” “以一己之力,踏平禁地九王殿,出大风头了。” 天鬼远应点头,即便是在群帝并起的第一纪元,他也不曾在一场战斗中杀过九位帝境。 这份战绩太过华丽,虽然是以死为代价牵引来因果劫。 “说起来,徐清风还要感谢你,没有你藏起轮回海,他也不至于背负上古往今来最强因果劫。” 历八荒认真道:“所以,我打算让他亲口跟你说谢谢。” 天鬼远应摇摇头:“你不是我的对手。” 历八荒神色中满是遗憾。 若在当打之年遇到天鬼,他自信能力压对方。哪怕是在最初极尽巅峰时交战,也有六成把握能胜。 但现在。 极尽巅峰的弥留之际,他已无法发挥出最强战力。 拳怕少壮。 他们帝境,又何尝不是呢?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以战死为这一生画个圆满句号,也算死得其所。 总好过油尽灯枯,孤单坐化于虚空之中。 “咳。” 历八荒继续咳血。 等咳嗽渐止,他开始深吸一口气,面色开始不正常的红润起来。 “大帝!” 八荒鼎声音颤抖,它知道自家大帝在强撑着最后一口气。 这口气一旦散了,世间将再无八荒大帝。 “心别乱。” 历八荒仰天长啸:“随我战天鬼!” “轰!” 这一吼之下,无数颗星辰崩溃。 “我会用你族人的鲜血,来祭奠你。”天鬼面色漠然。 历八荒不再回应,拎着八荒鼎像是没有理智的蛮子,疯狂砸向天鬼远应。 什么神通? 什么秘法? 什么帝经? 全部抛之脑后! 两位帝境再度战在一起,像是回应八荒大地的莽撞,天鬼远应也没有动用任何神通秘法。 甚至连帝器也尚未动用,用一种更加莽撞的姿态与历八荒对轰。 “吾本北方一蛮子欸!” 八荒鼎器灵的怒吼声传遍仙域。 位于北方仙域海眼禁地附近的六翼神族,所有族人全部跪在地面,泪流满面。 他们知道。 今日之后,那个带着巴掌大小的青铜鼎,连斩二十七位圣子,将俘虏来的圣女当作侍女使唤的年轻男子将彻底成为历史。 最开始时,出手极尽霸道,让当时仙域所铭记。 要结束时,帝战同样霸道,依旧无人胆敢忘却。 “恭送老祖!” 整齐呜咽声回荡在风声中,也不知能否飘到历八荒耳中。 大抵。 是听不到了。 …… …… 天庭。 白泽背负双手遥望东方。 她身后不远处大殿内有一座清风大帝的香火鼎炉,四方仙域的香火尽数汇聚此地。 而吸收这些香火之力的并非徐来,而是一位女子。 女子此时睁开眼睛,其内闪烁着璀璨金芒,她轻声开口:“历道友……要陨落了。” “嗯。” 白泽点点头:“八荒大帝撑到现在,帮了天庭大忙。” “……” 金石沉默。 她盯着白泽的身影,轻声道:“白神将,有时候我一直在想,你是否是没有感情的傀儡。” “清风道友陨落时,你神色如常,甚至不顾饕餮神将的反对,强行以天庭名义发布檄文。” “历道友陨落时,你依旧神色如常,只是说一句‘帮了天庭大忙’。” “我若陨落时,白神将你会说什么?” 金石站起身子,走到白泽身边,似乎是觉得唯有走近些菜能看清楚白泽的表情。 “你希望我说什么。” 白泽直视着金石大帝的眼睛,两个女人的视线碰撞,谁也没有挪开。 金石失笑:“我希望白神将什么也不说,只是掉两滴眼泪就好。” “像这样么。” 白泽眼角划过晶莹泪珠,不多不少,刚刚好两滴。 “原来,你也会哭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