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凤儿小心观察德庆帝,发现他虽然还在笑,可眼神中却有了几分怒意,便知自己的话德庆帝上心了,她微微一笑,心下也有了定计。

    李凤儿现如今有些不耻赵皇后的为人,她想要搏个好名声,想要叫天下人都知道她有母仪天下的风范那是她的事,她自己爱怎么折腾也由着她,做什么拿着别人做梯子往上爬,将旁人都踩到泥地里去。

    要不是赵皇后前些日子在太后跟前给自己添话,李凤儿也不会这样扯她后腿,可赵皇后既然先拿李凤儿当软杮子捏了,李凤儿自然也不介意给赵皇后添些堵。

    “陛下。”李凤儿轻轻叫了一声,见德庆帝正思量什么事情没理会她,登时眼睛一瞪,粉拳就捶上德庆帝肩头:“陛下做什么呢,我都叫了你好几声你也不理会我,这些时日陛下常常如此,想来,陛下来我这永信宫怕都是硬着头皮来的吧,你人在我这里,心还不知道在谁身上呢,既然你心里没我,又何若常来逗弄我,我虽然出身低微,可却也不是由着人糟践的。”

    李凤儿一行说一行拿着粉拳捶着德庆帝,那力道不轻,可也不是很重,都在德庆帝承受范围内,她这一捶,仿若捶到德庆帝心中,叫德庆帝心下一软,又是酸酸的很不是滋味,赶紧抓了李凤儿的手哄着:“天地良心,朕可没那等心思,朕待你如何难道你心中不明白么,又何苦说这些话来。”

    “陛下在我这里说对我好,到皇后,到庄妃宫中还不知道说什么甜言蜜语呢。”李凤儿扭头不理会德庆帝:“我叫银环将药收拾出来,陛下叫人来拿吧。我乏了,要歇着了。”

    说完话,李凤儿一甩袖子进了内屋,少顷便躺到床上拽了被子蒙头睡觉,真真是说到做到,再不搭理德庆帝。

    德庆帝到了别人宫中都是由人小心侍奉着,旁的妃嫔就怕一个侍奉不好叫德庆帝不舒坦。全都是一副温存小意的样子。哪里有人敢像李凤儿这样给他甩脸子,更没有人敢在德庆帝人还坐着的时候自己个儿就先躺床上去了。

    正是因为如此,德庆帝更加觉得李凤儿好。觉得她是真性情,有什么说什么丝毫不做伪,越发的看重李凤儿。

    他起身缓步踱到李凤儿床前,拽开被子小心摸摸李凤儿的脸庞:“凤儿莫气了。都是朕不好,朕到你这里不该想着旁的事。朕给你赔罪,你起来陪朕说说话好不好?”

    李凤儿扭身到一旁,德庆帝又讨饶几次,李凤儿才冷哼一声拥被坐了起来。妙目一瞪德庆帝:“本来就是你的错,这次你只认错是不成的,你还得认罚。”

    “成。”德庆帝笑了:“凤儿说怎样就怎样。”

    李凤儿一指墙角处案上放的古琴:“与我弹琴。我想听你唱歌,你要唱情歌与我听。”

    德庆帝笑着点头。起身走到案旁坐下,伸手拨弄琴弦,不一时,动听的琴音响起,琴声缠绵带着诉不尽的情意,不说听琴的李凤儿,就是弹琴的德庆帝也是满心的柔弱,满腹缠绵之情。

    “蒹葭苍苍,白露为霜。所谓伊人,在水一方……”

    德庆帝的声音响起,低沉带着磁性,还有道不尽的情意绵绵。

    李凤儿坐在床上认真听着,她微微侧着头,阳光透过窗子照到身上,给她的发上都镀了一层金光,更显的她整个人艳丽无匹,德庆帝瞧着李凤儿,歌声情意更浓:“溯洄从之,道阻且右。溯游从之,宛在水中沚。”…

    “明郎!”

    李凤儿再坐不住,起身拿了一把洞箫吹奏起来,呜呜的箫声和着琴声,其间有道不尽的心灵相通,说不完的志同道合。

    一曲弹完,德庆帝长坐不起,许久才叹了一声:“知朕者凤儿也,凤儿啊,你若是哪一日生朕的气不理朕,朕这一日便不知道要如何过下去。”

    这话放到以前李凤儿说不得会信的,可放到如今,她却是半句都不信的,不管德庆帝说的是真是假,李凤儿却是不会再将真心交付,她微微一笑:“凤儿又何尝不是,明郎有一丁点不好,我这心里就七上八下的,恨不得以身代之。”

    李凤儿一边说着情话,一边唾弃自己,好好的一个人进了宫才多长时间就学得这样虚情假意。

    可不这样又能如何?她这一身不只系了她和银环、碧桃的性命,就是一家子的前程都系在她身上,好些事情都催促着她努力的存活下去,努力的往上攀爬,不能叫人踩到脚底下,竟是将她那泼辣爽利的性子改了不少。

    李凤儿心中好笑,心道便是颗实心的石头到了宫里怕也得变出不少洞来吧,更何况是人了。

    德庆帝通过一曲琴音又想起许多以前的时光,似是又回到他初见李凤儿时,再看李凤儿,更觉惊艳心动,这日便再没出永信宫,晚间也是歇在李凤儿这里,便是赵皇后派人相请,德庆帝都大发脾气将来人赶了出去。

    到第二日王太后将德庆帝叫到寿安宫相询,德庆帝看到皇后气又不打一处来,当着王太后的面将赵皇后痛骂一顿,几乎叫赵皇后羞愤欲死,王太后原还想问问德庆帝昨夜为何将赵皇后的人责打一顿,见德庆帝这般生气,就什么话都没问,向着德庆帝也说了赵皇后几句,之后也不管赵皇后神情若何,叫她告退出去。

    等赵皇后走了,王太后才询问德庆帝为何发火。

    德庆帝坐下喝了一碗凉茶消了消火气才道:“赵氏实在过分,她为着好名声就置朕于不顾,更是叫母后位同尴尬,母后瞧着她好似是为朕着想,哪里知道她的奸滑。”

    “到底怎么了?”王太后有几分不解。

    德庆帝又灌了一口茶,将茶杯重重一放:“她做好人又是捐银子又是扣份例的,叫咱们母子如何?是跟着她也拿钱出来,也扣份例,还是不照她的样子做,咱们要是跟着赵氏的样子办,难免有拾人牙慧的感觉,叫人说皇后贤惠,不只自己拿银子出来,更是劝服太后和官家一起为百姓着想,母后想想,咱们成什么了,咱们要是不跟着她办,又说咱们不关心百姓,左右都是咱们的不是,她赵氏落了好名声,却也是踩着咱们母子出头。”

    王太后一琢磨德庆帝这话当真有些意思。

    德庆帝一瞧王太后听进去了,使急道:“她要真有心为着江山社稷,为着朕这个官家着想,便该暗中与朕,与母后商议一番,叫母后或者朕出面挑起此事来,这才是她该当的,可她呢……”

    王太后点头:“我儿说的也是,赵氏到底是私心太重了些。”

    “昨日朕去永信宫,凤儿却暗中交给朕好些药材,说她就是拿了银子出来也许买不到粮食,也指不定叫下边的人贪墨了去,不若拿出些实惠的东西来,又说这药材是朕的,她不要什么名声,只要朕好就是,母后想想,赵氏和凤儿一比哪个才是真心为朕着想的。”…

    德庆帝一通话说出来,深吸一口气:“朕原就说满宫里边数,真正和朕心意相通的只凤儿一人。”

    “我儿。”王太后强笑一声:“哀家也没说凤儿的不是,哀家也瞧着她好,可惜了,她那个出身,不然凭着我儿对她的喜爱,还有她救过我儿性命的功劳,这皇后的位子又怎么轮到赵氏头上。”

    “母后。”德庆帝站起身来对王太后深施一礼:“虽然凤儿万事不求,可朕却不想再委屈她了,朕想提她的位份。”

    “这……”王太后有些为难。

    德庆帝从袖子里拿出一个单子来递了过去:“母后瞧瞧,这是凤儿拿出来的药材单子。”

    王太后接过来瞧了许久,最后点点头:“凤儿是个好的,你若是想提她的位份就提吧,哀家不拦着,只是那些大臣……”

    一说到前朝大臣,德庆帝又是一阵怒意:“如今各处大旱,前朝臣子不说想法子为朕分忧,反而总是盯着一些小事,实在叫人着恼,不过母后且放心,若是哪个反对的话,朕便叫他想法子解决旱灾的事情,想来,应是没人敢反对的。”

    如此,王太后才笑了起来:“既然如此,就依着皇儿吧。”

    德庆帝得了王太后的准许,心情顿时大好,又陪王太后说了一会儿话这才回万寿宫,一回去德庆帝就叫人拟旨,要封李凤儿为贤妃。

    这厢,严宛秀接了管家的事,先便叫人拿了对牌提了银子出来,又亲带着银子去寻李鸾儿,和李鸾儿商议着要买去多少粮食。

    两人计议一通,由周管事带人装了三大车的粮食给老宅送去,又将李鸾儿平日里存下的许多果干还有腌制的小咸菜等也搬了好几坛子捎到老宅子里,严宛秀自然也是照价付钱,没有亏待李鸾儿一丁点钱。

    等到将老宅的事情处理完毕,李鸾儿就收到李春的来信,并有前方主将送回京的消息,据说李春这次立了大功,凭着一已之力带一小队士兵,将鞑子叩这的主力杀退回去,主将将捷报送到京城,想要替李春求赏。

    李春立功的消息才传来,宫中就有了信,据说官家提了李春的官职,又将李凤儿的位份提了一提,李凤儿如今已经是板上钉钉的贤妃了,册封旨意已下,只差正式册封授宝册金印了。(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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