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重华之眼范离憎心中顿时有种不祥之感他低声道:“莫非晚辈所中的毒极为独特……难以化

    解……?”

    悟空停下步子看了他一眼道:“不老夫根本无需为你化解毒性因为你体内没有

    丝毫中毒的症状。”

    范离憎呆了呆喃喃自语道:“怎会如此?怎么可能?她明明设计让我吞下了毒药……”

    悟空道:“人在中毒之后会有‘内症’与‘外症’同时出现‘外症’是他人所能以

    目、耳、鼻、手察觉的而‘内症’则非常人所能分辨出来。以解药压抑毒性后毒性仍在

    体内潜伏此时已无任何‘外症’显现惟有通过‘内症’方能分辨。但方才老夫以独门手

    法试过你体内无任何中毒的‘内症’!”

    顿了顿又道:“或许你虽已中了毒但后来又被完全化解了此时中毒的‘内症’与

    ‘外症’亦会完全消失。”

    范离憎依旧神情茫然自语般道:“难道她给我的并非真正的毒药?我怎么没有中毒?”

    得知自己没有中毒之后范离憎除了惊喜之外又有些不安他自忖这岂非等于骗了众

    人一次?此念使他的喜悦之情被冲淡了不少。

    悟空像是猜透了他的心思道:“也许你服了某种可化百毒的灵药那么即使吞下了

    毒物也不会中毒。”

    范离憎摇了摇头道:“我没有服过什么灵药。”

    悟空忽然道:“会不会在你昏迷之时有人让你服下奇药?我的内力在你体内奔走时

    感觉你非但不同于中了毒的人而且与常人也颇有些不同只觉你的丹田格外活跃生机勃

    勃而且你自身的内家真力对老夫的内力竟有一股牵引之力若是你的功力在老夫之上那

    倒很正常可事实上却并非如此。”

    “昏迷的时候?前辈的意思是说在……在晚辈遇见水族的‘衣姑娘’那一次?”范离憎

    否认道:“虽然那一次我昏迷了很长一段时间但她纵使有可解百毒的灵药也绝不可能让

    我服下她只是在利用我而已。”

    悟空点了点头沉吟道:“说得也是……”一时也难理清头绪两人都沉默了下来。

    最终还是悟空先打破沉默他挥了挥手道:“没有中毒终是好事何必为此而耿耿

    于怀?我问你一事据天师说他原先的法号无师是你让他改成天师意即要以天下人为师

    是吗?”

    范离憎脸上一红道:“晚辈少时顽劣还望前辈海涵。”悟空乃天师和尚的师父范

    离憎却怂恿天师和尚改了法号自是天大的越俎代疱。

    悟空不以为然地笑了笑已换了话题:“天师又说你曾看见血厄剑上的纹路可有此

    事?”

    范离憎略略一怔道:“是!”旋又奇怪地道:“难道这有何不妥吗?”

    悟空的眼中闪过极度惊喜之色以至于连声音都有些轻颤了:“你看到血厄剑上的纹路

    是何种形状?”

    范离憎惊异地看着悟空他不明白此事为何会让阅历无数的悟空难以自恃他道:

    “那……似乎……与人的脉络极为相似。”

    悟空颤声道:“来走近些让我看一看……”

    范高憎见他神情古怪大惑不解依言走近。

    悟空仔细地端详着范离憎其目光一直直视对方的双眼范离憎虽觉不适却也只能缄

    默无言。

    忽听得悟空显得有些语无伦次地道:“天意天意……天不亡人苍天有眼……老夫已

    等了数十年!”

    范离憎见状不安地道:“前辈……前辈……”

    悟空哈哈一笑大声道:“你知不知道除你之外他人根本无法在寻常时刻见到血厄剑

    上的纹路?”

    范离憎不解地道:“在下不明前辈所言。”

    悟空激动地道:“血厄剑上的确有如人体脉络般的纹路但平时这些纹路根本不会显现

    惟有当它的凶戾之气挥得淋漓尽致威力挥至最高境界时常人才能看到剑上的纹路!

    而这时能看清又有何用?

    当血厄剑的威力挥至巅峰时就可灭天绝地那时一切都晚了……“范离憎愕然

    道:”可我分明看到了血厄剑上的纹路难道是我当时看走了眼?“

    “不你没有看走眼也许你是世间惟一能在血厄剑尚未挥至巅峰境界时就能看

    出剑上纹路的人。”悟空道。

    范离憎似乎明白了却又有了更多的疑惑:“为何偏偏惟有我一人能看到这一点?难道

    天师和尚他们没有看见吗?”

    悟空道:“你可听过这样的谒语:血厄魔兵邪霸灭世重华不现天怒地怨?”

    范离憎道:“听天师说过。”

    悟空道:“前面两句谒语不言自明而‘重华不现天怒地怨’则是说‘重华之眼’

    现于天下血厄便将横行肆虐天下困苦。”

    “‘重华之眼’又是何意?”范离憎问道。

    “‘重华之眼’么?”悟空缓声道:“‘重华之眼’是一种千年难遇、世所罕见之眼

    它有着常人根本无法达到的玄能能洞察常人无法洞察之物!”

    “也许当一个人的武功高至常人无法想象之境时会练成‘重华之眼’吧?”范离憎道。

    “错了‘重华之眼’与一个人的武功高低毫不相干。”悟空望着范离憎缓缓地道:

    “你可知你就是身具‘重华之眼’的人?”

    范离憎怔怔地望着悟空呆立当场仿佛悟空的脸上突然开出了一朵花般。

    复而范离憎笑了他道:“前辈说笑了既然‘重华之眼’如此罕有我又怎会具备这

    种眼睛?”

    “此乃事实老夫也深感诧异为何偏偏让老夫遇见如此天赐良机!也许这就是天意

    吧。”悟空的神情肃然他接着道:“你不妨对镜端照仔细看看自己的双眼就会现与

    众人之眼的不同之处。”

    范离憎见他说得如此认真只好道:“如此……

    也好。“悟空当即道:”送一面铜镜入殿愈新愈好!“

    他的声音并不高但却是以其旷世内力传出外面的人自是清晰入耳。

    不大一会儿一名思过寨弟子推开厚重的殿门双手持着一面铜镜快步而入他的神

    情十分古怪很显然此入正在暗自揣度悟空为何突然要人送上铜镜。

    此事只怕他想破脑壳也是无法想明白的。

    悟空接过铜镜那人便退下了。悟空将铜镜递给范离憎范离憎接过后满腹疑虑甚至

    有些忐忑不安。

    端起镜子正对自己脸部范离憎看了看觉得并无什么奇特之处。

    “仔细观察你自己的双眼看看是否比他人多了一点什么?”

    多了一点什么?若是眼中多了一点什么又岂会到今日才现?范离憎只有重新审视自

    己的双眼看了片刻后又侧目向悟空的双目望了望。

    悟空恍然道:“不错须得让你看见我们两人的眼睛才能分辨出不同之处。”说着

    他竟也站到了铜镜前铜镜中便出现了一老一少两张脸庞。

    这无疑有些尴尬窘迫范高憎定了定神凝神再看他的目光在镜中两人的双眼中来回

    扫视着。

    倏地范离憎失声惊呼:“果然如此!”

    ◆◆◆

    头很沉像是在里面塞满了杂乱之物口干舌燥全身软弱无力似乎周身的骨骼都在

    隐隐作痛…

    水依衣低低地呻吟一声缓缓睁开眼来。

    木床木桌角落里放着几个高高低低的小缸一串干红辣椒挂于墙上一只黑白相间

    的猫正趴在桌上好奇地望着刚刚醒转过来的水依衣它的长须颤了颤“喵呜”一声窜

    下桌去。

    这是什么地方?

    这屋子给她的感觉为何那般独特?她还从未在如此简朴的地方生活过。

    胸口一痛水依衣忍不住咳嗽一声。

    一个脚步声传来很快有人推门而进进来的是一个俊朗不凡的白衣少年脸上充满

    了关切与温柔。

    水依衣乍见白衣少年有眼中一亮之感她不由为自己心存此念而羞赧脸上一阵烫热

    其实她的感觉只是人的一种天性就如同直视阳光双眼会不由自主地眯起一般。

    白衣少年在离木床数尺外站定了安慰地道:“姑娘你醒了?”

    水依衣记起自已经历的一幕幕她的心中涌起丝丝不安道:“这……是什么地方?”

    “在下任玄这是在下远房表亲的家。”那白衣少年自是牧野栖。

    水依衣躺在床上道:“是你救了我?”

    牧野栖微微一笑道:“所幸姑娘所中的暗器并未淬毒也多亏得在下表姑帮忙总算

    没误事。”

    水依衣听说他有表姑帮忙不由暗松了一口气感激地道:“多谢公子救命之恩。”

    “要谢还得先谢菩萨。”门外忽然响起一个女人的声音一个微胖、面目和善的中年女

    人走了进来手中端了一碗汤清香四溢她说话尤为独特一个字一个字向外蹦如炒豆

    子一般度却丝毫不见缓慢:“看起来你这么单薄的一个姑娘身上却受了那么多伤又

    是风呀雨呀的竟能醒转过来不是菩萨大慈大悲又是什么?”

    说完她自己倒先笑了牧野栖叫了一声:“三姑姑。”

    三姑姑将热汤放在桌上叹息道:“这么一个如花般的姑娘哪个杀千刀的施下如此黑

    手?”牧野栖将一张椅子搬至床侧三姑姑便端着汤坐下了道:“姑娘这是刚熬的汤

    我喂你喝了。”

    水依衣摇了摇头推辞道:“我心有点闷不想喝——待好受些时我自己喝吧岂能

    处处烦劳你们?”

    三姑姑便将汤重新放回桌上。

    牧野栖道:“姑娘好生静养若有什么事我们就在外面招呼一声。”

    水依衣点了点头牧野栖二人退了出去。

    水依衣在被褥中摸索了一阵子现除了伤口隐隐作痛外周身并无异样便安下心来

    半坐半躺回忆起先前的一幕幕。

    原来水依衣在禹诗的攻击下的确受了伤因为当时她带着密匣在水中游移不便

    右腿一痛已被利箭射中。

    但水依衣极为清醒她料定禹诗在见到血迹浮现时必会沿河而下在两岸等侯着她露

    面于是她做了一件常人根本不敢做的事在水中封住了自己右腿的几处穴道。

    在如此湍急的水中封住自己腿部穴道对于常人而言无疑是自寻死路右腿的僵硬麻

    木立即可以致人于死地但水依衣却不同因为她是水族中人更是水中精灵!

    封住了穴道水依衣又做出了乎禹诗想象的选择她没有顺流而下设法登6而是

    逆流直上!

    禹诗虽已看出她水性非凡但却绝不会想到已达到如此境界在受伤之后还能携带一

    只木匣在水中逆流潜行。

    所以疏忽了这一点并非禹诗谋虑不周之过。

    水依衣在水中逆流潜行出一段距离亦大耗功力当她感到经过了一处弯曲的水道时

    就潜至岸边危险能逼出人的惊人潜能待到水依衣上岸后明白一时间再不会有什么危险时

    顿觉全身乏力困顿不堪。

    在岸边丛林中歇息了一阵子后水依衣解开右腿穴道经河水浸泡伤口处流出的血已

    很少。此时天色昏暗水依衣遥望对岸只见灰蒙蒙一片也听不出金铁交鸣的厮杀声

    不知“笑姐”能否安然脱身。

    她心知禹诗工于心计沿河而下不见她露面必会心生疑虑留在岸边颇不安全但水依

    衣牵挂“笑姐”不愿独自离去当下她就向岸边丛林深处走了一阵子当她见到那座废弃

    的驿站时只觉极度困乏难以支撑便进了废弃的驿站中在半惊半醒中度过了一夜。

    天亮后水依衣又潜至河边眺望对岸却终是一无所获、正自失望间忽听得远处响

    起金铁交鸣之声水依衣顿时紧张起来循声而去远远张望了一阵子方知拼杀的双方并

    非风宫中人与“笑姐”不免感到有些失望。只是那些人提及的事让水依衣吃惊不小尤其

    是在那些人中既有牧野静风之子牧野栖又有牧野静风之母更是非同小可水依衣目睹

    了楚清的被杀后便悄然离开重新返回旧驿站她见鄂赏花牧野栖皆是绝世高手尤其

    是鄂赏花其剑法诡异狠辣且性情怪僻若是冒然出去与之相遇自己这副模样必然会引

    起他们的怀疑于是水依衣在旧驿站中静候了许久觉再无金铁交鸣声后终决定离开此

    地。

    她自知风宫失手后绝不会善罢甘休若是自己携带密匣而行目标太过明显于是她

    便开启密匣欲取出匣内的“天陨玄冰石”与七颗“海母”没想到此密匣有诈甫一开启

    便闻机括之声。

    水依衣大惊之下察觉不妙却已闪避不及。

    没想到最终救了她的人却是牧野静风之子牧野栖!

    虽然她当初与牧野栖相距甚远无法看清其容貌但当牧野栖再一次出现在她面前时

    她仍是立即断定眼前这自称“任玄”的人就是牧野栖而且由声音亦可判断出这一点。

    “牧野静风之子”这一身分本就已极不寻常牧野栖不愿以真实身分相告也在情理之

    中水依衣对他自然也心怀警惕之心所以她没有喝下那碗热汤。

    此时她心中忖道:“据说牧野静风与其子在五年前失散后再未见其踪影牧野静风

    曾派出不少人手寻找却一直没有结果这牧野栖为何不愿与他父亲相见?他救我之举究

    竟是善意还是别有用心?”

    ◆◆◆

    范离憎终于现自己的眼睛是双瞳孔的!这让他吃惊至极。

    他极少会照镜子即使偶尔照一照也不会仔细留意男人照镜子若是照得太过仔细

    多少有些不妥。

    悟空道:“所谓重华就是指双目各有两个相叠瞳孔。目为心灵之神而瞳孔则是目之

    精华人之正邪、强弱兴衰皆可在双目中显现。重华之眼可遇而不可求追溯千古

    亦只闻舜皇拥有重华之眼!”

    范离憎心生惶然之感不安地道:“我乃区区俗子怎能与舜皇相提并论?”

    悟空道:“人若真能刚正无邪入圣化神何难?

    神若媚谀骄逸又与俗人何异?正因世间宵小太多方会觉得如舜皇者凡入圣世人

    顶礼膜拜。众丘之小方显峰之高峻。“范离憎放下铜镜神情怪异地道:”无论如何在

    下终难相信‘千载难逢’这样的字眼会与我联系在一起在下无德无能与舜皇相比犹如

    草萤与日月之别相去何止万千?“说完苦笑一声继续道:”也许在下并非真正的‘重

    华之眼’只是与之相似而已……“悟空道:”且不管是真是假至少你能看清血厄剑上的

    纹路已是确然无疑单凭这一点你就足以造福苍生!“

    范离憎愕然相望大有“受宠若惊”之感还待再说什么悟空已抢先道:“老夫有一

    事需小兄弟帮忙不知能否应允?”

    范离憎面容一肃道:“前辈尽管吩咐!”

    悟空道:“老夫欲铸一柄剑鞘要劳动小兄弟相助。”

    范离憎为难地道:“铸剑之术在下一无所知恐怕……恐怕要让前辈失望了。”

    悟空摇头道:“老夫并不需你动手只要借助你的‘重华之眼’。”

    “原来……如此。”范离憎道:“不知前辈要铸什么样的剑鞘与‘重华之眼’又有什

    么关系?”其实范离憎已隐隐猜知到一些什么。

    果然悟空道:“老夫要铸的剑鞘就是困锁血厄剑的剑鞘以天陨玄冰石铸炼再嵌

    以‘海母’之珠。”

    对此事范离憎已听天师和尚提及倒不甚吃惊。

    悟空接者道:“天陨玄冰石取自绝寒之地冰石内蕴含的万年苦寒之气寻常炉火一旦

    放入天陨玄冰石片刻间就会熄灭根本无法铸炼它。此物难铸难熔老夫历经近十年光阴

    终于寻到一名不为世人所知的铸铁奇匠此人已至化腐朽为神奇的神境所谓异人必有异举

    此人十年方开炉一次一次只煅铸两件物什且所铸之物极为不凡。一个月后就是他开

    炉之时老夫欲请范小兄弟与劣徒天师一道前去求此人煅铸血厄剑鞘。此人虽然匠艺出神入

    化若无范小兄弟相助他亦无法铸成能抑制血厄的剑鞘!至于个中细节见过此人之后

    他自会向你细说。血厄剑凶戾之气一日不被抑制世间便多一日凶险事关重大还望范小

    兄弟不要推辞才好。”

    “血厄剑在燕少公子手中时似乎颇为祥和使燕少公子突然恢复神智这岂非与血厄

    是凶险之物颇不相符?”范离憎疑惑地道。

    “燕南北这孩子心智突然迷途知返实是可喜老天对思过寨总算没有赶尽杀绝至于

    他为何有这般变化实是与血厄息息相关。”说到这儿悟空忽然话锋一转道:“你觉得

    思过寨今后有无必要继续留存于江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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