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学良在自已的办公室里正批阅文件,前些日子他一直忙着处理围棋联赛的事情,现在比赛已经开始,总算可以松一口气,处理耽搁的文件了。

    “铃”桌上的电话响了起来。

    把手中的钢笔放下,华学良接起了电话。

    “呵呵,华院长,你交给我的任务我已经完成了,你打算怎么报答我呢。”电话里传来蔡春雨豪爽的声音。

    “咦?,任务?什么任务?”华学良一愣,他不记得自已曾布置过什么任务给对方。

    “什么?想赖账?华院长,这就太不够意思了吧?”听到华学良的反应,蔡春雨以为他是在装糊涂,顿时急了起来。

    “呵,老蔡,别急,有话好好话,该你的肯定跑不了,不该你的,你也甭想捡着便宜。”华学良笑了起来。他和蔡春雨是同一代棋手,只不过一个以棋为主,成为中国围棋的一面旗帜,一个以棋为辅,成为中国围棋的掌门人,两个人相交甚深,从当棋手时算起,至少在三十年以上,说起话来自然不象一般人那样正而八经,公事公办,多多少少总有那么点儿玩笑的味道。

    “呵,谁想捡便宜了。我这可是.按劳取酬,正大光明。我问你,你还记得上个星期在情报室跟我说的话吗?你可别说你忘了,小郭当时就在旁边,要不要我把他找来作证?!”

    蔡春雨有理在手,说起话来是理.直气壮,大有兴师问罪之感。

    “呃,噢,想起来了,想起来了。”华学.良凝神细想,这才记起曾经叮嘱过蔡春雨的事儿。

    “哼,算你还有点儿良心。好,既然想起来了,那就说说.怎么办吧。”蔡春雨这才满意地哼道,开始索要自已的好处。

    “怎么?赢了?”华学良问道。

    “当然!没赢我找你干嘛?!”蔡春雨得意地笑道。

    “呵呵,不愧是高棋,和你比,年轻人的火候儿就是差.点儿。”华学良心中高兴。

    木受绳则直,金就砺则利,人生的道路过于平坦.未必就是好事,打个比方,就好比豆芽,会的人在豆芽上压上重物,豆芽反而会长得又粗又长又壮,不会的任其生长,如果长到一定程度就不再生长。

    华学良自知道.王一飞以来没少关注于他,在他的印象中,王一飞的成长历程中似乎没有碰到过什么象样的挫折——段位赛,一路连胜,最先入段;晚报杯,连胜一路,轻松夺冠;中韩年轻棋手对抗赛,连胜五局又是不败,作为中国围棋的掌门人,王一飞取得这样的成绩华学良自然看在眼里,乐在心中,但在欣喜中却又隐隐有些不安。

    温室中的花朵经不起暴风骤雨,湖泊中的小舟渡不过大海大江。

    华学良希望王一飞以后会是一棵能够撑起中国围棋一片天空的参天大树,而不是一闪即逝的流星,绚丽却是短暂。

    所以,他希望王一飞的成长道路不要太过平坦,适当的挫折可以使其变得坚强,这就象预防天花的牛痘,其原理就是让人先被毒性较弱的病毒感染,让人身体内先产生一定的抗体,以后再有病毒侵袭时,人的身体就能经受得住了。

    故此,上次在情报室凑巧碰到蔡春雨,知道他下个星期跟王一飞要下围乙比赛,所以才向对方提出要求。当时只是一时兴起,想的并没有太多,自然也没去想什么条件不条件,谁知道蔡春雨这个老江湖却精明的过份,抓住他的一句话便不松口。

    “呵,别光说漂亮话,你以为我赢他一盘容易吗?好嘛,累的我差点儿吐了血,我不管,是你让我必须赢他的。现在我赢了,你就得给个说法!”蔡春雨笑着催促。

    “呵,老蔡,这么说可就有点硬拗了吧?”华学良笑道,一边在脑子里琢磨着对策,一边信口应付着。

    “哪里硬拗了?”蔡春雨急道。

    “呵呵,我问你,如果我不拜托你,今天这盘棋你就不尽力了吗?”到底是中国棋院院长,华学良的应变能力很强,当下不再被动防守,反而主动出击。

    “呃,你这不是废话吗?”这一招出乎预料之外,蔡春雨愣了一愣,转而不愤叫道。

    华学良问的的确是废话,不用想也知道,棋手下棋就是为了争胜,如果不想赢,那还比什么赛?况且围乙是团体赛,蔡春雨既是朝阳棋院的主教练又是一台主将,哪里可能故意松懈放水?

    但废话也同样是实话,蔡春雨虽然不愤,却也不得不承认对方说的是事实。

    “呵呵,这不就结了,不管我有没有拜托,你都一样要尽全力去下,所以,不是我希望你赢你才赢的,而是你想要赢所以才赢,我的拜托只是让你多了一个赢棋的理由,对不对?,哎,对了,照这么说来,你赢了棋也有我一份功劳,按道理该是我向你要好处呀?”说着说着,华学良语气一转,反倒向蔡春雨要起了好处。

    “嘿,好你个华疯子,我这是秀才遇见兵,有理说不清了!哎,我问你,你找着你大师兄了吗?”蔡春雨被噎得是哭笑不得,怒极反笑,也不管对方中国棋院院长的身份,直接叫起了绰号。

    “大师兄,什么大师兄?”华学良被问的是一头雾水。

    “孙悟空呀!你这么会倒打一耙,不是八戒还能是谁?”蔡春雨这句话说出自觉占了上风,哈哈笑了起来。

    “呵呵,蔡磨头,光知道说我,你比我也没强到哪儿去。明明是自已的责任,还非要找个借口。怎么说王一飞也还只是一个小孩子,以你的水平,至于这么大呼小叫的吗?”华学良也以蔡春雨年轻时的绰号回击。

    “嘿,听你的意思,你觉得王一飞很好对付是不是?行啊,你们俩都在棋院,约个时间碰碰不难,不如这样,你们俩下一盘,要是你能赢了他,我绝没二话,要是你赢不了,嘿嘿,该怎么办你自已瞧着办吧。”蔡春雨阴邪地jian笑道。

    “哈哈,想的美,这种事儿我才不干呢!”华学良是哈哈大笑。

    他的棋当然不弱,怎么说也是职业八段,当棋手时虽算不上一流高手,却也不是谁想赢就能赢的。可问题在于,那已经是二十年前的事了,现在的他偶尔只会在一些元老杯之类的邀请赛中客串一把,状态好时,对付对付一般低段棋手还成,但碰上王一飞这种名为初段,实则真实实力已经不逊色于一般**段棋手的级天才,那还不是等着被剃光头吗?

    “赖皮!”蔡春雨拿华学良也没招了,谁让这只是非正式的对话,只有一名听众,却没有人在记录。

    “呵呵,好了好了,别牢骚了,知道你今天辛苦,下次来棋院,我请客,这总成了吧?”华学良笑着说道。

    玩笑归玩笑,该怎么做还是要怎么做,皇帝不养饿兵,这次如果不给个交代,下次再有事儿求到对方头上,只怕蔡春雨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呵呵,好,就这么说定了。真是,挣那么多钱都攒着干嘛,挂了。”蔡春雨这才满意,把电话挂断。

    放下电话,华学良kao在椅背上,眼睛望着房顶了一会呆,随即抄起电话拨通号码。

    过了不到两分钟,办公室的房门敲响,随后叶荣添走了进来。

    “院长,您找我有什么事儿?”叶荣添问道。

    “呵,先坐。”华学良招呼对方坐下:叶荣添调到中国棋院以来,工作兢兢业业,各方面的人际关系也非常好,这次带队韩国的比赛也表现出相当的管理才能,特别是王一飞和金炳辉的临时对局,更显示出他具备随机应变的果断作风,很得大家的欣赏。

    叶荣添在旁边的会客沙上坐下,华学良也走过去坐在对面。

    “海淀棋院队和朝阳棋院队的比赛结束了。海淀队赢了,不过王一飞输了。”把烟递给叶荣添一根,华学良说道。

    “哦,呵呵,蔡老还是宝刀不老,威风尚在呀。”叶荣添也是刚刚从华学良这里听到消息,不过他倒不是很诧异,这样的结果应该说并不出意料之中。

    “是呀。春雨的年纪比我都大,却还能战斗在棋战一线,不佩服不行啊。”华学良感慨起来。

    “呵,蔡老一代棋王,的确有过人之能。”叶荣添附和道。

    “呵,他是需要佩服,不过现在叫你来可不是为了他。”华学良笑道。

    叶荣添也知道华学良叫自已来不会是为了叙旧,也不说话,认真地等着对方言。

    “是这样,王一飞今天这盘棋是他成为正式职业棋手后的一盘正式比赛对局,而且也是他代表海淀队一次出战的比赛对局,对他而言有特别的意义。他只是一个十三岁的小孩子,输了棋,情绪上肯定有问题,你是国少队的领队,要想办法让他尽快从输棋的阴影中站起来。没问题吧?”华学良问道。

    “呵,没问题,这本来就是我的工作。”叶荣添笑道。

    沧海横流方显英雄本色,如果没有问题,又怎么显出自已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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