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宵两条后腿一叉,仰躺着努力地把肚子露出来,似乎示意江樱快看它的肚子有多瘪。

    可单纯如它并不知江樱根本看不到。

    但通过方才那一阵充满了怨念的肚子叫声,江樱已经没有办法再说出拒绝的话来――饿肚子的感觉她感同身受,所以,己所不欲勿施于虎。

    “旁边的小茶几上有几碟糕点,你先吃着垫一垫吧。”江樱忽然记起这房里还有吃的,拿手指了指床外侧右边的方向。

    昨晚她实在饿的厉害了,虽然饭桌上吃的很饱,但庄氏还是端了许多糕点过来,对她说若是半夜饿了可以爬起来吃,就放在床边的小茶几上,一起身就能摸得到。

    对于奶娘这种行为,江樱一开始是拒绝的。

    她虽然是个吃货,但她还是个小姑娘啊,哪里来的这么大的胃口。

    至于干出半夜饿醒爬起来吃东西这种没有出息的事情吗?

    但不知为何,夜里睡到一半的时候,江樱忽然感到一阵饥饿感袭来,真的就被饿醒了……江樱将此归罪于奶娘给予的心理暗示所致。

    然后满怀羞耻感的吃了两大块枣糕。

    白宵兴奋地嗷了一声,当即爬了起来,几步奔到小茶几旁,轻轻一跃两只前爪便稳稳地扒在了茶几边缘。

    拿鼻子嗅了嗅,嗷呜一口吞下了一块白面油糕。

    经它这么一闹,江樱也没了睡意,干脆披衣起床。

    经过这两天的适应,她大概已经能够自己摸索着做些简单的事情了,例如穿衣叠被之类。

    这边一人一虎各忙各的,心情都还不错,然而一大早天刚放亮就出了门的梁平,却遇上了一件怪事……

    他去了江家祖宅寻见前段时间已经见过面的现屋主,然而没有任何防备的却被告知这座宅子昨日一早已被人买下了,待问买下宅子的人是谁。屋主却是不愿透露,只道自己忙着搬家没空多谈,匆匆应付了两句,便关上了院门。

    梁平也不好再贸然闯进去追问。只好又来到了已改为戏楼的昔日江家的一江春酒楼。

    一大早的,本该是还没开门做生意的戏楼此时却已门户大开,并有小厮伙计从里面陆陆续续地搬着东西。

    梁平眼皮一跳遂上前问,便听一个管事模样的男人称戏楼的老板已将此处转卖了出去。

    梁平顿时大惊。

    竟然也卖出去了!

    怎么会这么巧?

    “这位兄台可知是谁买下了这座楼?”有了前面被拒之门外的经验,这一回梁平问话间已从钱袋中摸出了一锭银元宝来。顺势塞到男人手中,笑着道:“兄弟们一大早起来搬东西辛苦了,想必早饭还没来得及吃,这点银子拿去给兄弟们买包子茶粥吃吧。”

    男人眼睛一亮,不知一大早地怎么就摊上了这样的好事,当即换上了笑脸说话,也不闪躲磨叽:“其实我就是个小管事儿的,多的也不了解……就知道昨日一早有人过来找我们老板,说要把我们这戏楼买下来,可是给了市面儿上双倍的价钱呢!而且不知对方什么来头。去官府一趟,连半个时辰都没用上,就什么都办成了!你说这人来头大不大?”

    梁平听罢更是震惊不已。

    正常的程序少说也得大半月才行,这人却只用了不到半个时辰?

    “就知道这些了,您要再问什么,我可就不方便回答您了……”男人将银子收好,对着梁平一揖手,便吆喝催促着小厮们赶紧干活去了。

    梁平一路皱着眉头,乘马车回到了榆树胡同。

    真是奇了怪了……

    是谁动作这么快?

    江家传下来的祖宅和酒楼,虽然地段儿都还不错。但绝无可能一日之间这么凑巧全被人给买下了――很有可能是一人所为。

    而且那戏楼里的管事也说了,此人怕是来头不小,既是有来头的大人物,又何以会对这在京城仅称得上是普通的屋宅和楼面忽然上了眼?

    梁平百思不得其解。心事重重地回到了家中。

    ……

    早饭过后,待庄氏将厨房内外收拾了个干净过后,梁平方将此事说给了她听。

    庄氏听罢自也是万分惊惑。

    “谁会忽然之间全给买下来了!”庄氏皱着眉道:“而且动作这么快……”

    “问了戏楼里的管事,只说对方来头不一般,同官府那边似也有些渊源,短短半个时辰竟就能将此事办妥――买卖地宅应是由衙门传往户部审批的。待会儿我去一趟季知县哪里,看能不能问出点线索来……”梁平说道。

    庄氏点着头,叹了口气说道:“实在买不回来也没办法了,你也不要太为难,樱姐儿那边自有我来说……”

    梁平嗯了一声,只道等他从季知县那里回来之后探明了情况再决定要不要跟江樱说。

    庄氏应下。

    梁平没有耽搁,回房换了身衣裳拾掇了一番便奔着县衙寻季知县去了。

    然而他这边前脚刚离开,后脚不过半个时辰家里头就来了客人。

    此时江樱正和梁文青在后堂剪纸。

    只不过是江樱负责口头教学,梁文青负责拿剪子实践。

    自吃罢早饭梁文青便将江樱拉了过来,至此差不多已有一个时辰,不知剪坏了多少张纸,又因使剪刀的姿势不当,中指上隐隐都要磨出了水泡来,然而却连一张满意的都没能剪出来。

    “烦死了烦死了,不学了!这圆形儿的双喜字怎么就这么难剪?我还是剪方的得了!”梁文青一把丢下剪刀,苦着一张脸不耐烦地讲道。

    话罢往找来的剪纸样子上看去,努了努嘴,却又道:“可还是圆的好看些,瞧着又吉利……我都跟我爹和庄婶那儿夸下海口了……”

    “你说你这眼睛,什么时候看不到不好,非得赶在这个时候!这下倒好,你只嘴上说着,连教也不能教,让我一个人在这儿瞎胡折腾。手都磨破了也没听懂你讲的是什么――”梁文青不满地埋怨着,然而却还是重新拿起了红纸和剪刀来。

    “这个角怎么剪来着?往下还是往里?”梁文青皱着眉头问。

    却未得到江樱的回答。

    转头一瞧,只见江樱倚在椅背上将头转去了一侧,似不愿意搭理她。

    梁文青的眉头立即皱的更深。但下一刻,不知是想到了什么,骤然松开了来,道:“我方才的话也不是那个意思,你这眼睛又不是好不了了。我就随口讲两句你就生气了?”

    江樱却动也没动一下。

    “阿樱?”梁文青似意识到了不对劲。

    这货平日里可没这么容易生气的――

    梁文青伸出拿着红纸的手,倾身轻轻拍了拍江樱的肩,又试探地喊了一声。

    这时只见江樱身子反射性地一抖,一个激灵转过了头来,蓦地倒将梁文青吓了一跳。

    回过神来之后,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瞪大了眼睛咬牙切齿地吼道:“江樱你竟然睡着了!”

    “没睡,就是倚在这儿眯了会而已……”江樱揉了揉被聒的发疼的耳朵,狡辩道:“你说话我都听着呢,方才不是说到我瞎的不是时候吗?”

    “你……”梁文青哭笑不得。

    “你们俩咋咋呼呼的这是干什么呢。离老远都听到了……”庄氏的声音传来,梁文青转头瞧去,正见一身姜黄褙子的庄氏刚抬脚踏出堂中。

    “奶娘你怎么过来了?”江樱问。

    “孔先生凑巧路过来看看你。”庄氏笑着说道,而后侧身一让,梁文青果然就见一前一后走进来了两位老人。

    前头的孔先生脸上带着一如既往的慈爱祥和的笑容,其身后跟着的狄叔照样是一贯的没有表情。

    “先生来了――”江樱立即扶着椅子站了起来,笑望向门外的方向。

    却听老人的声音已经很近了,“顺路过来瞧瞧你,快坐下吧。”

    江樱点着头笑道:“先生也快坐。”

    江樱被庄氏扶着坐了下来,孔弗亦在一侧坐了下来。梁文青却寻了籍口离去,走之前倒不忘与孔先生行礼。

    对于孔弗,她自然也是敬慕的,但可能是因为过于敬慕的缘故。总觉得自己这样的行为举止在这等大圣人面前会失态,可若陪在一旁不说话又觉得拘的慌,故此倒不如避远一些。

    “给樱姐儿煎的药还在炉子上呢,离不得太久,我得过去照看着,失礼之处先生可勿怪才好!”庄氏笑着说。

    “无碍。”孔弗笑道:“且去忙吧。我同江丫头说几句话便也走了。”

    庄氏便又道:“先生走的时候知会我一声儿,我送先生!”

    见孔弗笑着点头应了,这才急慌慌地奔着厨房去了。

    “怎么今日石大哥没有跟着过来吗?”江樱没能听到石青的声音,便随口问道。

    “昨日跟着晋公子往西陵去了。”

    孔弗口气平瓶,却令江樱惊讶地张了张嘴。

    晋大哥临走前那晚也没听他提起石青也会跟着一起去的事情啊。

    “也是当晚临时做的决定,所以之前才没同你说过。”孔弗笑着解释道,“他老早就想着去西陵涨涨见识了,可我这把老骨头哪里还能走这么远的路,他若一个人过去,这一路上的安危也没个保障,我也放不下心来。这回巧了晋公子正好也要去西陵,石青跟着他我也安心,便随他去了。”

    江樱了然点头。

    世界这么大,像石青这种志存高远的少年,想要出去看看也是很正常的事情。

    只是,真的只是单纯地随晋大哥去西陵一趟那么简单吗?

    据她所知,先生一直都在竭力地避免与各方权力存有过于密切的来往。

    前不久先生让她拿荆条抽打晋觅之时,她便隐隐意识到了什么。

    这一回干脆直接让石青跟着晋大哥去西陵了,先生做事看似超脱随意,但于无形之中却一直有着滴水不漏之态,眼下既是这么做,想来心中已是下了决定吧?

    但这些是大事,是天下事,且不是什么坏事,又有先生这样的能人来担待谋划,也轮不到她来瞎操心。

    是以,江樱收起心中的思绪,避开了上一个话题不提,又问道:“那先生今日进城是有事要办吗?”

    孔弗点头道了个“嗯”字,缓缓地说道:“今日是城东书院五院大比的日子,我得过去瞧瞧才行,刚巧路过这榆树胡同,便顺道儿过来了,一来是看一看你,二来也好将前日里别人托付给我的一件东西转交到你手里,省得总觉得有件事没去办,搁在心里头压得慌――”

    江樱听得迷糊,问道:“先生说的是什么事啊?”

    孔弗但笑不语,只朝着狄叔点了点头。

    狄叔会意,捧着个匣子来到江樱跟前,放在她手肘旁堆满了剪坏的红纸的圆脚小桌上头,什么都没说,转身就回到了孔弗身侧站着。

    江樱好奇地伸出手去,拿手碰了碰,大约摸出了是一个木制的匣子,不算大也不算小,方方正正的。

    “先生方才说是转交?”江樱将手放到匣子上面,问孔弗。

    孔先生难得的没有为了逗小姑娘玩儿而卖关子,直截了当地回答道:“晋家昨日一早让人送来的,说是二公子的人,我还当是年轻人拿来送我的什么好东西呢,却听人家说他家二公子托我将此物转交给你,可真让人空欢喜一场!”

    老人显是玩笑的口气,然而江樱却因为惊讶的缘故笑不出来。

    晋大哥送她的?

    那为何……不直接让人送到她这儿来呢?

    孔弗一瞧她表情便知她在想什么。

    晋起自不会无缘无故的这么做。

    他去西陵一事决定突然,临走之前让人给这丫头去送东西,若是被晋家知晓未免会引起没必要的猜疑。

    但送到他这儿就不一样了。

    就是晋起光明正大地从晋家账房取出一百万两银子来,置办了东西送到他这儿来,晋擎云得知了也只有高兴的份儿,念叨孙子有本事,竟能将东西送进清波馆里头去。

    所以说这小子有头脑啊……

    孔先生丝毫不介意自己被从中‘利用’了这一事实。

    谁让他是长辈,谁让他是这丫头的祖父呢!

    这事儿就该他来办,换个人都不行,谁跟他抢他就跟谁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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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谢热恋妹纸打赏的平安符~ 暑假快乐啦啦)(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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