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腾统领您有所不知啊……这件事情,说来话长……”

    “你小子知道内幕?”

    “好几个兄弟都知道只是公主交待了我们不要对外说起……”

    “好哇老子也是外人了?”

    “不不不,属下们哪儿敢啊……”年轻的侍卫连忙赔笑,一面又忙地说道:“只是统领您之前也没问过……兄弟们也就不愿去碎那个嘴,既然统领想知道,那属下必然是要如实相报的……”

    “别废话了,快说”络腮胡男人的口气十分不耐烦。

    侍卫便依言将自己所知道的前因后果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公主派你们去劫的这位江姑娘?”络腮胡男人惊奇地瞪大了眼睛。

    他家公主,怎比他想象中的还要胆大妄为

    “是……公主说劝不动这位姑娘,倒不如将人迷昏了带去西北,到时候再好言相劝一番就是了……谁知道这位姑娘身边有个高手保护着,兄弟们连见都没能见上这姑娘一面……属下见形势不利,恐会暴露身份,便带着兄弟几个往回撤,可谁料那孩子竟不肯罢手,缠斗之下,是属下……不慎划伤了他。”

    回去之后,才忽然想起那匕首……是淬了毒的。

    后来他去同公主请罪,公主也罚了他一顿,可公主为了保住秘密,总又不能自己找去清波馆承认罪行,故而又在京中耐着性子多呆了几日,可谁知清波馆里迟迟也未有传出有人中毒的消息来。

    几日下来,听着手下们传来的西陵皇卫入京的消息,冬珠实在是等不了了。

    而因有了这么一遭。便也彻底灭了要劫走江樱的心思。

    故而才满怀复杂地去与江樱道了别。

    可就在他们已经将此事忘却了的时候,那中毒的孩子却又忽然冒出来了

    毒虽然已经解了,但公主的心情,看起来却更糟糕了。

    毕竟心虚。

    “公主此番……实在是太没分寸了。”

    听完全部经过,络腮胡男人语重心长地叹了一口气,更多的却是无可奈何。

    末了又有些不放心地问道:“那清波馆里的那位孔先生呢?听说他在风国可是个了不得的人物,连晋国公都要敬重三分……当夜你们闹出了那么大的动静。他事后就不曾追究?”

    “追究自然是追究过的……后来应当也知道了。只是不知是看在谁的面子上,睁了一只眼闭了一只眼,只是敲打了公主几句。除了下不为例之外旁的倒也没说什么。”

    约是知道冬珠没存什么真的坏心思,只看成是孩子间的闹剧,并未去计较。

    “倒也是个宽宏大量的老爷子……”络腮胡男人略略松了一口气。

    “是啊。”侍卫点头,又庆幸道:“好在这孩子现在也救回来了……若不然。我这心里也着实过意不去。”

    说着,抬手给络腮胡男人倒了大半碗酒。又给自己倒了半碗,很是松气的模样,继续讲道:“不过说句真的,这小家伙的武功路数当真怪异的很。出手快的跟一阵风似的……当夜可将我给吓坏了,怎么瞧也不像是个十岁不到的孩子能有的,也不知是怎么训练出来的?”

    “倒没你不好奇的。”络腮胡男人瞥了他一眼。仰头将大半碗酒咕咚咚地灌进肚子里,竟跟喝水似的。

    只是将碗放下之后。龇牙咧嘴的模样实在狰狞,可见酒还是很烈的。

    一时间厨房里安静了下来,只有炭火燃烧的轻微声响。

    房门外,华常静微微侧开了脸看向江樱。

    “……还吃吗?”她小声地问道。

    江樱一握拳头,二话没说,倏地转身走了。

    “诶”华常静小声地喊道:“等等我啊……”

    ……

    不打算将这股憋屈的气藏压起来的江樱,径直找到了冬珠这里。

    心虚到了一个极点的冬珠也并未能如愿睡着,房门一被推开,猛地翻身朝外一看,见是江樱沉着一张脸进来了,当即心底一沉。

    完了。

    肯定是知道了。

    她不是没想过事情会有败露的一天,可却不曾想过会以这么猝不及防的方式而败露,她此刻除了睡觉之外,任何准备都没有。

    但既木已成舟,也没了旁的退路,冬珠只好脸色一红,心一横,将事情的原委坦白相告。

    于是便有了眼下这二人桌边对坐,沉默不语的情形。

    隔了半晌,冬珠的脑袋也不知转了多少圈儿,到底也没想出能让江樱消气的办法,终也只能说道:“……我也是一时糊涂了,平素我行我素的惯了,你也知道我这个人的……一遇到犯难的事情,必定是想不出什么好主意来的。而又想着带你去西北,除了路上辛苦些,横竖也没别的坏处,你想必也不是真的就不想去见阿烈和表哥,你一是担心路上危险,二是担心表哥责怪,可你的这些忧虑……我有信心都能帮你解决,所以所以才想出了这么个先斩后奏的办法。”

    “这么一说,你倒还是处处在为我考虑了?”江樱气闷地问道。

    没有人喜欢被蒙骗,尤其是她已经逐渐地接受了冬珠,将她当作了朋友看待。

    甚至那日冬珠来与她道别之时,她还因多次拒绝对方,从而感到愧疚。

    可冬珠在暗下的作为,不亚于扇了她一个大耳刮子。

    让人委屈又难堪。

    “我也不是这个意思……”冬珠词穷道:“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并未对你安什么坏心。”

    这是借口吗?

    没安坏心就可以不尊重人?

    没安坏心就可以在欺骗蒙蔽的基础上左右别人的意愿?

    江樱心中的怒气不减反增,却已不愿再同冬珠多说半句,当即倏地起身。

    “你等等”

    冬珠见她要走,连忙也跟着站起来,不由分说地拉住了江樱的一只手臂。约是这情况过于紧急,急的她大脑中的弦儿一根跟着一根的砰然断裂,断到最后已经搅成了一团乱麻,竟让她生出了一种破罐子破摔的冲动来

    “我还有件事情要告诉你”冬珠脸上似乎写着老娘豁出去了几个大字,抓着江樱手臂的力气也愈大,“之前你在牡丹园里被人打晕丢到西院一事,也是我干的那时候我还不知你与阿烈的关系。见阿烈对你关心异常。我心下嫉恨,便想着找个机会好好教训教训你谁料半路上遇着了晋觅,跟他打了起来……所以才没能得逞。后来我被阿烈押回了晋国公府,此事便不了了之了……”

    什,么……

    江樱连呼吸都凝住了。

    方才,她都听到了些什么?

    说好的是程尚书家那位智障的公子干的呢?

    合着是背了黑锅?

    江樱眼前一阵发黑。脑中轰轰作响,奔腾而过的草泥马估计远远不止一万头。

    而冬珠因为过度激动而死死闭着眼睛。不敢睁开去看江樱的表情。

    她不是不知道这种行为等同火上浇油,甚至称得上是自投死路,但她真的不想再背负着这种愧疚与江樱相处下去了,尤其是此番得见江樱的反应。更加让她不敢去想象若江樱再次得知她的又一次欺瞒,会是怎样的反应。

    倒不如索性全部倒出来,她恨自己也好。怨自己也罢,好歹她再没什么隐瞒了

    “这两件事情都是我的错。全都怪我你要打要骂,我半句怨言也没有”冬珠仍旧紧紧闭着眼睛,然而抓着江樱的手臂却是越来越紧:“你能打能骂就尽量打骂于我,但千万不要不理我,我承认我起初与你求和,的确是别有居心,是因为阿烈才放软了态度,虽表面对你言听计从,但实则经常在心里埋怨你,说你的不好”

    竟还有这个?

    她竟完全不知情……

    “……”江樱觉得她的人生观,这回是真的崩塌了。

    “但后来我是真的很喜欢与你做朋友做好姐妹”

    “去你的好姐妹”

    天底下有这样做姐妹的?

    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好吗

    江樱豁然将冬珠的手臂甩开,纵然之前多处不对付,但还是头一回对她使了句不文明用语。

    又很有气势地摔了门而出。

    从未被人发过火的冬珠瞧着这一幕,怅然若失地呆立了片刻过后,便是铺天盖地而来的懊悔与委屈,整个人都为这种汹涌的情绪左右,难以克制之下,往凳子上重重地跌坐下去,十分不讲究形象的仰面痛哭了起来……

    这哭声,相当残酷地打破了客栈中刚刚入睡的房客们一整夜下来堪称是所为数不多到可怜的睡眠时间……

    ……

    次日晌午饭罢,江樱便与华常静离开了黎安城。

    离开之前,冬珠来找过她数次,可她看也未曾看过一眼。

    小黑还没醒,约是真得等上整十二时辰,故而仍旧被安置在马车内厢中。

    “……还生着气呢?”一身男装的华常静在马车里悠哉自得的磕着瓜子儿,见江樱隔着镂空的车窗望着外头道路不停倒退的大叶杨,自打从钻进马车里开始,就没更换过姿势,不禁有些担心她的脖颈是否吃得消。

    “没有。”江樱闷声闷气地道。

    “这还叫没有呢?”

    江樱瘪了瘪嘴,道:“我在想今晚上吃什么而已。”

    “那你想到了吗?”

    “吃烧烤。”江樱道。

    华常静闻言立马儿来了精神,拍手道好。

    托清波馆的福,她吃过两回烧烤,那叫一个过瘾。

    而江樱的一项人生理念则是:这世间,没有一顿烧烤解决不了的事儿。如果有,那就两顿。

    管她什么冬珠还是夏珠呢,吃好喝好了,心情自会跟着好起来的。

    京都,晋国公府。

    近来的晋家不太平静,尤其是晋擎云,最是头痛。

    瞄上的孙媳妇忽然去了外地,原本已经进行到了一半的计划,只能中途搁浅。

    这还只是小事。

    最重要的还当数,那群自西陵而来的皇家禁卫,在得知冬珠私自做主前往西北一事之后,竟莫名冲他摆了一阵脸色,还险些要将照看不周的名头安插到他身上来。

    放眼整个风国,谁敢给他晋擎云眼色看?

    更何况这些人只不过是西陵王室的走狗罢了。

    但如今他顶多只能不软不硬的对付过去,谁让他尚且有求于西陵王?

    可士家的风骨却是绝不能折的,想他晋擎云活了大半辈子,尚且不曾在谁面前低眉顺眼过。

    于是最终的局面便是,双方虽然没有争吵起来,却也闹得不太愉快。

    而没有风骨的晋余明,理所应当地成为了中间的粘合剂,左右修补一番,倒也没有演变的太过糟糕一干禁卫们在晋国公府被好生招待了一番过后,便径直出发,拿着晋国公府提供的详细地图,沿着前往西北的路线,追着自家公主去了。

    但经这么一闹,双方的关系不免多多少少的又僵了一些。

    晋擎云一思及此,便想叹气。

    还有一件事情则是,他至今也没有查到,这群西陵禁卫究竟是怎么入的京,一路上为何没有任何州县前来通报查了数日,得到的结果竟无一例外是未曾耳闻下官不知此事是下官失察……等无用之词。

    晋擎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重,伸手出去,却偏生什么可疑的东西也抓不住。

    日复一日的下来,心情正如京都近来的天气一般,阴郁而沉闷。

    除这些明面上的正事之外,还有一则就是晋老夫人的身子愈差了。

    自打从上次晋觅因与冬珠动手而被罚之后,晋老夫人中了一场风,身子便一日来的比一日更差,起初还只是瘫痪在床,不能动弹,可前日不知怎么又忽然受了一场寒。

    折腾了一宿没能睡下,次日吃了剂汤药昏睡过去,再醒来的时候,却直嚷嚷着要见大孙子。

    听下人解释说晋觅去了西北,却仍不依,甚至又哭又闹。

    伺候的嬷嬷一瞧这情形心知坏了,连忙让人请了晋家父子过来。

    晋余明先一步赶了过来,岂料晋老夫人一见了他直喊晋觅的名字,精神恍惚的厉害。

    这是痴了……

    ps:谢谢热恋的平安符打赏~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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