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趁热吃!”

    华常静一脸殷勤地招呼着刚睡醒没多大会儿的江樱。

    江樱看了她一眼,也没多说什么,拿起了筷子就去夹菜。

    到这个时辰,等同是睡了一整日,她实在是太饿了。

    “明日一早,我就回去……”江樱边往嘴里塞菜,边含糊不清地说道,丝毫仪态也无。

    “再等几日吧?”华常静已不再奢望能‘鼓动’她去见晋起,只要不再生她的气已经是谢天谢地了,只是有些不放心江樱一个人回去:“我明日去趟筠州,当日便返回,到时咱们再一同回京。”

    “不用了。”江樱道:“你与石大哥这么久没见,理应好好地聚一聚……再者说我也不想耽搁,冬珠那张嘴,我信不过,若让晋大哥抓个现成儿……我就百口莫辩了。”

    说她是被骗来的,晋大哥会信吗?

    “可是……”

    “此事非同小可,你不怪你忽悠我过来,你也别再劝我了。”倘若不是正在吃东西的话,江樱此刻的神态堪称慎重其事。

    她是真怕。

    这地儿地是不能再呆了……

    华常静见她一脸‘别无选择’的模样,唯有将劝说的话咽了回去。

    得,也不管那么多了……

    这睡了一觉,好不容易自行将毛给捋顺了,她可不敢再招惹了。

    只是这一趟的计划,算是全泡了汤了。可惜的很……

    倒是江樱,由于心中已下决定的缘故,故而便并未再去多思。

    再加上睡了大半日,饿的不像话,一心扑在了饭桌上,更没旁的精力再去感叹什么。

    ……

    次日一早,东方刚露出一抹鱼肚白,江樱已经爬了起来收拾东西。

    她动静虽然不大,但华常静还是跟着醒了,并帮着江樱一同收拾。“这些一时用不着的东西就先别带了。先放我这儿,等我回去的时候给你带上——你就先紧着能用得上的带,也省得行李太多路上麻烦。”

    经过昨夜一顿贴心又丰盛的夜宵,江樱心中对华常静那点儿本就不多的成见也已跟着散了。眼下听她这样叮嘱。认同地点头道了个“也好”。

    这一路上她和华常静可没少置办东西。从用的到吃的,装了好几口大箱子。

    这些东西一路上有商队押运着,是也不用她来操心。但若让她自个儿带回去,确实是桩麻烦事。

    待东西收拾的差不多了,华常静又道:“我让阿菊和阿余陪着你回去吧。若不然你一个人赶路我实在放心不下,假使这事儿传到了先生耳朵里,我怕更是要遭殃了——出门儿的时候,我可是拿性命跟他保证了,要护得你周全的。”

    这自是夸张的玩笑说法,但江樱听了也并没有去作不知好歹的拒绝,毕竟她也知道,这个世道是有多乱。

    阿余是跟在俞叔手下做事的一个年轻人,手底下带着十来个人,为人勤恳老实,长得又黑又壮,去年也不知怎么被阿菊给一眼相中了,阿菊大胆求到华常静跟前,于是这位黑壮的青年,便成了阿菊的未婚夫。

    有这一对儿陪着江樱,华常静勉强能够放心下来。

    江樱亦是。

    早饭过后,没有耽误,一行人就此离开了钰州城。

    华常静想着依着江樱的性子,回去的路上也免不了要重新‘扫荡’一番,路必不会赶得太急,于是自己当日便也立即动身赶往了筠州,琢磨着快去快回,到时候赶回京城,没准儿在半路上还能撵上江樱,到时二人若能再一同回京,自是最好。

    ……

    两日后,筠州城外军营。

    百姓们耳中铺天盖地的马蹄声和烟尘似乎还未消匿的干净。

    今日一早,嬴穹嬴将军与晋起带兵五万,追剿起兵造反的西北藩王廖烽。

    前几役中,廖烽连败,损失惨重,麾下人马已不足一万,而今晋家带兵五万前去追剿,这阵势说好听了叫做碾压,说难听些……叫做以强欺弱。

    可也没办法,谁让势力大。

    这还只带了一半呢。

    可说来惭愧,饶是在这种巨大的实力悬殊面前,晋家军还是没能如愿缴获廖烽的人头。

    天色未晚,晋家五万士兵几乎是一个没少的回了军营,筠州百姓们隐隐听得一阵锣鼓喧嚣,知道是又赢了,不由欢欣鼓舞。

    可将士们却觉得分外沮丧。

    毕竟是晋家军,又是嬴将军麾下的,心气儿难免高一些,对自身的要求也偏高,此次一战,本是抱有一举将对方歼灭的目标而战,可谁料竟让对方侥幸逃脱了——眼睁睁的瞧着廖烽带着一群残兵败将进入了游牧一族的领地,他们的副将却一道令下,拔军回城。

    “竟让廖烽这个玩意儿给跑了!”

    “说是说穷寇莫追,可一旦让他与西北蛮军接了头,岂不是又要麻烦了?”

    “可不是吗……真该一鼓作气把廖烽那狗贼的脑袋给割下来才是,西蛮那块儿弹丸之地,自从早年被韩家‘吞吃’了之后,如今实力已大不如前,我们带兵追过去,难不成他们还敢明目张胆的把廖烽给藏护起来?”

    “是啊是啊……”

    私底下,有不安分的士兵们回到军营之后,越想今日一战越觉得不痛苦,遂开始围坐在一起讨论了起来。

    而这时,忽有人唉声叹气地埋怨道:“你们说…这二公子没见过杀伐的场面,过分瞻前顾后也算有情可原,可嬴将军竟也由着他来使唤,真就放任廖烽逃走了……”

    有士兵刚欲出声附和,却有一道忽然警醒过来的声音反驳道:“不对啊?你说这话是什么意思?”

    “廖烽能逃窜至蛮军边境。这也是始料未及的,而我们对其地形及布军形势一无所知,若贸然闯去,怕才是以小失大!虽说今日让廖烽逃了是让人不痛苦,可二公子此举也是出于谨慎起见,怎到你口中就成了胆识不足了?”

    一码归一码,借此来诟病副帅,未免有些混淆视听了罢?

    经此人一谈,众人纷纷朝着那位将话题引到了晋起身上的士兵望去。

    那士兵一愣过后,连连地说道:“我这……也是一时失言。诸位弟兄别跟我一般见识……”

    一群上战场的爷们儿。心思也没那么细,听他这么说,也没人再去在意此事,却也因此平静了许多。不再去唠叨抱怨。

    毕竟在外行军打仗。身为下属在私下过分讨论主帅的行事章程。乃是大忌。

    于是便三五成群,纷纷地散去了。

    而那位方才因为一句话遭了众人一番围观的士兵,悻悻地往四周瞧了瞧。也跟着离去了。

    只是他离开的方向,却与众人不同。

    七拐八抹的,绕开不知道多少个军帐篷,最后竟来到了被围护在中央位置的主营帐区。

    在其中一座帐前停下脚步,也不知低声说了句什么,守卫便被拦着,只进去通传了一声儿,便将人放了进去。

    士兵躬着身子进去,一将腰直起,便觉眼前闪的厉害,又险些被这扑面而来的熏香惹的打了喷嚏。

    原来这座营帐看似与其余几座主帐无异,但帐内却是极为奢靡,一应精致的摆件也不知是从哪里搬来的,再加上层层的挂落和桌椅床榻,竟是将原本足够宽敞的营帐都捯饬的有些拥挤起来。

    置放在小几上的高脚兽形香炉里焚着的也不知是什么香,浓的厉害,士兵嗅了一鼻子,只觉得似曾相识,大致像是在某个烟花窑/子里闻到过。

    不愧是世家出身的,这大公子也真是无时不风/流……

    “大公子。”

    士兵略躬着身子,做出一副恭谨又狗腿的模样来到垂着刺金线床幔的红木高榻前,讲道:“大公子,今日一战廖烽损失惨重,侥幸逃去了蛮人地界儿,二公子没让追,这才提早回营了。”

    “没一鼓作气将人给灭干净了?”

    晋觅的声音从床幔后传出,显得分外恼火与鄙夷:“我晋家兵强马壮,廖烽算个什么玩意儿?再加上苟延残喘的一伙蛮人,竟就吓得他追两步也不敢追了!没出息的东西!娘的,屁大点事儿被他们拖拖拉拉的都快折腾大半个月了!再在这鬼地方呆下去,我怕是都要疯了!”

    成日从吃到玩儿,竟都找不到一个好去处,别说还有天气古怪,就光冲着这一点,都够让他烦闷的了。

    “大公子说的没错儿……二公子的确是没见过世面,怯懦了些,这是有目共睹的……”士兵跟着晋觅的话说了一句,又道了两声“大公子息怒”、“大公子别跟他一般见识”。

    被他一通话说下来,晋觅心头的怒气的确消了一些,只尚有些烦躁地说道:“真也不知什么时候能回京城去!”

    一开始在半路上递回去的书信,被祖父给驳了,他现如今想想倒是庆幸的——若真为一时难忍,而坏了分功的机会,那真是丢人又不划算。

    还好他咬咬牙,给挺了过来。

    小不忍则乱大谋,父亲教给他的这句话真是没错。

    自认为吃了大苦,遭了大罪的晋觅,每每想到这里都觉得自己实在了不得,做了一件别人做不来的大事。

    可自我欣赏归自我欣赏,让他继续呆在这西北之地,他却是半日都不愿意的。

    起初刚来到筠州,尚有几分新鲜感,可几日下来便在城中玩儿的腻了,毕竟是边境苦寒之地,再如何也比不得京城的繁华精彩,这让自幼便娇生惯养无拘无束的他,如何能静得下心来。

    晋觅正兀自烦心之际,却听那士兵又开了口。

    同前头的诸般阿谀奉承不同,士兵这回的口气带上了些许说服规劝之意,道:“大公子,来之前世子交待过,必要时公子应当随嬴将军一同出战,不必冲往前线,但总归要露个脸儿才好,有嬴将军在,公子大可放心,必不会出什么差乱的……公子全当是涨涨见识……也好让众将士们瞧瞧大公子的骁勇之姿啊。”

    晋觅闻言嗤笑了一声,不屑地道:“本公子哪有这份闲工夫去吃狼烟黄土?”

    “可这前几次,都是二公子跟着嬴将军左右随战,大公子至今还未露过面儿,岂不是让功劳都被他抢了去吗……?”

    “就他?”晋觅口气讽刺道:“他算什么东西,也能抢我的功劳?不过是没脑子的蠢货罢了,他想借此出风头,便让他出个够儿好了,届时回京,这功劳是谁的,可不是由他说了算的——”

    他就是半步不出这营帐,这西北之行的功劳还是他的,谁也别想分走一丝一毫。

    “大公子这话说的自然是没错……”士兵表情为难地说道:“可如此一来,营中弟兄们怕是没法真正信服大公子的……”

    “他们敢?”晋觅冷笑。

    未来晋家是谁的,难不成他们不知道么。

    谁敢说他的不是,与他作对?

    晋觅只觉得好笑。

    可他不知道的是,为人尊者,最忌讳的便是无法令下属信服,滔天权势可得一时之泰,可地位若要长久屹立,凭的永远都是威信与德能。

    ……

    离开钰州的第五日,江樱进入了安陵城地界。

    这是才走了不到两百里。

    ——正如华常静所预料的那般,为了能将好吃的美食再重新撸上一遍,她并未有将重心放在赶路上面。

    反正已经往回赶了,又不是逃命,没必要那么着急。

    心宽的不行的江樱,今日又和往常一样,带着阿菊在外头觅食。

    冲着饭菜的名气寻着了一家小酒楼,去时堂中已人满为患,便也只有讲究了一把,在二楼开了间雅座。

    “这醉虾也不过如此嘛……还不如上回跟小姐一起在钰州吃的那家好吃呢。”胃口已被养叼了的阿菊品评道。

    江樱吃了一只,也觉得一般。

    也不知客栈里的伙计是不是拿了这家酒楼的好处,连日跟她们说这家酒楼的虾子和扣肉如何好吃。

    江樱深觉上当受骗,却也没有就此搁下筷子,虽然没有达到期望值,但肚子总归还是要填饱的,总不能白来一趟,白白浪费了银子。

    “砰、砰。”

    须臾,忽有两声缓慢的叩门声响起。

    “还有菜吗?”阿菊不解地咕哝了一句,便起身去开门。

    紧接着,江樱便听得她的声音忽然变得惊喜起来。

    “……是小黑呀!”

    江樱闻言往口中送菜的动作便是一顿,忙放下筷子。

    几步来至门前,果见门外站着个身材矮小的孩子,着一身黑衣,无半点花纹。

    “你怎么来……”

    江樱意外地问,可一句话并未能完整地说出口。

    她看到,小黑的身后还站着另外一个人。

    而这个人,此刻正拿十分冰冷的目光看着她……

    江樱脖子一缩,情急之下,忽退了两步,伸手便将房门关了起来。

    “啪!”

    突如其来的关门声分外醒耳,晋起站在门外,望着在自己面前被合上的房门,顿时黑了脸。

    她这是什么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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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谢热恋妹纸的平安符,么么么哒~~~~~(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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