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重罚,怎能适用在一位士族公子身上?

    这……这可是从古至今,都不曾有过的先例啊

    石青望着很快淹没在黑暗当中的背影,知道此时劝说必定无用,唯有先行吩咐了手下人将晋觅抬出,送回营中医治。

    一群人很快离去,剩下的只有灯火依旧闪烁的一座空阁,以及鼻尖萦绕的血腥之气。

    另还有,呆立在原处脚下像是被胶住了一般的古再丽。

    ……

    “嬴将军嬴将军大事不好了”

    “请嬴将军出面为大公子做主”

    “嬴将军”

    帅帐中,正与周公会面的嬴穹被帐外一道道急切的怒喊声惊醒过来,皱眉掀开被子。

    “点灯”

    嬴穹匆匆披衣,灯烛刚被点亮,门外守着的士兵便神色略为慌张地进来通禀道:“禀主帅,大公子手下之人聚集在帐外,要请见主帅”

    “大公子的人?”嬴穹一面系好腰间的衽带,一面惊惑问道:“所为何事?”

    晋觅身边的人和他这个主子一样,往日里一有正事,几乎是找不见人的,从不在需要出力的时候露面,是以与他这个主帅,可以说是素无往来,而眼下忽然聚集于他帐外,想必定是出了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这个大公子,刚被晋公赶回来还没足两日,难道又捅篓子了不成?

    竟还捅了个须得他出面来解决的篓子?

    嬴穹心中已觉不妙,等着那士兵回答他的问题。

    “不知是出了什么事情……只听他们说,大公子身受重伤,刚被军医救治醒来,便被二公子手下的人拖去了肃清台”士兵无不畏惧地说道。

    “什么?”嬴穹大为惊异。

    肃清台历来是行军法处置军中上下违纪之人的地方。这时属深夜,究竟是出了何事,竟让向来沉稳的二公子有如此惊人之举?

    嬴穹惊异间,又听那士兵颤巍巍地补了一句:“他们还说二公子直接明言吩咐了宋统领前去监刑,要将大公子双腿打断为止……”

    打断?

    这是疯了吗

    嬴穹豁然一握拳头,面色惊骇地大步出了帅帐而去。

    这一出去,才发觉入睡前的朗朗夜空已不复存在。漆黑如墨的苍穹之上。竟是连一颗点缀的星星也再寻不见,乌云快速地涌动着,似起了狂风的江面卷起的一层层巨浪。浑浊而又汹涌。

    嬴穹心底莫名一沉,加快了脚下步伐,领着后头一群为晋觅请愿的部下赶去了肃清台。

    远远地,就见肃清台外围了一层人。情形十分躁动。

    “你们竟敢擅自冒犯大公子,真是放肆”

    一名不知是何职位的披甲军挡在肃清台前。义愤填膺。

    “放了我们大公子”五六个人在一侧高声附和着。

    而立于肃清台上一身整肃副将盔装的宋元驹,好似根本没有瞧见台下的嘈杂一般,手持长枪而立,全然不为所动。

    而他身侧两名着意挑选出来的行刑军士也称得上十分镇定。握着军杖的手不曾动摇过,面容肃穆严正。

    三人往肃清台上这么一站,还未开始行刑。便让人心中惊惧之意,心知倘若晋觅真的上了这肃清台。怕是真的没有办法完完整整的下来了

    不曾理会台下的反对之声,宋元驹面色沉沉地一抬手,凝声道:“将大公子押上来”

    其话音刚落,便有人将晋觅从台后押了上来,一步一个阶梯,不顾晋觅的挣扎。

    晋觅感受着二人将自己的手臂箍的生疼,全然没有要留情的意思,心底不禁有些没底起来。

    他被医治转醒之后,又被人强行灌了醒酒汤药,头正剧痛时,却又遭晋起手下的人强行拖出了营帐

    他固然惊怒,却并无丝毫畏惧。

    因为他知道晋起就是心中怨愤再难平复,却也不敢真的对他如何

    而就算真的气昏了头脑,执意要对他行刑,怕也没有这个权力

    这晋家军营里其他人,包括嬴将军在内,难道真的会眼睁睁的看着他被杖责这一百军棍不成?

    他不是普通的将士,他是晋家的嫡长子,是未来晋氏的掌舵人

    换而言之,这整个晋家军营都是他的

    谁敢动他?

    喧嚣中,宋元驹抬起的手落下来。

    晋觅便立即被押到了行刑石上。

    “你们竟敢以下犯上?这里是晋家军营”晋觅终于知道害怕,被强行押趴在冰冷的行刑石上,胸口刚包扎好的伤口因为挣扎剧痛不已,这让从未吃过此等苦头的他登时就慌了神。

    “晋家军营军规头一条,便是上下同罪,不问身职,但凡触犯军例者,必当严惩不贷”宋元驹冷冷道,却并不去看晋觅一眼,“大公子,恕属下得罪了”

    做出如此歹毒恶心之事,眼下竟还有脸拿身份来压他?

    无知纨绔,此前种种小事不予他计较,便真当这天下没人敢动他了不成

    “行刑”

    宋元驹声音一落,行刑军士立即挥起了手中长长的军棍。

    一前一后,毫不迟疑地落下。

    “啊”

    军棍砸在皮肉上的闷响并着晋觅的凄厉呼声一同响起在这原本寂静的夜色当中。

    “大公子”

    “你们这群丧心病狂的疯子快放了大公子”

    “住手”

    底下众人显然也未料到宋元驹竟真的会如此雷厉风行,当即个个都吓白了脸,拼了力的扯着嗓子嚷嚷着。

    更有甚至情急之下,跨步上了肃清台。

    对于晋觅本人,他们看得惯或是看不惯,在此刻皆是无关紧要的。他们这群人,被晋公和世子派遣过来,本就是打着辅佐帮衬嫡长公子涨见识的名号,如今见识是没涨着,人若是再出了什么差池……那京城他们势必是回不去了

    “横加阻拦者,同罪”

    宋元驹伸出手中长枪直指逼上台来的几人,寒铁枪头上的红缨在夜风中舞动。带着说不出的震慑。

    几人下意识地止步。却远远不甘就此妥协,双方僵持不下间,忽听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道:“主帅来了主帅来了”

    嬴穹赶过来了

    听到救兵被搬来,晋觅一党人立即面露喜色,纷纷朝着前方为首赶来的嬴穹看去。

    “末将参见主帅”

    肃清台上,宋元驹收回手中红缨枪。朝着嬴穹行了一礼。

    嬴穹的目光扫过肃清台,听得晋觅的哀呼与求救声。腮边的络腮胡抖动了两下,不悦地看向宋元驹,质问道:“宋副将,这是怎么回事?”

    半夜醒来。竟看到这种令人惊骇的情形

    他若再迟来几步,指不定还会发生什么更为可怕的事情

    “嬴将军来的正好。”宋元驹一改往日面上时刻挂笑的和气模样,面容一丝不苟地看向嬴穹。道:“经部下检举,大公子屡次触犯军规。而大公子身为副帅,按例本该由嬴将军亲自下令处置,可因见嬴将军炸伤未愈,夜已深极,不宜过分操劳,便没去打搅。故而末将先行去请示了代掌帅印的二公子二公子传话,让末将以军规处置。”

    “你……”嬴穹岂料自己不过开口问了句是怎么回事,宋元驹竟就将他所有发问的可能都给堵死了。

    晋觅虽然没干过一件实事,但在军中顶的却是和晋起一样的副帅头衔,而军营之中,最忌讳的就是越级处置,他本是借此来压制宋元驹一二,好将局面稳住,却不曾想宋元驹早准备好了应对的说辞因炸伤之事他短时间内无法料理军中事宜,故而将帅印交由了晋起代为执掌……这是全军上下都知道的。

    既有帅印在手,代表的便是他的意见,自然再没什么越级之说……

    嬴穹心下震惊晋起竟会借此来处置晋觅,不明所以间,却也知道当下之急是先保住晋觅,忽而沉声问道:“何人检举?所犯何事”

    “因大公子身份特殊,为防检举之人遭受报复,故而末将有责任为其保守身份而其所检举大公子不顾军规多次入城嫖娼之事,末将已派人前去核实,窑中一应人等,皆可证明大公子常去此地,实为确凿之事。”

    “什么……?”嬴穹面容波动的厉害。

    嫖嫖娼……

    这等污秽的字眼被宋元驹当着众人的面直愣愣地扣在晋觅的头上,且还满脸严肃,令在场众人都是一阵尴尬之色。

    晋觅本人也是咬紧了牙关,恶狠狠却难以自容的看向宋元驹。

    嬴穹的目光也定格在了宋元驹的脸上。

    他没想到今夜出了这么大动静,究其原因竟是为了这个。

    而晋觅的德行全军上下又哪个不知道?竟还须得有人出面检举?

    若从这方面入手的话,这位大公子违反军纪之事,可是数也数不清了

    但由于晋觅身份特殊,故而包括他在内的所有人纵然都是心知肚明,却也早已达成了一种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共识。

    这一点,宋元驹,包括晋起,显然也是知道的。

    若想借题发挥,何至于等到今日?

    况且这招借题发挥,可谓是一招蠢到了极致的伤敌一百自损一万的下下之策

    真重罚了晋觅,日后二公子在晋国公府中,将面临的会是怎样的境遇?

    军法再如何公允,却也有例外之人。

    士族再如何以德服人,却也躲不过自私和护短。

    这些难道二公子会不知道吗?

    究竟是出了什么事情,能让他如此铤而走险,也要坚持重处大公子……?

    嬴穹心中百转千回,五味繁杂,平心而论,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情,他都不愿晋起为了一时意气而白白葬送了自己的大好前程这个二公子要走的路,绝不该仅止于此。

    “此番兹事体大……怎能凭几个所谓证人一面之词就贸然定罪于大公子?士族向来最重清誉之名,若在事情还未彻查清楚之前便如此重罚于大公子,传了出去岂不是要让晋家白白遭人耻笑?此等大过,可是宋副将能承担得了的吗?”嬴穹以此来给宋元驹施压,是摆明了要力保晋觅。

    纵然作为一名身经百战的军旅之人嬴穹从不屑说违心曲折之话,但他自有他的立场,眼下为了大局着想,他不得不这么做。

    谁料宋元驹竟根本不吃这套,凛然道:“事情真相早已摆在眼前,不知嬴将军口中所谓的彻查是要彻查什么?嬴将军若有不解之处,不妨此刻当面明言,末将定一一为嬴将军解惑至于嬴将军口中的世家清誉,依照末将的了解,必然是有错便认,肩有担当,敢于坦荡直面世人的评论。而非上下遮掩,掩盖事实真相,以求达到粉饰太平,表面光彩内中败坏之象”

    他这番话说得极为慷慨激昂,偏生还摆出了无法反驳的大道理,一时令嬴穹无言相对,就连起初那些站出来阻拦的一干人等,也只有暗下干着急的份儿。

    晋觅见状慌神道:“胡说八道蛊惑人心你分明是受了晋然的指使,挟私报复于我嬴将军……你才是晋家军的主帅,你有权做任何决定他晋然算什么东西”

    嬴穹暗暗皱眉。

    这话说的实在是糊涂,让他纵然有意相助,却也不好再多说半句,不然岂不真坐实了他蓄意包庇的行径?

    “而若晋公和世子因此事怪罪下来,末将愿一力承担,绝不会有半句推脱之辞”宋元驹铁了心要处置晋觅,振声道:“继续行刑”

    “慢着”嬴穹到底还是出了声阻拦,甚至顾不得再去掩饰自己的偏袒,直截了当地道:“此事应由本帅处置,不劳宋副将费心了来人,暂时先将大公子带回帐中,好生看管待本帅查明事实,再行处置”

    “是”两名士兵响声应下,冲上了肃清台去。

    事情发展至此,宋元驹心知再加阻拦必定会引起纷争,但让他就此眼睁睁的看着晋觅被带走,他却不能甘心

    晋觅究竟做出了什么样的肮脏之事,这些人又知道个屁

    今夜若不让晋觅付出代价来,莫说主子,纵然是他,也断然不依

    大丈夫固然要能屈能伸,审时度势,但有所忍有所不能忍

    争权夺势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能够保护想要保护的人吗

    那么好的姑娘,竟险些被这畜生给毁了

    宋元驹一股热血上脑,长枪挥至行刑石前,就抵在晋觅面前,面向众人道:“违纪之证确凿,大公子今次必须受罚谁都休想多加袒护”未完待续

    ps:日常感谢:热恋妹子的平安符打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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