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冉冉,已是黄昏了,天落已经早早休息,而尘寰与妙枫还在火堆边上以盲棋对弈为趣。

    交锋几十个回合之后,妙枫忽然慨叹:“好友,为什么你从不拿出真正的本事与我大杀一场呢,如此的避战,真是令人扫兴。”

    尘寰微微一笑,道:“本就是游戏而已,好友何必太在意呢。”

    妙枫应声反问而道:“我看在意的是你吧,既然是游戏,认认真真的与我对弈一盘又有何妨。”

    “恩……”尘寰微现犹豫,妙枫见尘寰已经动摇于是继续说道:“若真的厮杀起来,恐怕我还真的不是你的对手,这样根本看不出你真正的棋力,一个人到绝境之时,通常都会挣扎一下,这挣扎定然是拼尽全力的。我看不如咱们来复一盘如何?”

    “复一盘?”尘寰不知妙枫所指何意,只听妙枫道:“当日我与天落曾对弈过几盘你可记得?”

    尘寰道:“当然”

    妙枫微微笑道:“天落棋力不如我,更远差于你,记得和他下的最后一盘棋,还未中盘,他便已经认输,今天你我就继续从天落认输之时开始下,我依然执我的白棋,而你继续下天落的黑棋,若你真有本事,就力挽狂澜看看,如何?”

    “好吧……请好友复棋。”尘寰微微阂眼,静静的听着妙枫口中所念之棋步,一步一步记在心头。片刻后,妙枫停住,道:“就到这里了,好友,你常说势大过人,而人大过运,白棋已尽夺胜势,虽然我知你棋力过人,但我并不寄希望你能翻盘,只想看看以你之能可以挽救回多少了。”妙枫之言,尘寰微微点头,此时的棋局虽然落子不多,但大势几乎已定,白子称霸天元地带,策应四方,表面上看,胜利已只是时间问题。

    “还是有机会的……”尘寰心道这一局棋虽然白棋赢势,占尽中央腹地,但是边角地带黑棋还未尽失,而且最重要的是,黑棋的失子很少。而白棋虽然势大,但并不稳固,有顾此失彼之忧。取舍若不得当,就会全盘崩散。想到此处,尘寰落子:“去路七四!”

    妙枫听到尘寰落子,哈哈一笑,道:“哈,原来你下棋也会思考,去路七五!”

    ……

    不知不觉,二人这一盘对弈的时间,已过半个时辰了。从一开始的落子开始,尘寰便以边角为基,层层蚕食,并不猛攻,而面对妙枫的进攻,尘寰则似在不应之应之间,便化解掉了,慢慢的棋盘之上,已近均势。这一回,又论到妙枫落子,此时他的额角已渗出汗来,忽然他话风一转,道:“喂,我说好友,刚刚我看净缘师太好象出去做什么了……”

    “恩……”尘寰闻言,情知是妙枫分心之举,故低声而道:“兵不厌诈么?”听闻此言,妙枫知已被识破,窘迫无奈的哈哈大笑起来,而后道:“好友只以棋为游戏,而吾却无此看法,私以为弈棋考验的并不仅仅是一个人的智慧,还有耐力,应变力,运筹之力等等,故此一胜,并不逊色于疆场之上百万大军的胜负之争。”

    “痞师出痞徒啊……”尘寰轻轻展开扇子,慢慢扇向篝火。妙枫当然听出尘寰所指的是自己与师傅棋痞,故笑着对尘寰道:“忤逆犯上,你也不差,哈哈!”忽然妙枫正色而道:“话说回来,师兄做人情给你,你这么不珍惜,就真的任人挖墙角么?”其实,在天落与尘寰妙枫再聚之时,净缘手中多了一把宝剑便已引的二人怀疑,而且天落经常在尘寰面前提起姬云,故尘寰早已知天落有想要拉拢姬云的意思。

    尘寰未直接回答妙枫的问题,而是似是而非的问道:“好友,孤傲的苍鹰是飞翔在草原上的更凶,还是人为饲养的更凶?”

    妙枫听出尘寰话中之意,但仍道:“若你不作为,恐怕他终会离你远去。”

    尘寰轻轻合扇,道:“若如此轻易就听命于人,便不是姬云了,而且,他又何曾离我近过?对了,好友曾许诺过我事情呢?难道要食言不成?”尘寰所说的,自然是妙枫答应帮他使魏无恤,姬云二人为他所用。

    妙枫摆了摆手,道:“这件事从长计议,没有合适的机会,我又有什么办法?下棋!下棋!平路五五!”

    “平路五六!”尘寰不假思索,应声而对。

    听尘寰再次落子,妙枫赞道:“这一手围魏救赵的确高明,不过已近收官,挽回劣势的机会也已经不多了……去路八四!”

    一转眼,二十余手已过,已近终盘,又是妙枫执子,还未落时,妙枫转看向尘寰,道:“好友,你猜我会落在哪里呢?”尘寰却是不语。

    妙枫长叹了口气道:“我本想以一盘劣势的棋来试出你的真本事,没想到还是被你耍了。”原来此时妙枫落子之地只有几个点而已,最好的一个点为和,其他的皆为败。下到此时,他才知道尘寰仍是有所保留,未尽全力。

    “都说世事如棋,可天下纷争,王朝更迭,只有胜败论英雄,又何曾有和过?妙枫既然做不了第一个赢你的人,那做第一个败你的人,也不错,总之不能叫你的奸计得逞,去路七七!”妙枫的这一步下去,杀死自己一大片白棋,此时即便尘寰想再让妙枫,也已经是不可能了。

    “好友……”尘寰听妙枫说出这样的话来,又看了看他,心中浮出丝丝的不安。

    “其实我早就有必胜你之法,即便你拼尽全力,也一定会输给我,只不过……”妙枫卖了关子,不再说下去了。但见尘寰也并没有追问的意思,妙枫也只道无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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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忘尘园内,烈火奔窜,冰霜纷飞,时夏时冬,四季变换,不是道门玄法,只是灵煜独自练功,几日的修养,他几乎已经复原,加上长生子给他医疗旧疾,使他的功力更胜从前,因此灵煜心中是十分的欢喜。所以练起功来,已经忘乎所以。

    “喂喂喂!我的竹子,我的茶花,我的……”灵煜功练到一半,便听得有人在旁抱怨,收势定睛看过去,正是长生子。

    “你说要练功,我还以为只是略微的伸展一下拳脚,没想到是在此大肆破坏,这笔帐该如何算?”长生子指着东倒西歪的竹子,被烧焦的兰花等等满地的狼藉,故做问责之状。

    “人都说你是百万巨贾,怎么还会吝啬这点小钱?”灵煜情知长生子是在与自己玩笑。

    长生子摇着头,道:“哎……你可知慷慨二字只是穷人才有,而吝啬二字,对富贾来说,却是再平常不过。”

    灵煜轻轻捏了捏自己的下巴,盯着长生子,片刻后才道:“道长恩泽四海……又何出此言?是感叹人性无常,还是……”

    长生子道:“不谈这个了……身体可全恢复了?”

    灵煜笑了笑,道:“这个似乎你比我更清楚,哈……行气运招,从来没有这般畅快过,若是之前对三钜子之时有如此的状态,也就不会如此狼狈丢脸了。”

    “虽然你已经恢复的差不多,但是我仍要提醒你,似这次这样耗元之举,一定要慎之又慎,否则轻之损了毕生修为,重则会丢了性命。”长生子提醒着灵煜,灵煜应了一声,而后反问道:“人都说怪医与人医病,从来都是要对方的一半财产,不知到灵煜的头上,可否会破例?”

    “这个嘛……”长生子袖子轻拂,拿出一个小茶杯,轻轻泯了一口。良久,方才道:“邪郎的价值,不是用金钱便可衡量的。若是要钱,那我就太吃亏了。”

    “哦?”灵煜不知长生子要说什么。只听长生子道:“随我来。”说着背手向山谷深处走去,灵煜紧随其后。两个人行了半晌后,只见眼前出现一块巨岩,足有数丈之高,巨岩上满是青苔,周围亦是杂草丛生。

    “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灵煜看不出个所以然来,很是奇怪。只见长生子不紧不慢的泯口茶,悠然而道:“好久没有来这里了,记得上一次,好象还是十年前。”说话之时,手一拂,带动一阵掌气,轰在巨岩之上,只见上面的青苔杂草被长生子掌气一震之下,全数凋落,而巨岩,也现出了本来的面貌,上面刻着大小字体都不一样的字,显然不是同一人刻上去的。

    “这是……”灵煜抬头细细的端详着上面的字。而长生子在旁自顾的喝茶,同时慢声说着:“此皆为自愿,若邪郎无意,我亦不强求。”

    “恩……原来如此……”灵煜只看了几眼,便已经大致清楚了,因为这石岩上所刻的,都是一个个人名,所刻的任命无一不是武林成名的名宿,正邪参半,许多人竟然是灵煜都没听说过的。而在这些人名前还有八个字,那就是悬壶名医,扶保千载。

    “这不就是所谓的卖身契?”灵煜当然知道一旦在这石岩上留名是代表着什么。

    长生子微微笑了笑:“我说了,一切只是自愿,而且与卖身有大大的区别,此岩上留名之人,我只求他们办一件事,而且即便有事求到这些人头上,也完全可以拒绝,毫无约束性,全凭自觉。”

    “自觉……哈,我只怕不自觉的人会被这上面自觉的人给干掉。”灵煜哈哈一笑,望向长生子。

    长生子以手指巨岩道:“其实这一巨岩,是当年的一位好友为我所立,只道为我保身之策。而直至今日,贫道还未求这上面的任何一人,也未办过一件事。”

    “哈,如此的资源却不懂得运用,你还真是浪费!”灵煜此时心道:“若我有这样广泛的人脉,复仇之事,也就不难了。”

    “怎样?”长生子见灵煜面容有变,不知他心中所想何事。

    “灵煜虽然有的时候有些邪戾,但是非曲直,喜憎好恶还是有自己的定义,你帮我疏通经脉,医疗旧疾,吾诚心感激,哈,你可是要知道,能让灵煜感激的人,可没有几个。”灵煜说完此话,左手一挥,几道指气飞射,韩灵煜三字,已经题于巨岩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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