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人歇息了片刻,终于按不住谈笑。

    反正葬邪山事变再惨,跟他们又没有什么关系。一时说到动情处叹息两句,片刻又兴高彩烈起来,继续聊了起来。

    不过这一次,他们说的却是有关葬邪山事变的后续。

    “葬邪山大变,葬邪山两大副山主先后身死,推恩阁主风嫣柔被人救走,赏刑阁主刑无咎眼看大势已去,竟自刎而死。”

    “除此之外,太上护法笑菩提端木万年身死,六大道主十去七九,只剩最后一位天道道主幸存,门下弟子也死伤不计其数,堪称惨烈之极”

    “不错,谁也没有想到,这一战过后,两大能继承宗主之位的副山主尽皆战死,原定的宗主继承人破锋邪无殇勾结魔人逃走,最后,竟是年近古稀的另一位太上护法,红衣婆婆余不语临危受命,登上葬邪山第四十八任宗主之位,掌镇教法剑,幽邪古剑。”

    “另外,葬邪山三大极品名器,除幽邪古剑落在新任掌教红衣婆婆手中之物,推恩阁主风嫣柔手中的打蛇七棱鞭被其随身带走,第三件极品名器因赏刑阁主刑无咎自刎,留在了葬邪山,被赏赐给了新任的赏刑阁主,也就是原六道道主之一的天道道主。”

    “除此之外,推恩阁主由一名积年强者暂代,两大副山主位置虚悬,一时没有合适的人选。六大道主从内宗众多长老中以武力选拔的形式,重新选举了六位强者暂代,整个葬邪山高层,几乎是彻底大换血,变了一个宗门。”

    “最后,一些亲近风嫣柔,刑无咎的两阁余孽,被囚禁在了暗牢,一大批新兴的三代弟子,进入内门,脱去弟子身份,开始掌权,暂代执事,低级长老的身份,活跃起来。”

    “首席弟子邪无殇既去,余不语当众将其葬邪山弟子身份除名,宣布他十大罪状。最后,将原来就很是惹人注目,这一次站队,也不偏不倚,最后还带领众多葬邪山弟子,对抗风嫣柔的灵宠,万彩金蛇的另一核心弟子,飞天浪子血无涯提拔为新一任的首席弟子。如此一来,经过大换血后的葬邪山,居然迎来一股欣欣向荣之气,不过实力,毫无疑问还是跌了太多。”

    “此时的葬邪山,无比脆弱,宗门中高端战力没有几个,实力一落千丈,成为了八宗之末,再不复昔日天下第一邪宗的盛名。”

    “不过如果能挺过这次大劫,如老蛇蜕旧皮,说不定葬邪山又能很快恢复过来,并且超越过往,重新重为八大宗门中的佼佼者。”

    “当然,这一切,都看这次葬邪山,能不能顺利从这次大劫中挺过来了,高层叠迭,气象一新,也许是又一种开始也说不一定”

    “嗯,不错。希望,它不要因此一蹶不振吧”

    “老板,结帐”

    默默地将周边那几人议论葬邪山的事情尽收耳底,待感觉他们后面说来说去没甚新意,都是翻来覆去重覆,知道他们知道的可能也就这么多点,白衣青年站起身,随手掏出几枚道钱,准备结帐离去。

    就在此时,那几人中,一个人的一句话,却又突然让他身子一僵,停了下来。

    “对了”

    那个人故作神秘,忽然俯低身子,低声说道:“嘘,你们听说了没有据说烈日侯衣南裘挟持风嫣柔,邪无殇逃走的路上,并不太平。一个神秘老者,挡在他的途中,与烈日侯再战了一场。”

    “真的吗,结果怎么样,快说快说”

    有人被勾起兴趣,忍不住连声催促,询问道。

    显然,葬邪山之变的消息,虽传得沸沸扬扬,天下皆知,连这等偏僻小镇也不乏人谈论,但那是因为这事太大,实在掩不住,无论如何都有消息传出来。

    但对于当日,离开葬邪山之后,各有什么际遇,众人却并不太清楚了,就连白衣青年也是一样。

    那人虽然故意放低声音,但怎敌得过他的那双灵敏耳朵,即使不刻意倾听,只要微微一动,就是隔得再远七八倍,亦依旧能听得清清楚楚,一字不差分毫。

    那人故作神秘了片刻,终于耐不住众人的连声催促,又叫小二添了一碗大叶茶之后,这才继续说下去。

    只听他咳了咳喉咙,道:“那位神秘老者,也不知什么来历,一身修为强得可怕,哪怕不是法丹,只怕也相差不远了。已经成为法丹境高手的烈日侯,虽说因为上一场战斗,与荒天君秦天白大战一场,有所损耗,但也不是普通高手能对付得了的,结果呢,你们猜如何”

    见众人都眼神不善要盯著他,他不敢隐瞒,随即报上了结果:“结局竟然出人意料,那位老者,竟然将其击成了重伤,随后才逃遁而去。不过据说那位神秘老者,是动用了一种大威力的秘术,具体如何,我也是另人说的,并不清楚。但反正,双方都受伤颇重,各自遁去,后面的事情,我就不知道了。”

    “原来如此”

    在众人听得有些惊疑不定,不知该不该相信的时候,白衣青年却自言自语了几句,似乎想到了些什么,脸上微微一笑,随即不再犹豫,直接将几枚道钱扔在木桌上,身形一闪,已经飘身而去。

    大街上那么多人,南来北往,白衣青年脚步不快,按理说在那样熙攘的大街之上,肯定要被人挤得一身臭汗。

    但他闲庭信步,似乎每一步,都落在别人之间的间隙处,永远跟人差了分寸之间的距离,明明相距得那么近,却没有被一个人靠近,白衣之上,纤尘不染,连汗水都没沾上一滴。

    几个瞬乎之间,他已经脱离了大街,出了饮马镇,身形一闪,就朝著远处疾奔而去,速度竟然快得惊人,明显不是一位凡人。

    这位白衣青年,自然是从葬邪山离开的厉寒无疑。

    他离开葬邪山,在数百里之外的密林中与天工山副山主霹雳金环勾青峰一战之后,就藏踪匿迹,一路走到凤舞与真龙的交界地,觉得勾青峰多半不可能追寻到这里,这才恢复了本来面目,朝东一路疾行。

    这日正午,在这饮马镇歇脚,却恰巧听到了葬邪山的后续消息,连他也是不由一阵唏嘘。

    堂堂天下八大顶级宗门之一,原来排名第三第四的顶级存在,经此一战,竟然沦落至此,让人感叹。

    最重要的是,原本有机会作宗主的几位强者,如九黑玄君黎千幽,白幡书生潘皓月,破锋邪无殇,要么逃走,要么战死

    可怜满腔计算,无穷等待,结果却白白便宜了别人,让本已几乎半隐不出的太上护法红衣婆婆余不语临危受命,明明已经再没有多少岁月好活,却在临死前捞了一把宗主大位坐坐。

    在这之前,想必是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想到葬邪山的这场持剑大典,会演变至如此的,显然出乎了大多数人的意料之外。

    不过一想,也是释然。

    葬邪山高层在这一战,几乎尽墨。门下其余长老执事门徒弟子,无一能服众,担此重伤。也只有身为太上护法的红衣婆婆余不语,勉强还能保持威信,守护葬邪山一段时间了。

    只要等葬邪山渡过这次危机,寻到接班人,红衣婆婆自然会卸任。

    对她而言,生命都已无多,这些权利呀,争夺呀都没有任何意义,如果不是害怕葬邪山千年基业,在她们这一代一朝尽毁,她也未必会出面,当这个宗主。

    只是让厉寒没有想到的是,烈日侯衣南裘离开之后,竟然还与人大战过一场,而且不分胜负,两败俱伤。

    稍稍一想,已经让他明白伏击烈日侯衣南裘的人是谁,假装一名依附伦音海阁的世家家主身份,暗地来此的真龙皇朝隐龙一族,隐龙之主,可是从大战开始以来,一直不曾现身。

    其实,他一直在大殿中,后来,烈日侯衣南裘现身而出,与荒天君秦天白在天神峰巅一场大战,他也随之赶去,却不曾在那等场合露面,显然是隐在了暗中。

    君侯之战,他不好参与,而且围观众人也太多,有些事并不方便进行,所以,他就守侯在了烈日侯衣南裘的必经之路上,果然,遇上溃败而逃的他,带著风嫣柔与邪无殇,果真被他截个正著。

    估计他是想到了荒天君秦天白,昔年毕竟与烈日侯衣南裘相识一场,不会下杀手,所以才堵在半路。

    只是,他实力虽强,碰上重伤而回的烈日侯,最后也只是打个平手,两败俱伤而已。

    双方俱已遁去,估计都要觅地疗伤,短时间内不会出现,不过即使如此,也足见他的深厚功力,让人心惊了。

    哪怕就是有所损耗的法丹境强者,那也是法丹境强者,不是普通半步法丹可比的,隐龙之主能与这样状态下的烈日侯衣南裘一战,他的实力之强,已经可以想见。

    真龙皇朝,守护者的实力,自然不能不让人叹服,虽未成法丹,也不输于普通法丹多少了。

    厉寒相信,只要大陆变故不改,隐龙之主必定会再次出现,两人日后,未必没有再见之日,所以也没有多少感伤。

    他不管那场葬邪山之变,最终会造成什么结果,大陆又会有什么样的乱象随之出现。

    他只知道,目前他最要紧的一件事,就是促成牧颜一家团员,并了结牧颜老夫人的最后愿望,随后,再上隐丹门,炼出天人造化丹,力争在天下大变到来之前,一步青云,踏上法丹之位,成为真龙大陆,真正最为顶尖的一小撮人之一。

    以前,法丹之路,如一扇参天巨门,矗立远方,看不见摸不著,更不要说将其推开,一窥内里堂奥。

    但现在,三大四品灵草,赤凤化形花,地剑玉兰,天人五衰草的齐聚,让他看到了希望。

    只要万璇纱能真的炼制出传说中的下品宝丹,天人造化丹,未来的法丹强者中,未必没有他的一席之地。

    想到此,他的心中不由更急切了一分,一心想著赶紧了结牧颜家族之事,然后前往隐丹门,只是出了饮马镇之后的厉寒,速度再次加快了几分,日夜不息稍停,恍如风驰电掣。

    就这样,转眼,小半个月时间过去,终于,这一天,厉寒再江左,来到了那个让他百感交集的地方,无边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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