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冷的月光,淡然若水,洒在江面上。一只小舟缓缓前行,船桨划动,激起道道水纹,荡向远方。船头站着一位老渔夫,身穿蓑衣,脚旁或立或卧着几只渔鹰,看着水面,间或无聊地扇动下翅膀。船中央有个小火炉,上面温着一壶黄酒,香气扑鼻。一张方桌,四碟小菜,一双竹筷,摆在桌上。一位少年斜靠在船仓内壁上,右肘支在桌前,桌上的菜丝毫没有动过,却只是一杯接一杯地喝酒。他的双眼已经有些肿胀,脸色也渐白,一身酒气,醉醺醺的双眼看着远处的江面,神色颓废。那渔翁见状,只能叹一口气,却不知道该说些什么。这个少年来他船上已经有半月之久,也不知姓甚名谁,在丢下一锭金子之后,便住了下来。整日除了饮酒,便是昏昏大睡,整个人颓唐到极致。船儿不急不徐,荡漾在一方山水之间。两岸华灯初上,一艘画舫停泊在岸边,远远的传来阵阵音律之声,还有淡淡的脂粉气息,以及女子的婉约轻唱。渔翁回头轻声说道:“公子,那船上可是江秦花魁,墨花香,出游的画舫。公子没有兴趣见一见佳人风采吗?”那少年轻嗤一声:“俗粉残花,有何可看的,香粉涂抹得再厚,无非是一胯下玩物罢了。”渔翁大惊,连忙压低声音:“公子,千万噤声,那墨花香可是千机派大公子的女人,莫要无端惹来祸事。”那少年声音不高,奈何画舫之中已经有人听到,只听见一声冷哼:“哪里来的狂徒,唐突佳人,当真该死”一道水波从画舫之中传出,初时尚浅,越往这边,越发高涨,到小船附近,已经涨到数丈高下。浪头猛然拍下,瞬间打翻了小船。那渔翁连同少年一同掉入水中。渔翁年迈,但识水性,不多时便攀附到了船帮,双手扶着,瑟瑟发抖,嘴里一个劲的吐着苦水。那少年却没这么好的运气,在水里一阵扑腾,哎哟乱喊,却又平白无故多吃了几口江水。手忙脚乱之际,竟然抓到了一根绳,想来那绳本是系在船帆上的,借力之下,总算也爬到了船边,奈何小船已翻,只有船底露出水面,他只能趴伏在船底,浑身湿透,十分狼狈。那画舫之中,传出一阵轻笑,似乎是一位女子的声音:“多谢萧公子出手相助,奴家感激不尽。只是那人若不走,怕是还要吵到萧公子听曲的雅兴。”那萧公子听罢,连忙说道:“好此说来,在下赶他们走便是”此言一出,却是杀机顿显。江面之上再次聚起层层浪头,化为出水青龙,猛然席卷而来,这一击便是要将渔船上的一老一少全部吞入龙腹之中。那少年鼻子都快气歪了:想不到,我林宣居然会死在这种下三滥的货色手里,赤木妖王,我是你祖宗心头狂骂,身上却不能有任何动作。那萧公子充其量也就是个炼体六重的水准,林宣在与妖族大战之中,不小心踩死的妖族小兵都比他要高明一万倍。没想到,当日因出言不逊,调戏妖后,被赤木妖王废去一身修为,就连丹田识海也全部被毁。放到往日里林宣连正眼都不愿多瞧一眼的萧公子如今却为自己敲响了丧钟。人生啊人生,林宣禁不住感慨万千,没想到赤要妖王手底下尚能活过一条命来,却要被一个炼体六重的瘪三给咔嚓了。“咣~~”一声轻响,那出水青龙怦然炸裂,化为满天水花,消失不见。下一刻,一个浑身上下包裹在白裙里的女子立在了翻船之上三尺的地方,目光幽冷:“想不到大名鼎鼎的萧不群公子,居然已经堕落到依靠欺负凡人来获得成就感的地步了吗?”那画舫之中乐声骤停,紧接着一道身影轻飘飘地荡出,如同一片树叶一般没有重量。观其面目,赫然是一位白面书生,手持折扇,星眉剑目,一袭青衫,风度翩翩。“我道是谁,原来是言姑娘,小生这厢有礼。”萧不群拱手说道。“少来这套。”那白衣女子一声冷哼,“萧不群,三年前你杀我义父一家十七口,如今便是你偿命的时候”说罢,掌中宝光闪过,一把精巧的软鞭出现在她手中,手腕一抖,啪啪啪三声鞭响,九道暗流瞬间飞出,朝着萧不群面门而去。萧不群不敢怠慢,手中折扇猛然张开,露出十三根精铁打造的扇骨,锋锐无比,连消带打,与白衣女子打得不可开交。林宣与那渔翁趴在船上,看着头顶两人飞檐走壁,凌空渡虚,眼睛瞪得大大的。“要人命了,要人命了。”渔翁的声音抖动得如同风中的残叶。林宣看着二人争斗,心头沉重,那女子功力与萧不群相近,奈何手中软鞭质地一般,不如萧不群手中精铁折扇,几番拼斗,鞭稍已经被生生削去了三分之一。如此一来,女子处境更为不利。而萧不群得势不让人,一招狠似一招,招招不离女子胸腑要穴,显然是要置她于死地。林宣心头苦恼,若是当初,他一个眼神便可将这萧不群击杀,如今功力尽失,却是一点忙也帮不上。正自责呢,猛然看到渔翁老汉颤巍巍地从江水之中捞起一根木棍,原来是一截断掉的船桨,当下眼睛一亮,也不顾老汉埋怨,抢在手中。半空中,萧不群折扇倏地一转,将那女子软鞭绞断,那女子闷哼一声,显然受伤不轻。萧不群的眼中现出狠辣之色,手腕轻动,全身真气尽数暴起,合为一处,汇聚在扇骨之上,直取白衣女子的胸前。白衣女子又是一惊,从腰间取出一柄短剑,拼死抵挡。“噗嗤”一声轻响,那短剑脱手而出,直飞上天。萧不群哈哈一笑,抬起右掌狠狠击向白衣女子面门。白衣女子气短,不及防备,只能仓促一掌拍出。就在这时,一根带着水渍的断桨好死不死地飞到了二人的中间,如此变故,萧不群自然知道,足间一摆,便将这断桨当空踢爆。然而,这断桨却在被踢爆的前一刻,在惯性的作用下将从天而降的短剑顶了一下,这一顶,刚好将短剑下行的方位改变了尺许。木屑四溅,遮挡了短剑的踪影。原本绝望之中的白衣女子不知怎的手中突然就多了把短剑,她本能地往前一送。萧不群十根手指当场被削断,惨叫一声,血溅当场。林宣长长地吐了口气,功力被废,眼光还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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